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临拧着眉头,迫切的目光落在小侯子的脸上。
小侯子忐忑的厉害,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回道:“皇上恕罪,还是……还是没有皇贵妃娘娘的下落。”
这会儿,天已经大亮了。
奉临惴惴不安的收回了目光,嘴里却吐出两个无比威严的字:“再找。”
“是。”小侯子赶紧退下,根本不敢在皇上面前多留。
“皇上。”沈音苒犹豫再三,还是劝道:“皇贵妃福大命大,一定能逢凶化吉。只是时候也不早了,不如臣妾伺候您更衣,也好上朝。”
奉临眉心动了动,嘴上的话饶是锋利了一些:“朕哪儿都不去!”
“是。”沈音苒觉得没趣,垂下头便不再说话了。
然而奉临心里的不满却没有随之被压制下来。“朕让皇贵妃去你宫里接走翊儿,送回樱妃宫,皇后是否颇有微词?”
沈音苒的心毫无征兆的抽搐了一下。
“皇上,臣妾是舍不得翊儿。何况樱妃也不适合照顾他,这件事情臣妾原本是想着容后再与您商议。但并未对皇贵妃有什么微词。难道您怀疑是臣妾做了手脚,使皇贵妃被失踪么?”
“朕怀疑什么是朕的事情,你有没有做过你心里明白。”奉临说话的时候,看也不看她的脸,一股怨气从心里慢慢的流露出来,眼角眉梢都是嫌恶。甚至就连手指在掌心敲打的动作,都显得那么不耐烦那么讨厌。
沈音苒本是想咽下这口气的。
可怒火攻心,这口气顶在胸腔,不是上脑就是穿破皮肉从胸口钻出来!
“皇上。”沈音苒起身,跪在了皇帝面前。“臣妾从未做过这件事。”
她觉得委屈。
这一晚上,她一直默默的陪在皇帝身边。看着皇帝发疯一样的四处寻找另外一个女人,心里本来就难受。
可是她的宽忍她的贤惠落在皇帝眼里,竟然成了被怀疑的对象。
“皇上为何要这样曲解臣妾的心意。难道在您眼中,臣妾一整晚的担忧和陪伴都是做戏么?”她跪在了皇帝身前,一抬头眼泪便涌了出来。说真的,她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作为皇后,她除了柔顺顺从和驯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在他面前表达真实的意愿。
何况现在,这个男人的心思完全不在她身上,说什么有用?
“皇贵妃给朕讲过一个狼来了的故事。”奉临看也不看皇后的脸。“说有个孩子,放羊的时候总是朝山下大喊狼来了。农户们听见呼喊扔下手里的农活就往山上跑,希望能伸以援手。然而接连被骗,让他们十分的气愤逐渐冷漠。到真的有狼来了,他们情愿相信孩子说谎,也不愿意再往山上跑,耽搁自己的时间。于是,那个孩子自食其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狼群把羊都吃完了。”
沈音苒抬起头,对上皇帝深邃而又冷漠的目光:“皇上,臣妾……”
奉临抢着开口:“朕就是农户,而你……”
他的食指,直直的指向面前跪着的皇后:“你就是那个说谎的孩子。”
“不是的皇上。”沈音苒连连摇头:“臣妾没有说谎。臣妾真的没有陷害皇贵妃。求皇上明察。”
奉临她满眼都是泪水,花容失色,心里有些感触。“即便你现在说的都是真的,朕也没法信。”
“皇上……”沈音苒抬起头:“臣妾究竟做错了什么?多年来,臣妾侍奉在您身边,即便有疏失之处,即便瞒着您做了一些事情,可臣妾的心您应该明白。臣妾不过是想好好的陪伴在您身边,为您分忧。不想任何一件事情影响到您理政,更不想您落得专宠昏聩的污名,遭后人诟病……”
“呵呵!”奉临冷笑了一声:“难为你事到如今,还能把话说的这样婉转。”
脸色骤然一僵:“朕要留下污名还是英明,且轮不到你来点评。朕是天子,喜欢什么人,专宠什么人,是朕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替朕安排?难不成在宫里宫外广布暗哨,为沈家抹平阻碍,打压妃嫔,夺人之子,凡此种种,你都是在为朕打算么?”
沈音苒连连摇头:“皇上,臣妾如何用心,并不是您看到的这么简单。”
“好哇。”奉临的火气上来了,正愁没地方撒。皇后这是撞到枪口上了。“那你就好好跟朕解释解释,北边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举荐为将军的沈雄沈才,都背着朕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情。而你这个当皇后当姑母的又是怎么背后动手脚,连哄带骗的镇压下来。沈音苒,你现在和薨逝的沈太后有什么差别,你来告诉朕!”
