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云归负气匆匆而去,让苏絮大为不解。白檀推门进来,也很是好奇道:“昭大人因何气冲冲的走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苏絮瞪着眼睛,睫毛微动,勉强缓过神道:“我方才不过是提了一嘴二姐的婚事,倒是昭云归竟也敢同我这般负气了。”
白檀心中一动,打量着苏絮的神色,疑虑重重,“昭大人也是帮衬着娘娘一路走来的,虽是主仆,娘娘却也当他做兄长朋友。否则昭大人平日里那般沉稳的人,何必为着娘娘的一句话而不自在!”
苏絮并未做他想,指了指旁边的小杌子,让白檀坐下,缓缓开口道:“方才昭大人提及,宁容华是故意用药装病。”
白檀惊讶道:“装病?”她低眉思虑着开口,“不晓得宁容华为什么装病,之前娘娘以生病为由避宠,如今瞧着宁容华的宠爱并不深。何以要装病?”
苏絮摆头,疑惑不定,“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她话音未落,便瞧着霍景嵩含笑阔步而来,笑容清朗,“还有什么能让你百思不得其解的?”
苏絮忙起身相迎,领着白檀等人请了安才道:“皇上来了怎的不让人通报一声,臣妾不及接驾,唐突了!”
霍景嵩笑道:“总在意这些虚文做什么,方才吴德全瞧见昭云归从你宫里出来,以为你病了。现下朕看你气色倒好!”他语带关切,忙拉着苏絮一同坐下,细细打量起她的面色。
苏絮扬眉明媚一笑,“不是臣妾病了,是宁姐姐身子不好。方才绾儿莽撞,拉着齐姐姐一同去了棠梨宫。现下心里大不安的,就叫了昭大人回来说话。也是另有一件事儿要问问!”
“英贵嫔不要紧?”
苏絮摇头回道:“昭大人已经给看过了,并不要紧!”
霍景嵩闻听此言,这才微微放心,两人说着话,春如便静声进门,捧了糕点与茗茶上来。他伸手取过茶盏,挑眉笑问道:“问了什么事儿也说给朕听听!”
苏絮敛了笑意,徐徐道:“家中二姐也到出阁的年纪了,从前因为发遣的缘故,一直耽搁着。臣妾瞧昭大人不错,才替二姐问了一句。”苏絮微微一顿,恹恹开口道:“只是仿佛昭大人并不上心,臣妾倒白问一句。”
霍景嵩微笑着叹道:“既是你母家的姐姐,想必也是个可人的姑娘。你若有心,朕好好为她择一门婚事便是。”
苏絮嫣然一笑,“皇上做主,自然是好的。臣妾便在此替二姐谢过了。”
霍景嵩瞧着她笑靥如花的欢喜模样,不由哈哈大笑,点着她的鼻尖道:“方才还闷闷不乐,这会儿倒是高兴了!小东西可是早就打上了朕的主意?”
苏絮噗嗤一声甜笑出来,“皇上这些日子好不忙碌!臣妾就算真打了主意,也万万不敢耽搁政事。只能自力更生了!”
霍景嵩就势捏着苏絮的鼻子,叹道:“原本是促狭的埋怨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便叫人气不得笑不得!”二人极是甜蜜恩爱,苏絮脸颊微红,垂着睫毛小声道:“只怕皇上看久了就要腻味呢!”
霍景嵩哈哈一笑,拉着苏絮的手道:“五月南诏使节进京,拖延了会试与殿试。忙了这些时日,因着皇后的病也没去上林苑消暑,到底难为你了。”霍景嵩话落微微闭目,揉着额角道:“今日读卷,明日就该放榜。等这许多事落下,挑个好日子,朕带你去京郊的西苑围场散散心。”
苏絮就势往里坐了坐,扶着霍景嵩枕在自己的腿上。对白檀道:“去取薄荷油过来。”白檀应了便去内殿取来给苏絮,苏絮两指沾了薄荷油。亲自为霍景嵩揉着额角道:“皇上如此有雅兴,必定是今届殿试有好消息。臣妾先讨个彩,贺皇上得贤臣辅助!”
霍景嵩笑道:“今届的状元郎,你必定听说过。”
苏絮奇道:“臣妾也听说过?”
“是柳逸铮。苏家的案子,多亏他将国子监监生枉死一案查清楚,才能顺藤摸瓜,水落石出。”
苏絮笑吟吟叹道:“柳状元确实是才子。”
霍景嵩扶住苏絮的双手,睁眼道:“你兄长也常与他走动,曾与朕提及过他满腹经纶。”他语顿,蓄笑道:“既是如此,朕不若将你二姐赐婚给柳状元。大登科、小登科双喜临门!”
苏絮眉心一动,心里极是满意。面上却仍旧含着自矜笑意,缓缓道:“皇上是好心,可臣妾只怕柳状元已有家室或是心上人。倒不如寻人问问才好!”
