宣德帝冷声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多纳几房侧妃,生育子嗣,替魏王朝开枝散叶,只一个楚梦萦怎么够,这件事朕已经决定了,你不用多说。”
殿顶上,好不容易躲开宫中侍卫潜进来的木紫槿隐约听到他们的对话,无声冷笑,这父子两个果然还跟上一世一样,互相防备和猜忌啊,如此一来,事情就好办了。
元玉琅心中有气,语气上便不怎么恭敬了,“父皇,儿臣只想替父皇分忧,不想其他,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见他态度依然如此强硬,宣德帝怒从心头起,一拍龙案,厉声道,“朕决定的事,你敢不从?你要朕收回成命,是想朕失信于苏丞相吗?还是说楚梦萦根本就是你的借口,你其实还没忘了那个青楼女子?”
木紫槿想起上一世时的事,元玉琅原本就风流成性,身为皇室中人却经常出入一些不雅之处,由此结识了一名千娇百媚的青楼女子,以他性格之暴戾冰冷,居然对她一见倾心,喜欢得不得了,也算是奇事一桩。
话又说回来,他要只是与那女子逢场作戏也就罢了,可他居然还堂而皇之地为她赎了身,还要立她为妃,一时在宗室亲王之间引为笑谈。
宣德帝对此大为恼火,差点没将元玉琅给削王去爵,贬为庶人。
司徒皇后自是又惊又怒,也坚决不同意元玉琅如此糊涂,暗地里让人把那青楼女子远远送走,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为他和楚梦萦举行大婚仪,此事才算是安定下来。
话说回来,也幸亏元玉琅跟楚梦萦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彼此间也是有情分的,多少牵住了他的心,他才安分了这些时候。如今宣德帝旧事重提,恐怕他如果不答应立苏默然的侄女苏笑仪为妃,这一关也不好过。
木紫槿悠然地听着,倒盼着元玉琅不答应,父子俩火拼了才好。
“父皇多虑了,儿臣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还有什么忘不忘的。”说到此事,元玉琅对父皇也不是没有恨,只是不敢在这时候表现出来罢了。
有朝一日,他登为皇,可以为所欲为了,再去将她寻回来不迟。
“是吗?那你为何反对,是不想委屈了楚梦萦?”宣德帝冷冷看着他,“楚梦萦只是侧妃而已,苏丞相的侄女知书达理,甚得朕心,就立她为正妃,想来楚梦萦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木紫槿暗道皇上打的主意真是好,立那苏笑仪为大殿下正妃,将来若大殿下登基,苏笑仪就是皇后,那苏家不就满门鼎盛了?这一听就是苏默然的主意,算盘打的真响。
说起来宣德帝尽管性情猜忌,但治国有度,在用人方面也算是知人善任,怎么就一门心思信了苏默然这奸臣,也真是奇谈。
“父皇!”元玉琅咬牙,他如何不明白父皇的意思,可苏笑仪要真成了将来的皇后,那苏默然的尾巴还不翘上了天——除非这老不死的能死在父皇前面,还好些。
“怎么,你要忤逆朕的旨意吗?”宣德帝脸色铁青,冷声道,“还是说你担心楚梦萦会反对?无妨,朕来跟她说,如何?”
这话问的暗含杀机,元玉琅瞬间脸色惨白,如果他执意不从,梦萦会遭殃事小,他在父皇面前也就没了争储的资格,其他几个皇弟还不趁机骑到他头上来,不就得不偿失了?
木紫槿冷笑,原来大殿下分得出轻重,如若他这时候多说一句,就将失去一切。所以说这种人是不会有真感情的,就算有,也是排在江山社稷之后,君王无情,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很好,”宣德帝见他不说话,知道他在顾忌什么,冷然一笑,“你明白事情轻重就好,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下去吧。”
“可是父皇,儿臣——”元玉琅攥拳,仍试图拒绝,“儿臣与苏笑仪连面都不曾见过,她——”
“成亲之后自然会相识相知,”宣德帝摆一下手,显然不想再说下去,“朕说过她举止端庄,进退有度,会是个很好的王妃,你放心就是。”
元玉琅深吸一口气,“既然父皇执意如此,儿臣从命就是,不过她只能是儿臣的侧妃。”
宣德帝脸色一变,眼神变得森寒,突然起身从玉石座上走了下来,一步一步逼近元玉琅,“侧妃?那你正妃的位子想留给谁,楚梦萦吗?”
司徒氏在朝权势已经够大,他之所以迟迟没有立元玉琅为太子,一来是多少有些顾及到与皇后之间的情分,二来当然是不想司徒氏越加的风光。
所以他才采纳了苏默然的意见,立苏笑仪为元玉琅的正妃,也好与皇后制衡,如果倒反过来,那还有什么意义?