沈音苒完全愣在了当场。
原来,皇上真的知道的一清二楚,并不是皇贵妃虚张声势。而这其中,一定是皇贵妃做了什么手脚,才会让皇上如此的深信不疑,且恨恼异常。
“皇上,北边的事情,臣妾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起初底下的人隐瞒,那是他们的私心,和臣妾根本就没有关系。”沈音苒很是疑惑,她现在说这样的话,不知道皇上还能相信么?可这是事实,她真的是才得到消息不久。
奉临根本不爱听这些辩解之言,目光沉冷的看和远处。
仿佛皇后的啜泣和无奈都是她惯常的手段,根本就没有一点情分在里面。
“臣妾散尽了钱银,就是想尽力去弥补这件事。皇上可以责怪臣妾知而不报,可是皇上不能说臣妾就只有私心。平息民怨,臣妾也是想替朝廷稳定人心。何况举荐沈雄沈才,他们也确实为朝廷立下功劳不是么……臣妾久居深宫,又怎么会知道他们染上了痞气,竟然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若是知道……若是知道就不必等万贵妃找人出手,臣妾自己就提着长剑砍了他们的脑袋!”
奉临的眉头还是没有解开。
沈音苒跪着向前两步,伏在皇帝的膝上。“皇上,这些年臣妾无论做什么,都是为您着想。从未想过要撼动皇权。所以您裁撤沈家的将军,亦或者收回沈家驻守的阵地,臣妾从来都是积极配合,亲力安抚,从来都没有半句怨言。难道这些还不足以抵偿臣妾的错处么?”
“你不必和朕说这些。”奉临淡然的看了她一眼:“朕说过,后位会一直是你的。”
“皇上。”这话让沈音苒胸中囤积的怒气一瞬间就发作了。她猛地站了起来,一改温和柔顺的样子,颤抖的问:“难道在皇上眼里,臣妾做什么都是为了后位么?那当年,臣妾冒死将火场里的您护在怀中,难道也是为了后位么?那时候,您不过是个皇子,先帝可并不是只有你这么一位皇子,难道还不足十岁的臣妾有先见之明,就知道您将来一定会许臣妾以后位么?”
这话,像是一把利剑戳进了皇帝的胸口。
“你的意思,便是朕亏待了你,还不起当年的救命之恩!”奉临目光沉冷的厉害,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像是憋着一股气。
“皇上,从什么时候开始,您一定要扭曲臣妾的心意?”沈音苒哽咽着,万分痛苦。“难道您真的忘了臣妾多年来与您朝夕相对的情景,忘了那些相依相偎的美满么?可是臣妾一丝一毫都没有忘记。皇上可还记得,臣妾初次有孕,您是多么欣喜若狂。皇上可还记得,您握着臣妾的手,陪臣妾产育咱们的孩子,有多心疼的样子。”
奉临的心并非坚硬如铁,一根钉子都扎不进去。
何况皇后说的这些事,也的确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时候,他心里只有满满的对她的好。但是为什么,时至今日,这些好渐渐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嫌恶与厌倦。“朕也闹不明白,为何你与朕之间会疏离若此。”
“那是因为皇上的心里有了别人。”沈音苒垂下头去,泪水顺着她冰冷的脸庞往下落。“别人的好,便遮掩了臣妾的好。同样的话,旁人说是关怀,臣妾说就是啰嗦。凡事,皇上您只能看见你想看到的动机,却看不到臣妾的用心。”
“懂了。”奉临长出了一口气,缓缓的起身。“你是怪朕对皇贵妃如此用心。笼络不回朕的心,便想用其他的方法来握住你手里的权势对么?”
沈音苒无言以对。
话已经被皇上说的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臣妾告退。”她起身,转身,低着头慢慢的走出了这伊湄宫的正殿。入宫多年,陪伴皇上多时,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万念俱灰。若是这个时候,他会和曾经一样,忽然扑过来将她环抱住,原地打转。
也许,她心里的怨恨就会一瞬间消失不见。
但是直到她走了出去,身后也没有半点动静。
“皇上的心,已经不在臣妾身上了。”沈音苒喃喃自语:“那皇上就别怪臣妾也不再对你有真心!”
一个手握权势的女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尤其是在她被逼疯的时候。
不是,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么。那很好哇。
沈音苒攥了攥拳,柔声细语道:“皇上,臣妾一定会竭尽全力……让您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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