霍景嵩兴致高昂,“明日放榜,状元便会入宫谢恩,届时你就坐在朕的身后,听一听?”
苏絮难得瞧见霍景嵩这番意兴盎然的样子,自然不愿意扫兴,喜道:“臣妾倒是想去,只恐怕入了言官耳中,又要递折子谏言,好不罗嗦麻烦!”
霍景嵩转眉,略略思量道:“你便在屏风后面坐着,谁也瞧不见你。”
苏絮仍是迟疑不决道:“臣妾一个人总不太敢去,可叫其它几位姐姐相陪?”
霍景嵩不置可否的笑起,“你喜欢便是,若柳逸铮没有妻室,朕便将你二姐指给他。”
苏絮连连颔首,心中极是欢喜。“怡妃娘娘才冠后宫,自然要去瞧瞧。齐姐姐与熹姐姐也一同去可好?”
霍景嵩抿了口茶,方开口,“怡妃既然要准备皇后生辰,只怕也没功夫。就你与英贵嫔、熹容华同去便是。”苏絮闻言恬静一笑,默默的颔首。
二人一同用过午膳,霍景嵩便回了建章宫。虽说转眼便要入秋,天却仍旧热的不行。送走了皇帝,苏絮便就近坐在风轮边儿上,绣着一副鸳鸯贵子的香囊。
白檀取了南诏进贡的香料放在竹篮子里,呈到苏絮面前,“娘娘不歇午觉,怎么想起绣香囊了?”
苏絮眉目含笑,慢悠悠道:“熹姐姐不是才送了胭脂给我?这样刁钻不易得,我便想绣个香囊还礼。听说南诏这香料极珍贵,除了皇后与宣顺夫人,便只有我同瑾嫔这得了赏。熹容华素喜佩香,之前也提在闲话时提过。”
白檀帮苏絮捋着线,道:“娘娘给熹容华还礼,必定又要做三个一模一样的往棠梨宫、未央宫各送去一个。好容易闲暇几日,如今可又要忙起来!”
苏絮温润一笑,开口道:“总不能厚此薄彼,左右我绣香囊也是极快的。转眼就是中秋节,还能图个好意头!”苏絮语顿,复言:“再绣一个五福捧寿的香囊给皇后,寿辰那日,我便也不必表演了!”
白檀闻言便去为苏絮挑了吉祥图案,除了五福捧寿,又挑了一个麒麟送子、一个如意。一边描着花样,一边道:“娘娘的琴倒也有些模样了,不如弹奏一曲,尽心意不说,在皇上面前也好看呢!”
苏絮手下一滞,颇为迟疑道:“你也清楚得很,除了《清心普善咒》,便是《长恨歌》。旁的我实在不擅长,只怕出丑。何况,你也晓得熹容华最多心,瞧着今天的样子,熹姐姐仿佛要好好准备生辰宴。”
白檀随口道:“只怕熹小主此番也是徒劳无功罢了,不过娘娘待几位的情谊到实在难能可贵。”
苏絮微微叹息着开口,“徒不徒劳,我能帮衬便帮衬一把,总不能让熹姐姐一直这般不咸不淡的样子。饶是宁姐姐刻意回避,熹姐姐还比不过她的恩宠。难怪要着急了!”苏絮说着,神色变了变,敛容沉声道:“情谊自然可贵,只是我思来想去,如今咱们这些人倒没有什么利益相悖的。若是当真被人挑拨利用,是否也会有不顾情谊,势不两立的时候?”
白檀睫毛轻轻颤动,不知该如何开口。抿唇沉吟着道:“这样的事儿并不鲜见,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以后的事奴婢说不好,也只能走一步瞧一步。”白檀这话说的婉转,却到底忍不住提醒苏絮道:“娘娘与英贵嫔、熹容华、宁容华如今情分可贵,说来却都不能没有皇上的圣宠。如此,便是不可避免的对立之势。如今娘娘与英贵嫔几位是外敌当前,自然心向一处使,互相扶持帮衬着。可若这些威胁之人除尽,那么争皇宠、位份、以及皇储的时候。只怕……”她停一停,复言:“贵妃之位只有一人,夫人也不过三人而已。总有人高有人底!”
她这番话说的苏絮一激灵,脊背直冒凉风,不自觉说道:“只怕到时什么情分也抵不过自身的荣华了。”苏絮不由蹙了眉,却决然道:“旁人我不敢说,但是与齐姐姐,我二人都必定不会势不两立!”
白檀恭谨笑道:“娘娘有自信便好!所以,娘娘帮衬着几位是好,却到底不能让宠。”
苏絮颔首,垂目闲闲道:“那便去给我寻个琴谱,挑一挑皇后寿宴那日弹什么曲子好。”
白檀笑道:“奴婢这就去清音坊为娘娘挑琴谱。”
苏絮收着丝线,换了一个颜色绣起,“再去知会英贵嫔与熹容华一声,明日状元郎进宫谢恩。咱们一同去瞧个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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