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歌盯着司空翊在寒风中萧瑟的背影看,其实心里是这样想的:就算自己坚持司空翊也不会同意自己帮忙,何必浪费时间和他执拗耽搁了眼下无风无雪的好机会呢,倒是等会儿他累了撑不住了,自己休息够了才能替换他,到时候他想拦都不一定拦不住。
一时船上静悄悄的,司空翊埋头划船,没有风的确会轻松许多,但刺骨的寒冷也不是盖的,他只能咬牙忍着,不一会儿身上身下都没了知觉。而宋歌也不愿打扰司空翊,从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就可以看出他的煎熬,她只希望这沧澜河不要那么宽,早点到彼岸就好。
但沧澜河不会因为任何而变化,它依旧在那里波涛翻卷,似张大的嘴阵阵呼啸。
司空翊有些累,身上明明很冷额头却覆着薄薄的热汗。他微微抬起头松动了下酸软的手臂,面上却感到一滴凉意。
司空翊手一顿,半眯的眸子霍然睁开!睫毛轻扇,他只觉脚下也开始跌宕。
有细雪落在他脸上,本来只有一滴两滴,渐渐地就有些密。
宋歌坐在里头没有发现,见司空翊突然停住不动还以为他累得不行了,开口问道:“要不要休息会儿?”
司空翊瞬间回神,勉强按捺下心绪宽慰道:“不必,力气还够着呢。”
他低头,手继续奋力划着桨,眼睛却死死盯着船头下方慢慢开始互相冲击的浪花。原本波澜平稳的沧澜河,如今却卷起了一阵一阵的浪头。
这是……要起风了啊……
明城内,司空祁烤着火,举起酒杯向着对面的男人端了端,随即仰头一饮而尽。温热的边疆烈酒从喉管一路向下,瞬间觉得胃都给暖了起来。
男人笑而不语,不停拿手指蹭着酒杯。指节粗大,一看便是常年舞刀弄枪的魁梧汉子。他已过而立之年,古铜色国字脸上一双眼睛凌厉得很,虽然看似在笑,可表情依旧是严肃而刻板的。
“这一次多亏孙将军相助,否则在下——”司空祁拿起酒壶想给男人添酒,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喝,里头依旧满满当当,只好给自己的杯子又满上。
男人姓孙名适光,是这明城的城主,更是皇帝亲封的一品将军。把边境第一城交给他,不难看出器重之意。
司空祁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孙适光终止了,他抬起手掌虚空往下按了按,示意司空祁闭嘴。
司空祁面色有些不好看,嘴角抖了一下,却抿抿唇没有发作。
孙适光沉声道:“帮你只是交易,还望大皇子能明白。”他派亲信私家兵给司空祁,令他能成功围捕柯容几人,上百人出去回来死的死伤的伤,他又怎么会做亏本生意?
“在下牢记在心,答应将军的一定会做到。”司空祁微微一笑,再次敬酒。
孙适光终于面色缓和了些,举杯,碰。
“报——将军!”酒正酣,有将士在门外急叫。
孙适光放下杯子示意司空祁继续,随即大跨步走了出去。后者挑了挑眉,先前侍卫来报城口出现疑似冒充使节的人,他就知道是司空翊到了。他一番推波助澜,孙适光立刻就派兵去追击,如今探子来报,想必是有消息了吧?
等了许久却不见孙适光进来,反而听到有脚步声离去。司空祁心下奇怪,却耐着性子坐在屋里等待。
这一候便候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孙适光回来的时候,面色有些沉。
“将军这是怎么了?贼子可抓获?”司空祁有些急,心里迫切希望司空翊落网。
孙适光看了他一眼,沉默半晌答:“是抓到一男一女,不过……”
司空祁大喜,一男一女?!那不就是司空翊和世子妃吗!
“不过,审问过了,不是原来那两个,”孙适光摇摇头,瞥见司空祁瞬间变脸,“况且那女人虽然肮脏不堪,却有圣上的示引,真真确确的示引。”
司空祁噢了一声,明显心不在焉。
孙适光见他如此反应,也就没了交谈的欲望。他已经吩咐手下再次出城搜寻,而那带回来的一男一女,暂时还得盛礼相待。
千里之外,东衡皇宫,一纸圣卷颁下,震惊后宫。涟妃继一月前卷入纷争遭到软禁后,再次轰动一众妃嫔。而这次,她不是跌进尘土,却是一跃飞上高天。
皇帝一纸诏告天下,晋封涟妃登后位!
但安畅公主人间蒸发的事,却似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那座宋歌埋葬一年青春与苦楚的安乐殿,那座留存安畅所有美好时光的安乐殿,那座永不会让小瑞丧失纯良善直的安乐殿,如今就如当初的凤仪殿一样,死气沉沉。
所有在那儿曾经尽力演着自己人生之戏的角色,都不动声色退出了舞台。
所有在安乐殿当职过的婢女和太监,某夜闭着眼就睡到了人生尽头。
似乎这宫里从未有过一个名叫安畅的公主,而处在美好韶华的金枝玉叶,似乎只有一个叫作安颂的和亲公主。
或许今后有一天,新晋的秀女会好奇地指着萧瑟的安乐殿四处打探,知道的不知道的都不会说。当你在这深宫沼泽里一脚深一脚浅的举步维艰,又何必再给自己找一把刀来插呢?
噢对了,可能还会有人记得一个叫清黎的小丫头,熟悉的或许会说那姑娘趾高气扬心性娇扈,不熟悉的或许压根儿不知道有这么个人。问她去哪儿当差了?没人知道。
只有某夜护守安乐殿的两个侍卫记起说,最后一次见清黎,是给公主送饭的时候。第二天早朝刚过,皇上就携着涟妃娘娘来看望公主了,只记得皇上走的时候,脸黑得能滴墨。那夜,他们听见安乐殿后花园的寒露鸟一阵惊叫,随即便是扑棱棱的乱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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