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凤天酒楼门口,看着里头高朋满座的热闹场景,傅锦年却是少见的一脸紧张。
见他突然停下脚步,紧跟在他身后的灰衣随从忍不住催促:“傅少爷,我家大人正在楼上等着你呢……”
傅锦年转头瞪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气,跨步走了进去。
一看到他,小二立刻兴冲冲的迎了上来:“您来啦,傅少爷,这边请,正好有一桌空出来了……”
“不用了,我来找人的。”傅锦年一脸淡然的说着,径直绕过他上了二楼。
二楼人也不少,不过相比一楼,清净了不少。
站在楼梯口环视了一下四周,傅锦年一眼便看到了正坐在靠窗户的桌子上悠闲的喝着酒的白袍公子。
他脸上很快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快步迎了过去,拱手作了个揖,道:“赵大人……”
那白袍公子手中的动作稍稍一滞,转头看了傅锦年一眼,貌似无害的勾唇笑笑,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桌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傅少爷,你终于来了,我可等你好久了,请坐吧。”
傅锦年看着他,脸上的笑意不减,却并未有要坐下的意思,迟疑了片刻后,试探着问道:“不知道赵大人这次找我来所为何事?”
那白袍公子笑着深深望了他一眼,举了举手中的酒杯,说:“一个人独酌实在无趣,想到傅少爷你,所以就让正阳把你请来了。”
见他依旧站着,那白袍公子再次指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傅少爷,不用客气,请坐吧……”
傅锦年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但也不敢违抗,迟疑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走到他对面,俯身坐下了。
那白袍公子见状,脸上的笑意顿时更浓了,亲自提起酒壶替他斟满了酒:“这女儿红不错,来,别客气,喝吧。”
“是……”傅锦年犹豫的拿起那个酒杯,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疑惑的视线始终紧盯着面前的男子,他实在有些不放心,要知道,前几天,他想尽办法要见他赵轻延一面,都被他用各种理由拒绝了,这次怎么突然像是转了性似的,亲自找上他了?
这白袍公子名叫赵轻延,年岁不大,但已是当朝摄政王面前的红人,月前刚升迁为茶州知府。
前些日子,听说新任知府会微服私访砚城,傅锦年便想尽办法要与他见一面,可是找了好几次,连人都没见着就被用各种接口挡在了外头。
没想到他这次竟然不请自来找上自己,傅锦年直觉事情绝对不会简单,但是他又不敢直接问他,只好等他自己开口,反正应该也不需要等太久。
果然,没过多久,赵轻延就故作随意的问了起来。
“来砚城几天了,所有的地方几乎都逛遍了。”赵轻延随意转头望了一眼窗外后,转头看向傅锦年,笑问:“傅少爷自小的长在这砚城,不知道可否介绍一两个可供玩乐的好去处。”
傅锦年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不由的愣了一下,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迟疑了片刻说:“这就要看赵大人喜欢什么样的玩乐了。”
赵轻延若有所思看着他,唇边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这两天我在城中逛的时候,听街头巷尾的都在谈论一个女子……”
“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的女子?”傅锦年吃惊的看着他,口中喃喃重复着他的话,脑海中便不由自主浮现出了宝儿的容颜,心中同时忍不住暗叫一声不好:难道他盯上阿妩了?
看着傅锦年眸中瞬间闪烁的精光,赵轻延微眯了一下眼,又问:“傅少爷认识这个女子吗?”
傅锦年僵硬的扯了扯唇角,笑着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向来很少去听街头巷尾的那些闲谈,都不可信的。”
“是吗?”赵轻延眸光微微一沉,一边目不转睛的抬眼看着他,一边端起酒杯,喝了口酒,慵懒的托着腮帮子看着他,继续说道:“可是我听说那个女子好像是你傅少爷的红颜知己啊……”
“啊?”傅锦年故作惊讶的看着他,苦笑:“我怎么不知道?”心下随即一沉:果然是阿妩没错。
“她叫阿妩,傅少爷真的不知道?”赵轻延深深望着他又问。
这下,傅锦年想要隐瞒都不可能了。
“啊,你说阿妩啊,我见过她。”傅锦年故作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随即解释道:“不过她不是我的红颜知己,我们只是见过几面而已。”
“是吗?”赵轻延故作诧异的挑挑眉:“可是突然大街上的那些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一定是他们误会了。”傅锦年笑着说道:“赵大人也应该知道,有些人闲的无聊,以讹传讹,很多话很容易变样的。”
“哦,原来是这样。”赵轻延了解的点点头,继续看着他,沉默片刻,笑道:“我想见见这个阿妩姑娘,不知道傅少爷你能不能替我引荐一下?”
