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儿,你既然回来了,就在丞相府好好呆着,明日外公让你哥哥带你熟悉一下府里的环境,再去京城游玩几天,在外公家呆着,就是在自己家一样。”南丞相浅浅叹了一口气,一双和蔼慈爱的目光看着浅凝,阴影嘱咐,现在的南丞相不是在官场上叱咤风云数十年的百官之首,而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家,在宠爱自己的外孙女,言辞之间,对方才之事,只字未提,“宫宴上一定没吃多少东西吧,先吃些,你的院子我都让下人收拾出来了,就是你娘当年的闺阁。”
提起早逝的女儿,南丞相眼中一暗,一闪而逝。
容瑾然不忍打断此时此刻温馨的场面,只能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看着外公外婆和妹妹幸福的笑脸,不觉间,容瑾然渐渐融入其中……
自从两年扶摇山下死里逃生之后,容瑾然对容奉这个父亲彻底失望了。从扶摇山出来,躲过少华山庄的耳目,容瑾然便一路上掩掩藏藏的来到京城,拿着娘亲留给他的玉佩与外公外婆相认,住进了丞相府,一年之后成功考取了武状元。
容瑾然要重新来过,江湖上的那些往事,于他再也没有半点关系,容瑾然要代替早逝的娘亲给外公外婆尽孝,至于那个无情无义的父亲,他再也不想见到。
清风明月,长夜微凉。
一袭白色道袍在夜色中异常显眼,云星坠立在一处屋顶,望着不远处丞相府中灯火阑珊,清风明月一般的人,站在清风明月之下,好似比那清风明月更翩然,前夜观星占卜消耗过大,他从皇宫回来就一直在打坐调息,故来没去参加宫宴。
云星坠一双如烟长眉轻轻一凝,清明的眸光染上了少见的迷离,不知他在想什么。
纤长的白色道袍迎风翩然,漫天黑幕一抹白,他就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太阳爬了上来,缓缓的,把大地照亮,而站在光与暗之间的云星坠,就仿佛是那迎来光明的仙人,高高在上,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这一夜,没有人发觉云星坠的踪影,亦没有人能看透云星坠的心思。
天方大亮,云星坠方才动了动手指,一双清明的双眸终于恢复了往日里的灿若星辰,转头看向距离丞相府一条街的染王府,嘴角上勾起诡异的弧度,转瞬即逝,同时消失得还有云星坠清风明月般的身影,“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住本座。”
这一夜,浅凝失眠了。
都日上三竿了,浅凝才顶着一双极品熊猫眼醒了。该死的,就算是现在,浅凝脑海中反反复复响起昨晚师父来时,哥哥的话,外公的话,外婆的话,就好似自己被卷入了一个无底的漩涡中,而无力的自己只能随着漩涡晃荡,一会儿东倒西歪,一会儿四仰八叉,一会儿打滚打转,直搅得浅凝头晕目眩,世界上最最闹心的事情就是:困,还睡不着。
就是浅凝自己也不知道,几句话而已,为什么会把她折腾成这样。
要知道小呆瓜可一向是吃得比猪多,睡得比猪好,就算是熬夜做功课,第二天清晨仍是按时起床且精神饱满,就连视脸皮如命的凤非染,也不得不佩服浅凝这手。
浅凝揉了揉惺忪睡眼,动作熟练的起床穿衣服。
“王妃,你醒了吗?”
守在门口的秋菊听到屋里有动静,连忙开口问道。
“恩。”浅凝应了一声,看到走进门来的秋菊秋月两姐妹,不由得好奇问道,“你们不是在染王府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当然是王爷让我二人照顾王妃的。”性格爽朗的秋菊连忙解释道,脸上还挂着暧昧不清的笑靥,“王爷说,怕丞相府的下人笨手笨脚的照顾不好王妃,王爷便连夜派人把奴婢二人送来丞相了,王妃,有没有感动啊。”
浅凝心里一暖,面色一沉,“这里不是在染王府,我既然是丞相府的小姐,那么你们就和丞相府的人一样,叫我小小姐吧,我毕竟还没有下嫁给染哥哥。”
“王妃,这不是早晚的事嘛,您有何必。”秋菊的话还说完就被一向沉稳的秋月堵住嘴,秋月向浅凝屈膝一礼,温婉大方,“小小姐,秋菊年幼不懂事,您别介意。”
“秋月!这可是王爷的命令。”
巴掌得到释放,秋菊立即不满的大喊起来。
“秋菊,那是在王府,我们自己府里怎么叫都行,这里可是丞相府,多少人盯着咱们王妃,我们不能让别人说咱们王妃闺誉不好,有损王妃的名声。”秋月也不避讳浅凝,向秋菊解释道。
“王妃,是秋菊错了。”秋菊声音弱了下来,向浅凝低头认错。
秋月听了秋菊衣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秋菊,都说错了,还叫错。
“你叫我什么?”
