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若又气又怕,重重喘息着,“你,你……”
苏絮眉目微扬,再不看刘海若,转头与春如道:“白绫可准备了?”
春如缓缓道:“在奴婢的袖子中。”
刘海若听着这话,抖得筛糠一样。尖叫着道:“来人,来人啊!”
“刘姐姐以为有用吗?若非打点妥善,我岂能深夜出现在冷宫?”苏絮面上尽是森森冷意,只怪你自己不积福积德,如今到这样的地步全是你咎由自取。
刘海若瑟瑟的发着抖,过了大半刻才僵硬道:生,生又如何?
苏絮下颚轻轻抬起,袖长的脖颈带出骄傲冷淡的弧度,崔氏并不是你背后真正的人,你若是出面向皇上秉明一切,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刘海若心里一颤,极为惊惧的盯着苏絮,靖夫人,除了崔氏就是靖夫人。
苏絮轻蔑笑起,怎么?你当真以为我是傻的吗,被你们算计至今仍旧懵懂不知?
刘海若惶然无措的低头,她实在看不出苏絮这一番是试探还是真的了然于胸。她如今只能一心指望着怡妃,如何敢这样轻易的就将怡妃说出来。她压低了头颤颤巍巍道:除了靖夫人与安妃再没有旁人了。
苏絮转身背对着刘海若,啧啧道:既然刘姐姐选了死路,我便成全你。也算成全咱们这么些年的情分。她话吧,便沉声冷冷道:动手吧。
白檀与春如面无表情的应道:是。音落,春如取出白绫随手扬起,三两下便将刘海若的颈子缠了起来。刘海若方才挣扎许久,现下已经被吓得脱力。细滑的白绫裹住她的脖子,她便双手狠命的去挣扎。奈何白檀手下的力气极重,她丝毫动弹不得。刘海若被吓地不轻,瑟缩着身子极力地扯着白绫。春如故意放缓了手下的动作,让刘海若的神智在死亡慢慢逼近下快速崩溃。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刘海若立时嚎啕大哭道:是怡妃,是怡妃要害你。从胭脂的那件事开始她就一直要对你下手,陷害你和你家人,这些都是怡妃的意思。并不是我的本心,我都说出来,都向皇上说出来。是不是我照着你说的做,你就会放过我?
苏絮回头粲然一笑,自然,纵使我恨毒了你,也实在不忍心让你轻易去死!对你这样的人来说,活着才是折磨与痛苦。苏絮笑容里是从未有过的狠戾之色。
刘海若紧紧抿着双唇,浑身仍旧是止不住的颤抖,苏絮眼波一扫,春如便将缠着她的白绫取下,白檀也松了手。刘海若丝毫提不起力气,颓然跪坐在地。苏絮厌恶的盯着她,像刘姐姐这样表里不一的人,纵使你说出这样的话,我仍旧不能安心。谁知道你会不会反复无常,再来陷害我呢?
刘海若匍匐在地,哀哭着连连摆首,嫔妾不会出尔反尔。
苏絮也随着她摆首,啧啧叹声,刘姐姐人品如此,何以取信于人?
刘海若慌忙的起身望向四周,只是这冷宫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苏絮睇着春如道:把准备好的纸给她。刘海若面上发怔,瞧着春如将宣纸取出,铺在破旧的桌案上。苏絮眯目含笑道:请刘采女把如何与怡妃勾连的都写在纸上。为表恳切诚意,写一封血书吧。苏絮话音刚落,春如遍取出小匕首在刘海若的食指上割了下去。刘海若惊呆的神色楞在原地,被突然而来的这一下,疼的微咧嘴角。
苏絮目不转睛的瞧着她,面上挂着不可反抗的微笑。怎么?刘姐姐还要再考虑考虑吗?难道为了弃你生死不顾的怡妃,刘姐姐宁可赔上自己与全家的身家性命?
刘海若定了定神,勉强镇静下来,闻听身家性命,如何还能犹豫。她晓得自己如今全然不是苏絮的对手,啜泣着决然道:我写。一切全听敏婕妤吩咐。刘海若话罢,便强忍着手指的痛,将自己与怡妃勾结前后的许多件事都写了出来。她直写了一炷香的功夫才算完,苏絮将那一页纸捧在手里,细细看了几遍才安心。
刘姐姐的选择很明智。她俯身凝着刘海若小声道:只是有了这个,我却还是不放心你。苏絮为难的对着她轻轻撇嘴道:这个世上,到底还是死人不会耍花招。你说呢?刘采女!