傅锦年愣了一下,很快笑着点点头:“当然,不过,我跟她真的不是很熟。”
“没关系,只要你们有一点熟就可以了。”
傅锦年已经无法拒绝了:“赵大人什么时候有空?我陪您过去。”
赵轻延端起桌上的酒杯,一仰头一饮而尽,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说:“那就现在去好了……”
“现在?”傅锦年一惊,犹豫的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渐浓的夜色,不安的伸手轻抚了一下胸口。
赵轻延看着傅锦年脸上的迟疑,脸上很快浮起一抹淡淡的不快,嗓音微沉,问:“怎么,不行吗?”
“行,当然行。”傅锦年连连点头,当即站起身,恭敬的看着赵轻延,做了个“请”的手势:“赵大人,请……”
……
夜色渐浓,大街上渐渐冷清下来了,花越楼里则迎来了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候。
如果是往常,老鸨当然是高兴都来不及了,可是这会儿,她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特别是正在看到傅锦年带着一个白袍公子走进门的那一刹那,心里头那个着急啊,不停的祈祷着宝儿可以尽快回来。
虽然她很满意宝贝女儿可以跟着那个沈老板,多敲点油水回来,可是这个傅少爷也不是好惹的主儿,她也不敢得罪。
老鸨战战兢兢的躲在人群中,思来想去没有琢磨出什么好主意,打算趁着他们不注意,暂时偷偷撤退。
可是还没等她成功逃脱,眼尖的傅锦年已经一眼看到了她,当即高声叫道:“老鸨,你去哪儿?”
老鸨硬生生收住脚步,谄媚的笑着转头看向傅锦年,硬着头皮笑着迎了上去:“哟,这不是傅少爷吗?好久不见了,可想死我了。”
听着这恶心的话,傅锦年顿时浑身不自在的打了个哆嗦,轻皱了一下眉,看着她,问:“阿妩没客吧?我要见她。”
老鸨立刻露出一脸的为难:“这个……恐怕不太好办啊……”
“有什么不好办的?”听着老鸨的推诿,傅锦年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
“阿妩现在有客,今天恐怕没有办法招待傅少爷了。”老鸨苦着脸无奈的看着他,说。
“阿妩有客?她不还没有正式挂牌吗?”傅锦年怀疑。
老鸨的脸上很快浮起一抹暧昧的笑,挥着染了粗俗香味的帕子轻轻扫过他的胸膛,故意用恶心人的娇声说道:“就算没有正式挂牌,也有例外的嘛,傅少爷不也是一样的嘛。”
见老鸨泄自己的底,傅锦年立刻轻咳一声,压住她的声音,随后不安的转头看了赵轻延一眼,见他脸上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迟疑了片刻后,才看着他,试探着问道:“赵大人,现在阿妩有客,不如我们下次再来?”
谁想,赵轻延却冷冷回绝了他:“不行,今天我一定要见到阿妩姑娘……”
这下,另外那两个同时为难了。
“这位爷,今天阿妩真的有客,不如我给你换个姑娘,我们这里还有不少比阿妩更年轻貌美的姑娘呢。”看着眼前这似乎也是非富即贵的白袍公子,老鸨不愿得罪他,也不愿丢了这笔生意。
但是赵轻延却是一脸的坚决:“我不要别的姑娘,我只要阿妩……”
老鸨急坏了,人人都要阿妩,可是阿妩只有一个,现在还不在,让她再上哪儿去找个阿妩给他们啊。
傅锦年看着赵轻延的眸中则瞬间多了抹深深的疑惑,他不明白,这个赵大人为什么这么坚持要见阿妩?难道真的是因为听了那些传闻?不像啊……
就在那两人愣神的刹那,赵轻延已经抬脚慢慢向二楼走去了。
“她在哪个房间?”他一边往上走着,一边四下张望着问道。
老鸨连忙着急的冲了上去,张开双臂拦在了他的面前:“不行啊,这位公子,阿妩她已经有客了……”
赵轻延缓缓停下脚步,猛然抬头看向老鸨,一抹阴冷的寒光瞬间从他的眸中一闪而过,随后沉声用阴惨惨的声音,警告道:“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敢拦我的路……”
老鸨吓的瞬间白了脸,身子猛地一颤,眼看着赵轻延又抬脚慢慢走上来,她稍显肥硕的身躯立刻敏捷的往旁边一闪,让开了路。
“阿妩的房间在哪儿?”经过老鸨身侧时,赵轻延又停了停步子,阴森的目光再次射向老鸨。
老鸨又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的伸手指了个方向,知道赵轻延走远,她才松了口气,幸亏伸手有楼梯扶手支撑着她,要不然她现在铁定歪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这时,一个小丫鬟满脸担忧的跑到老鸨身侧,焦急道:“妈妈,阿妩姐姐不在,那位公子要是知道自己扑了个空,会不会生气啊?”