“王小小姐。”意识到错误,秋菊立马改口。
“以后都这么称呼我,记住了。”
“奴婢谨记。”
秋菊秋月二人连连点头。
洗漱完毕,浅凝也是习武之人,稳重的脚步声刚踏进她的院子,她已然知晓了。
“凝儿,我可以进去吗?”时间不大,门外便传来容瑾然的声音。
“哥哥请进。”
浅凝应了一声,连忙迎了出去。
容瑾然今日一身墨色长袍,端得是俊朗非凡,“你个懒丫头,还没用早膳吧。”
“咕噜。”容瑾然的话音还在屋里里飘荡着,浅凝的肚子已然适时的响起,浅凝看看外面明媚的天色,已经日上三竿了,早该饿了,浅凝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渡上两抹不自然的绯红,浅凝不回答,不争气的肚子已然回答了。
“来人,给小小姐弄些早膳来。”容瑾然叫人去端早膳,秋月秋菊齐齐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兄妹二人。
“哥哥坐,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浅凝请容瑾然落座,而容瑾然的眼睛睁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盯得浅凝浑身不舒服。
容瑾然盯着浅凝的目光放柔,长长叹了一口气,“哎,世事无常,为何天意偏偏如此弄人,我可怜的妹妹。”听了容瑾然的话,浅凝终于明白刚刚哥哥为什么这么盯着自己了,对容瑾然不以为然,道:“不管如何,我们兄妹不还是面对面的坐在这里说话嘛,哥哥你认为我可怜,可是我并不认为我可怜,与其留在少华山庄自生自灭无人问津,还不如流落街头,活得逍遥自在。”
“你都到了留宿破庙的地步了,还逍遥自在?!”不得不说,浅凝的话,让容瑾然一时间接受不了,容瑾然额头的青筋凸了吐,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一句话来。
“哥哥,你知道娘亲是怎么去的吗?”
浅凝并没有去在意容瑾然的话,耷拉下脑袋,弱弱道来“娘亲不是病逝的吗?”容瑾然诧异。
浅凝猛地摇了摇头,“不是,娘亲是被吕夫人毒死的,那时,我亲眼看见吕夫人收买了娘亲身边的贴身大丫鬟,给娘亲下毒的,不会错的。”浅凝的声音哽咽,忍忍带着哭腔,“可惜可惜我那时太小,说话谁都不相信,我去告诉娘亲,结果被那个大丫鬟发现了,三言两语的就把自己下毒的撇开了……”
浅凝一边说着,一边抹眼泪,那是她第一次被人冤枉,知道了有苦说不出的滋味。后来在娘亲临终,她才得知,原来娘亲那日已然相信了自己的话,只是,父亲的无情和来自后院里各方姨娘的打压,柔弱的娘亲早已生无可恋。
而她最亲的亲人,就那样的抛弃了自己。
浅凝不懂,娘亲为什么要抛下自己,撒手人寰,到现在,浅凝还是不明白。浅凝只记得,娘亲去世后,家里的姨娘们姐姐们更加肆无忌惮的欺负自己了,动不动就会遭到一阵毒打,给她馊了的饭菜,有时候甚至连馊了的饭菜都没有……
唯一一次浅凝认为父亲善心大发了,记得那时娘亲去世不久,父亲让吕夫人带她去圆觉寺为娘亲祈福,结果,回来的路上,被吕夫人和吕夫人所出的大姐姐陷害,小小的她,被丢到了山涧里,还好,她遇到了石爷爷。
浅凝清楚的记得,她和石爷爷在深山破庙里自给自足还是和石爷爷进城行乞的时候,虽然辛苦了些,却也是她活得最快乐的时候,后来石爷爷被城里打伤了,她没钱治病,只能眼看着石爷爷死在自己眼前……
石爷爷的事情,让她成了终生遗憾,浅凝知道了城里乞丐的厉害,便再也不敢进城乞讨了,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就靠着在山里的野菜野果过活,运气好了,她劣质的捕兽夹还能猎到野鸡野兔什么的,不是她的脑子里就是吃,而是吃,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只有吃饱了才能活下去,娘亲去了,石爷爷去了,可娘亲和石爷爷都希望她好好的活着,她必须活着,坚持的活着。
“那个女人竟然有如此胆子!”
容瑾然双拳攥得咯咯直响,指甲嵌入手心,一滴滴鲜红的血液从容瑾然的手心溢出,他只知道男儿志在四方,早早的走出家门闯荡江湖,风风雨雨十几载,虽然每年回去看娘亲和妹妹,他认为尽孝了。殊不知,他关心得太少了,才导致娘亲惨死,妹妹流落成乞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疏忽造成的。
如果他不出去闯荡江湖,如果他就在娘亲膝下尽孝,如果他掌管了少华山庄的大权,如果的如果,都是镜中花,水中月,是浮夸的影子,娘亲已然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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