刘海若听见苏絮这一番言语,勃然变色。怔忪着握拳,手指上的伤口便一滴一滴的落在石板地面儿上。怡妃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如何,敏婕妤必定比我清楚。若非我出面,你以为这样拿出一张血书就能让皇上相信?刘海若勉强恢复了一丝清明神色,急迫道。
苏絮毫不在意的笑看着她,怡妃如今在毓秀宫闭门不出,再无心估计旁的事。你以为这前前后后,做出这样多的事儿,是谁的功劳呢?
刘海若如何能相信,震惊道:是你?她这一番话中尽是犹疑。
苏絮不置可否的一笑,捋了捋衣襟上的络子,极轻道:春如,送刘采女上路吧。她这一番必定不会太孤单,想必不出几日的功夫,刘府一家上下都会去陪她。
春如垂目恭敬应了,刘海若几乎是狂吼着道:不,你不能这样处置我。我要见皇上。她瞧着苏絮森然的冷笑,忽然了然道:你早就计划好的是不是?特意挑了今晚,就是为了一切东窗事发的时候处理掉我,那样我就好似畏罪自裁一般?
苏絮徐徐点头,别过头一言不发的盯着窗边已经快燃尽了的蜡烛,焦黑的的烛芯沾着还未干下来的蜡滴裹在银质烛台的莲花之上。苏絮耳边忽然响起刘海若窒息一般的尖叫声,那声音震着苏絮。让她忽然一激灵,默然开口道:停下吧。白檀与春如闻言,立时住了手。苏絮面无表情的看着脸色苍白的刘海若,忽然转身疾步往外去,低低开口道:回宫。两人闻听苏絮的话,相视一眼,便都晓得苏絮心里所想。丢下刘海若,便快步跟了出去。
夜幕低垂,半点星光不见,连月光也被密密的乌云遮的严严实实。高高红墙间又宽又长的宫道此刻显得极为鬼气森然,十分骇人。苏絮自从冷宫后便一言不发,春如提着灯笼快步的跟着。几人默然前行,四周只能听见轻细的脚步声。
直走了大半刻,苏絮方开口道:为了刘海若那样的人脏了手,实在不值得。
白檀低低回道:只要小主能在自己心里过得去便好。
苏絮摇头,缓缓道:是我害怕,好好的一双手,何必沾染那种人的血?
白檀道:小主实在不必为奴婢多想,奴婢的手上,早就沾满了无数的血污。也不畏惧做这样的事儿,她愚钝,苏絮默然着不作声。白檀便复言,小主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儿,自然是艰难的。小主如今心软,可否想过,若是刘采女从冷宫被恕,她会不会放过你?
不会,若是还有能把我推进御沟的机会,她必定不会手软。苏絮嘴角微挑,心里仿佛松了一口气。我可以间接设计害死夏氏,却不敢看着刘海若在我眼前被缢死。苏絮赧然一笑,方才听见她窒息无力的挣扎声,我竟然也跟着喘不过气。多可笑,之前被皇上赐下三尺白绫之时,我心灰意冷。总想着死难道还会比活着更悲痛?可今日当真身临其境,却发现有些事想想简单,终究面对不来。
白檀晓得苏絮是温吞软慢的性子,有些事儿想不通,便总不会迈出那一步。她不晓得这样是好是坏,不过在自己方才扼住刘海若脖子的那一刻,也跟着慌张不安着。
春如垂首道:到底是亲手了结一条性命,纵然那人再罪大恶极,恐怕也没有那般简单轻易。苏絮缓缓颔首,便是一言不发的回了长杨宫。进门之后,免不得又是一番折腾,苏絮草草盥洗更衣,安置下,这一觉竟然也睡得极好。
到了第二日,苏絮起身匀面梳妆,正坐在妆台前挑着衣裙。小康子便急急忙忙的进门道:小主,昨夜子时冷宫着了大火,刘采女殁了。
苏絮骤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当即一愣,大半刻才回过神,怔怔道:什么?
昨夜小主回宫后不久,冷宫便不知道什么缘故走了水。起火的地方正是刘采女的屋子,那时当值的奴才多半都再打盹儿。瞧见着火的时候,刘采女的屋子已然被大火吞了。熄灭的时候只瞧见一具烧焦的失手,模样都辨不出来了。小康子哈着腰,又缓声细细说了一遍。
苏絮心里大为震惊,忙问道:可知道为什么起火吗?
小康子也很是疑惑不解,现下还不知道,刘采女身边已经没有伺候的宫人,必定不是宫人大意的缘故。奴才骤然听见这样的消息,只怕有旁的事端!他语顿,缓缓道:毕竟昨日是小主去了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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