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那里的人身子一颤，却没有转过头。

　　林梓又低低唤了句：“爹？”

　　扶着桌子，那人才慢慢转过来，瞧着林梓的面上满是泪痕。他笑道：“小梓？”

　　林梓快走几步蹲在他身前，刚想再唤一句，却看见桌子底下空荡荡的，只有瘪瘪的空衣服。

　　泪水蓄满眼眶，林梓猛然抬头瞧见林景曜愈发苍老的脸有些想哭。

　　“小梓。”林景曜却是在笑，“相逢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快，别哭。”

　　倒是林景曜自己的眼泪如同断线般止不住，一个劲儿地往下淌。

　　‘噗通’一声，是漫荼跪在地上，伏地哭泣：“老爷，老爷......”

　　林景曜对下人向来很好，当初听闻他的噩耗，林府上下无人不悲，无人不痛。

　　现在他还活着，漫荼喜极而泣，竟然背过身去一个劲儿地朝门外磕头。

　　林梓先一步回过情绪。她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她问的是赵玉恒。

　　或许林景曜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赵玉恒一定知道。因为将人安排在此处，是他亲手做下的。

　　“人是我捡回来的。”赵玉恒垂眸，略有无奈，“至于究竟是怎样，我不知。”

　　林梓这才再看向林景曜。

　　揉揉脸，林景曜叫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糟糕。他脸上苍老许多，唯有一双眼睛能瞧见当年风华。

　　林景曜笑道：“当初好容易逃出来，换了件衣服，好在没人发现。”

　　轻描淡写几句，将当初的凶险尽数盖过。

　　从前他就是这样，现在他还是这样。

　　“娘知不知道这件事。”林梓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望着林景曜两鬓边花白的头发，觉得心脏如同被人握住般疼痛。

　　面色一僵，林景曜脸上难得出现抹落寞。半晌，他忽然笑道：“就让她以为我死了。”

　　“娘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

　　“不必。”林景曜坚定且决绝，“就让她以为我死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腿，露出凄凉笑意：“她既然以为我死了，便死了罢。何苦再伤感一回？”

　　林梓瞧见他神色，就明白了大半。

　　林景曜多半打着要姜文冰改嫁的心思。

　　这件事林梓知道自己不好去劝。林景曜主意已定，先不说自己劝他会叫他心情沉重，就说到时候劝好了，没准过两天他又改了主意。

　　不如到时候自己来一个形势所迫，直接将他带到姜文冰面前，后头的事情要怎么处理就是他二人的事情。

　　想明白这点，林梓笑问：“爹，既然我们好不容易相见，你是不是该请我吃点好菜？”

　　林景曜本来已经做好准备要听林梓劝说一番，如今见她不劝反而松了口气。他笑道：“哪里能短了你的吃？小宁，去将鸡棚里那只母鸡抓来炖个汤。”

　　这穷乡僻壤，没准最好的东西就是鸡汤了。

　　林梓倒也不挑剔，她知道玉恒断然不会短林景曜正常的吃穿用度。虽比不得在京中，但也不至于少一只鸡。

　　瞧见只得坐在凳子上连移动都要人帮忙的林景曜，又记起曾经自己刚见他时他的威风凛凛，林梓心里头又莫名酸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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