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香生却没有他们的多愁善感,她冷静分析道:“夏侯淳在京城,天子护他尚且不及,绝对不可能派人刺杀他,所以这件事必有蹊跷,易州现在仗着兵强马壮,视朝廷如无物,天子也不敢发兵征讨,但如果有齐国加入,局势一定大为不同,我们还得有所准备才行。”
这个问题他们先前已经讨论过了,但现在威胁越来越近,心中的紧迫感也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强。
宋暝面色凝重:“总之邵州近来防务要加强,城防巡逻也得加派人手才行,以防万一。”
于蒙点点头:“我省得。”
饶是他们再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局面会以如此快速的形势发展。
十二月中旬,刺杀齐国来使的凶手被抓住,经过询问,对方招供自己是受易州刺史徐年指使,因为知道天子向齐国人求救,所以方才行刺夏侯淳,意欲嫁祸朝廷。
此事一出,齐国大为震怒,夏侯淳当即调遣齐平边境三万精兵,南下朝易州直奔而去。
兵法云上兵伐谋,下兵攻城,打仗里最难的就是攻城,但这也并非一概而论,而要因地因事因人制宜。
像易州,因为城大,足有四个城门,这就需要守城的兵员分散兵力在四处驻守,而攻城的人只需要利用惑敌之计,作出攻打的假象,再趁机找出守方防守最薄弱的那个城门进行攻击,攻城就有机会成功。
更重要的是,齐兵之凶悍,仅次于回鹘人,三万精兵足抵寻常六万兵员,而此时的易州守兵,满打满算也仅有五万。
这下子再来辩解自己没有派人去刺杀夏侯淳也晚了,对方找到这么一个出兵的借口,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轻易罢休,徐年想必知道一旦城破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故而下了死力守城。
于是出现这么一幕:齐国在南平的土地上攻打南平的城池,南平的朝廷却不敢吭声,眼睁睁看着夏侯淳攻城,还得感谢他为自家出力平叛,南平天子心中作何感想,旁人肯定是不知道的,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说不定他宁死也不会想当这么窝囊的皇帝了。
这场仗足足打了十来天,直到齐国那边增援三万,方才将易州城拿下,但夏侯淳深恨易州死守不降,城破之日便下令屠城,易州刺史徐年自戕,妻妾子女或服毒或跳井,有些来不及死或不敢死的,当即就被夏侯淳的部下下令拖出去凌、辱,这次攻城,齐军同样损失惨重,除去后来增援的那几万兵马,一开始被夏侯淳带来攻城的三万人,如今只剩下一万出头。
既有夏侯淳的默许和屠城之令,这些人自然越发肆无忌惮,抢掠金银财宝,屠戮男女老幼,曾经繁华的易州城,霎时哀鸿遍野,血流成河,更有鸦声日夜啼鸣,凄怆惨绝。
怀州、源州等原先与易州联合起来对抗朝廷的州府,被此仗震慑,纷纷主动投降,齐国大军所到之处,无不令人胆战心惊。
然而这世上并非人人都是软骨头,强压之下,仍旧有不肯屈服的,与源州接壤的涣州便宁死不屈,死守到底。
一月底,涣州城破,夏侯淳照样下了屠城的命令,就连南平天子向其求情,也无济于事。
此举令南平人知道:面对夏侯淳,你只有两条路走,要么不战而降,要么就等城破之后,遭遇更加凄惨的命运。
而此时,齐军离邵州也已经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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