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贵姓钱,家中排行第三,你便喊我钱三罢。”那老者呵呵一笑:“主家吩咐我在这宅子里等着文班主带着瑞喜班进京,我来了有三天了,总算是给等到了。文班主,快些进来罢,一路辛苦,赶紧先歇息着。”
文班主朝钱三笑了笑,指挥着瑞喜班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了进来,钱三陪着文班主在宅子里边到处转了下,看得文班主心花怒放。
宅子不算太大,可胜在有两个院子,前边院子里有三进屋子,后边有个独立的的小院,里边有一幢两层小楼,宅子里边花木扶疏,环境清幽,实在适合居住。钱三见文班主喜笑颜开,也觉高兴,点着头道:“文班主喜欢便好,我先回去给主家送信了,明日再过来。”
文班主笑眯眯将钱三送走,在前院的石桌旁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看着班子里的人忙忙碌碌的搬放东西,这京城就是与旁的地方不一样,小胡同的宅子都布置得这般清幽。他回头看了看跟后院相通的月亮门,唇边浮现出一丝笑容,那后院,可真是适合幽会的地方,在京城唱一个月堂会,说不定瑞喜班的旦角和生角都能搭上一些老爷夫人,那幢两层小楼就能派上用场了。
这戏子虽说并不是青楼的姐儿,可很多却与姐儿无异,不同的是青楼卖笑的姐儿是过了明路的,但戏子却是在暗处,而且戏班子勾搭的不仅是老爷们,也有夫人小姐。一个戏班子里只要有上得了台面的生角,就不愁没有活路银子。这文班主当年在苏杭是颇有名气的生角,不仅能唱小生,还能唱武生和花脸,那时只要是他一登台,就听下边打赏盘子里响个不停,夫人小姐们扔下的银角子一次能收小半盘子。
自己现儿是老了,得好好在瑞喜班里培养几个接班的才行。文班主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几个孩子身上,旦角就捧自己的女儿小桃红,她生得十分美貌,人又机灵,教她唱戏文,只消教上三五遍便能记得清清楚楚,生角可以捧那小白玉,那孩子长得十分白净,一双眼睛天生的便能勾人心魂,和自己当年有得一比。
第二日钱三果然守信前来,带来了五十两的银票:“文班主,后日去朱雀街唱堂会,这是预付的银两,等唱完堂会还有五十两的酬谢。”
文班主拿了银子心里不由大喜,一百两唱一天堂会,这在别处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儿,看起来京城果然是好赚银子。况且除去这一百两银子还有赏钱,或者哪位有钱的大爷看上了瑞喜班的旦角,那又能好好赚上一笔了。
钱三见文班主笑得舒畅,在一旁摸着胡子道:“文班主,我们主家说你们瑞喜班的昆剧唱得好,后日可得争气些,这京城里喜欢听戏的老爷多,后日一炮而红,少不得有人会纷至沓来的请你们瑞喜班去唱堂会哩。”
文班主听了这话更是开心,从身上摸出了一个银角子塞到钱三手里:“这还不是仰仗三爷帮我通达?后日是去哪家府上唱堂会?”
“朱雀街,长宁侯府上。”
五月二十二这日天气晴好,京城刚刚出现天光,微微的亮色将街道照出了一半影子,西树胡同的一处宅子里边已经有了动静。“吱呀”一声大门打开,在这宁静的清晨里,声音格外的响亮。
屋子里边鱼贯走出了十多个少年男女,领头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门槛上站着的文班主一一查点了人,对着那众人道:“今日可是咱们在京城唱的第一出,务必要做到最好,可不能出了半点差错!”
“是!”那十多个少年男女齐声应答了一句,文班主望着这群少年男女,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今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打赏呢。”
五月二十二乃是是长宁侯府小少爷的百日汤饼会,老侯爷素来喜欢热闹,大宴宾客,老夫人喜欢听戏,于是便请了戏班子来唱戏,长宁侯的老家是江南,最喜欢的便是听江南那边时兴的昆剧,听说京城里来了个唱昆曲的班子,遂赶紧派人去请了过来。
长宁侯府今日热热闹闹,门口停着一大批马车,几乎要将那坪给占满,没有一丝空余的地方。相宜抱着承宣与嘉懋站在一处,容大奶奶坐在花厅的正中央,不住的跟过来赴宴的夫人小姐们说笑。
各府夫人们都凑过来看承宣,一个个赞承宣生得好,天庭饱满,乃是大富大贵之相,相宜抱着承宣一刻也不敢松手,即便是一些贵夫人伸出手来想摸承宣的脸,她都唯恐那指甲上有什么别的东西,轻轻的将承宣侧着抱到一旁,避开了那涂得红红的指甲。
嘉懋见着相宜格外小心,赶紧伸手将承宣抱了过来:“你歇歇,抱了这么就,胳膊都酸了罢?”
“哟哟哟,瞧着容大人这般疼夫人,看着都眼热!”众位夫人口里打趣嘉懋,心中对相宜的好福气也羡艳不已,容大人十五岁便中了状元,可谓天纵英才,生得又这般好容貌,最最要紧的是疼媳妇!看他抱孩子那姿势,肯定是抱习惯了的。唉,自家女儿是没这般好福气了,还不知道以后女婿能不能有文昭郡主一半的福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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