被小丫鬟这么一说,老鸨刚才恢复了一点红润的脸庞瞬间又变得一片惨白,她六神无主的一把抓住小丫鬟的手,焦急道:“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阿妩不在吗?她去哪儿了?”傅锦年紧皱着眉走到老鸨面前,沉声质问。
“这个……”老鸨看着他一脸为难,依旧不太愿意开口。
“你最好快说,那位大人不像我,他可不是好惹的主,一不小心别说你的这家花越楼会关门大吉,就连你的小命也会没的。”傅锦年看着她,故意威胁。
那老鸨顿时吓的浑身直打哆嗦,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傅锦年:“大、大人?他是当、当、当官的?”
“对,而且官位还不低。”
老鸨两眼一翻白,差点晕过去。
傅锦年没什么耐性了,上前一步,目不转睛看着她,焦急的问道:“快说,阿妩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老鸨轻抚着胸口,深吸了口气,迟疑的看了他一眼,虽然依旧有些不情愿,还是开口说道:“阿妩现在应该还在沈老板那里。”
“沈老板?”傅锦年愣了一下,一时没弄明白,又问:“哪个沈老板?”
“就是在你们绸缎庄对面开绸缎庄的那个沈老板。”为了保命,老鸨据实以告。
傅锦年瞬间拧起了眉,脸色也陡然沉下了:“你是说沈泉?”
老鸨点头:“对,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
“她怎么会认识沈泉的?”
“今天早上我们出门,正好逛到了沈老板的绸缎庄……”
“这么说,她已经跟沈泉在一起呆了快一天了?”傅锦年的眸中浮起一抹恐怖的阴霾。
老鸨一脸惊恐的看着他,畏缩的往后退了退,点点头:“是……”
“想办法安抚好赵大人,我马上去把人找回来。”傅锦年看着老鸨,沉声命令着,转身便要离开,却被老鸨飞快的一把拉住了。
“又干什么?”他不快的皱了一下眉,转头狠瞪了她一眼。
老鸨可怜兮兮的望着他,问:“该怎么安抚啊?”那个大人实在可怕,她还没跟这么大的官儿打过交道呢。
“你是老板娘,你自己想办法。”傅锦年说着,使劲甩开她的手,飞快的转身冲了出去。
“自己想办法?能想什么办法啊?”老鸨头疼的皱了一下眉,转头看看身旁苦着脸的小丫鬟,紧皱着眉,沉思片刻,扶着楼梯扶手很快站直身子,昂首挺胸,一边慢慢往上走,一边一脸严肃的看着那小丫鬟,吩咐:“去,把抱琴叫来……”与其坐着等死,当然还是得拼一拼才行……
……
傅锦年一路狂奔进了自家绸缎庄对面的绸缎庄。
“欢迎,客官需要什么?”听到有客人进门,小二条件反射的笑着向来客看了过去,没想到一抬眼看到的竟然是对面绸缎庄的老板,吓了他一跳。
但是他脸上的笑意,依旧笑眯眯的迎了过去:“傅少爷,你是不是走错了?您家的绸缎庄在对面。”
傅锦年冷冷望了他一眼,很快环视了一下四周,问:“你家老板呢?”
“我们老板?”小二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他,问:“傅少爷找我们老板干什么?”
“干什么自然得见到你们老板以后才能说。”傅锦年说着,不客气的使劲推开他,就径直后面屋子走去。
可是他才刚走到门口,就正好看到沈泉迎面走了出来。
“傅少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沈泉面无表情的看着傅锦年,冷冷问道。
“阿妩呢?阿妩在什么地方?”傅锦年也不绕弯子,看着他直截了当的就问。
沈泉脸上很适时的浮起一抹疑惑:“阿妩?阿妩是谁?”