元玉琅不自禁地连退两步,“儿臣、儿臣是不想委屈了楚梦萦,母后面前,儿臣也好交代。”
“好,很好!”宣德帝陡地扬高了手,像是要打下来,却是灵犀一点,恢复了面色,森然一笑,“玉琅,你怕嫣儿为难,也是孝心一片,朕甚是欣慰,既然如此,朕就道圣旨,将楚梦萦休出皇宫,或者没入浣衣局为奴,也就是了。”
“父皇!”震惊而愤怒之下,元玉琅震惊莫名,心中怒气滔天,眼中已有杀机。父皇一定要逼他到如此份上吗?
“怎的?”宣德帝步步进逼,看着他步步后退,愉快极了,“或者这样你还是会不满意的话,朕就赐楚梦萦三尺白绫,念在你对她倾心一场,留她个全尸,如何?”
元玉琅双膝一屈,跪倒在地,“儿臣糊涂,父皇恕罪!儿臣谨遵父皇吩咐,父皇息怒!”
终于还是妥协了吗?木紫槿挑了挑眉,看到元玉琅如此窝囊,她真是开心极了。
原本她偷偷潜进皇宫来,是想找个机会教训一下元玉琅,最好能借宣德帝的手收拾他,那就更好了。结果却无意当中知道这件事,也算不错。
当然,这样还远远不够,不让元玉琅也从鬼门关上走一遭,如何对得起她受过的折磨!
再者,如果不是看到沈睿渊还活着,而她跟淮王大婚在即,不想现在就多生事端,她会让元玉琅继续活着才怪。来日方长,有机会的,新仇旧恨一起算。
“玉琅,你想清楚了?到底要立谁为正妃?”宣德帝目光凛然,其实这件事,他完全可以做主,圣旨一下,谁敢违抗,他不过是想借着这件事,震慑一下这个长子,让其知道自己的份量而已。
元玉琅低头,“儿臣全凭父皇做主。”
“很好,”宣德帝满意地点头,“既如此,你退下吧,朕会吩咐礼官,打点好一切。”
“儿臣告退!”明白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元玉琅也不再多说,立刻起身快步出殿,眼中的恨意滔天翻涌,连殿顶的木紫槿,都几乎能听到他磨牙的声音。“苏默然,本宫与你誓不两立!”
木紫槿眼神闪烁,当然也不希望他跟苏默然结亲,虽说现在元玉琅心里不爽,但只要他寻思过来,借助苏默然的力量达到自己的目的,再将之除去,岂非一箭双雕——上一世时不就是如此吗?只是那时的她并不知道,原来他如此反对这门亲事。
那,要如何阻止呢?
蓦的,前面不远处有人慢吞吞走过来,木紫槿瞄了一眼,暗道这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吗”?
“见过大殿下。”苏默然笑眯眯过来行礼,大概因为面前这人马上要成为他侄女婿了,所以他的态度看起来亲近了不少,没了往日那么多的恭敬。
元玉琅冷冷看着他,眼神厌恶,对于苏默然此人,他是百般的瞧不上眼,其在宗室亲王之间走动频繁之事,他也知道,更是鄙夷的很。“苏大人真是客气,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这些虚礼就免了。”
“皇上已将此事告诉大殿下了吗?臣真是惶恐,”苏默然越发得意,脚后跟都一踮一踮的,典型的小人得志,“臣有幸与大殿下结为姻亲,真是三生有幸!”
“这却是本宫的不幸,”元玉琅用语尖锐,“苏大人天天在父皇面前献殷勤,父皇自然很是信任苏大人,不过本宫可给不了苏大人那么多,苏大人这次的算盘,打的不够精准。”
“这……”苏默然顿时尴尬莫名,可他一惯被宣德帝给宠着,连司徒皇后都不敢这样跟他说话,元玉琅凭什么?心里有气,他脸上就没了笑容,“大殿下的意思,是不门亲事了?臣本来还想着要好好恭贺大殿下大婚之喜呢。”
“喜个屁!”元玉琅冷笑,脏话不假思索冲口而出,“不过是你借父皇的手,硬塞了个女人给本宫,本宫也就受下了,苏大人有心,本宫感激得很呢。”
你——
苏默然禁不住的心头火起,然为着日后的大计着想,他还是耐住性子,冷声道,“大殿下说笑了,臣的侄女端庄娴淑,相貌也不差,与大殿下定能成为佳偶,臣祝大殿下与她百年好合,百子千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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