“花越楼的姑娘,早上曾经来你店里买东西的。”傅锦年咬牙切齿的看着他脸上无懈可击的表情,说。
“哦,你说那个姑娘啊……”沈泉轻挑了一下眉,说:“她已经回去了。”
“胡说,她根本还没有回花越楼。”傅锦年低喝一声,探头向他身后看着:“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
沈泉闻言,当即欠身退开:“如果傅少爷不相信,尽管搜好了。”
傅锦年紧皱着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径直走了进去,仔细找了起来。
找了一圈,果然什么人都没有。傅锦年有些失落,有些不解,她人到底跑哪里去了?
沈泉抱着手臂站在一旁,似乎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傅少爷搜完了吧?我们要关门了。”说着,很快冲一旁的小二使了个眼色。
小二了解的点点头,走到傅锦年身旁,指着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傅少爷,请……”
傅锦年不快的瞪了他们一眼,又不能硬呆着,只好抬脚走了出去。
他刚一走出去,身后的门便被“砰”的一声关得密不透风了。
“哼,神气什么……”他冷哼一声,不满的转头瞪了一眼身后的门板,拂了拂袖,向自家的绸缎庄走去。
刚才正在门口望风的一个小二见少爷归来,立刻兴冲冲的迎了上去:“少爷,你回来了……”
“嗯……”傅锦年冷冷答应一声,黑着脸,脸色很是难看,心里头也烦的要命,不知道该怎么跟赵轻延说明。
那小二的鼠眼骨碌一转,靠着刚才隐隐听到的零星的信息,试探着问道:“少爷在找阿妩姑娘?”
傅锦年猛然收住脚步,转头眯眼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那鼠眼小二“嘿嘿”一笑,指指自己的耳朵:“刚才不小心听到的。”说着,他深深看了傅锦年一眼,又说:“我之前有看到阿妩姑娘……”
傅锦年眸中精光一闪,脸上很快浮起一抹喜色,激动的看着他,问:“哦?你知道阿妩在哪儿?”
鼠眼小二为难的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傅锦年闻言,脸色瞬时一沉,不快狠瞪了他一眼,怒道:“不知道你说什么?”
“不过我有看到对门的沈老板准备了马车,还亲手扶阿妩姑娘上车呢。”鼠眼小二连忙又说。
“哦?”傅锦年顿时又来了兴致:“你知道马车带她去了哪里了吗?”
“小的隐约听到,好像是西郊……”
“西郊那么大,具体是在哪里?”傅锦年着急的问。
“那边不是有片墓地嘛……”
“西郊的墓地?”傅锦年原本轻拧的眉瞬间拧的更紧了,脑海中不由自主的便浮现出了那两座坟,没来由的浑身打了个哆嗦。他不明白,阿妩去那个地方干什么。
虽然自从五年前那次,他就再也没有去过西郊的那片目的,但是这会儿听小二这么一说,他虽然依旧不太想去,可是却迫切的想要知道阿妩去那里的缘由。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他立刻吩咐:“去,马上给我备马,如果我真的在那里把人找到了,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的。”
“是,小的这就去。”鼠眼小二瞬间笑眯了眼,旋即转身去备马。
傅锦年焦急的等在门口,抬头看着天空已经升起的月亮,一股熟悉的疼痛又瞬间从脑袋深处涌起,疼的他瞬间抱紧了头,发出一声低吟。
“该死的,又来了,今晚这么重要的时刻,你小子可不要再出来瞎捣乱了。”他轻声嘀咕着,吃力的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塞,从里面倒出一枚药丸就要往嘴巴里面塞,可是那颗药丸不同以往的诡异味道却阻止了他的动作。
他奇怪的将收回手,对着月光,仔细看了看那颗药丸,顿时吓的脸色苍白,这不是他治头疼的药,而是一枚毒药,他曾经也有过一颗,是从鬼医那里买来的,应该早就已经用掉了的,怎么又冒出一颗?还混在他的头痛药丸里头?
再仔细一看,他发现自己手中的那个瓶子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了,轻轻晃了晃,隐隐能感觉到里面还有几颗。
这些药是哪儿来的?
傅锦年很快想到了一个人,气的咬牙切齿的低咒:“该死的江流年,这次你想要跟我同归于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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