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沁澜拍着苏絮的手不觉叹道:“也亏得白檀机警,我可是当真被她们骗了过去。”她说着,自嘲一笑,嗔怪的看了一眼苏絮,“音讯全无,派出去的人也说找不到。倒是你怎么耽搁了这样久?”
苏絮自然要将当日在宝华山发生的事一一讲给江沁澜,从惊险中脱身,到山洞里隐匿,再到中间艰难的避开太后耳目。苏絮一番话毕,江沁澜不觉有些目瞪口呆道:“当真是君大人的本事,才能护你周全。”苏絮听着这话,心里不觉怦怦跳动起来。她生怕自己别扭的表情让江沁澜误会,当即垂首,低低的嗯了一声。而江沁澜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苏絮如何脱险上,倒也没多做留意。“依着你这样的说法,如今便全都想通了。此番行刺的是武卫营,而出了这样的事儿,内宫的侍卫自然不能动,也唯有将还算有些本事的武卫营派出去。那边欺上瞒下,做了假的尸身去对付皇上,又不让宫里的人亲自去查看,如何能不瞒天过海?”
“皇上派他们去寻我和君大人的下落,他们若是当真寻着了,自然要杀人灭口。我身子不方便,君大人又受了伤,于是就耽搁了这么些日子。昨日若非姐姐的宫人提前出来接应,一旦发丧。我与君大人只怕在宫门口就要性命不保!”苏絮想起昨日太极殿上的争执,便免不得一阵心悸不已。
江沁澜不觉略略颔首,在心里也有几许后怕的开口道:“若非皇上心里舍不得你,只怕我言语再多,也不会让他将发丧的旨意撤回。”江沁澜抬首看着苏絮,纵然有些不笃定,却仍旧忍不住道:“说到底,皇上多旁人在无情,总算对你,还有些许……”
“人心到底也不是石头长的,”苏絮并没有让江沁澜把话说完,而是直直的打断了她的话道:“总该有些不舍,可,又算得了什么?”苏絮想起昨日霍景嵩对她胎像安稳的疑惑神色,还是有些大失所望,“还是比不过他的皇位皇权,大齐江山。”
江沁澜听着,眉心紧紧一蹙。眼眸便忽然有些涣散,讷讷的开口道:“他不是普通人,自然不会向普通人那样待咱们。原本就是比不上的,何必……”
苏絮讥诮一笑,“也是,连景怀皇后,不也是饮恨而终?这一辈子不过就落得个景怀……景怀,在多的不舍,人都已经去了。”苏絮说这,当即眉心一松,转眉向江沁澜问道:“既是要发丧,那我也有谥号的吧?是什么?”
江沁澜深觉不详,瞥了她一眼,有些不悦道:“问这样不吉利的话做什么,你不是已经回来了?”
苏絮混不在意的用手撑着下颌,轻轻一笑,“我也不过是好奇,我死后能落得个什么必定是不及顾臻了。”
江沁澜无奈的摇首,半晌才开口道:“是敏惠恭贤贵妃,虽不及皇后,却也是极高的谥号了。”
苏絮不觉嗤的一声笑起,带着些许讽刺,叹道:“亏得没发丧选圣旨,否则我再回来,到底是给还是不给那个贵妃的位份?”
江沁澜随着苏絮笑起,忍不住打趣的说道:“当真是个促狭的人,等你这一胎瓜熟蒂落,必定也是贵妃的位份了。我倒是以为,你能在意敏慧恭贤四字。”
苏絮微微牵唇一笑,“确是个好谥号,我倒是该与皇上说说,若往后当真有……”苏絮看着江沁澜的笑容一僵,也晓得这话说的实在犯忌讳。当即抿唇,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才笑笑道:“倒是也能再用上!”
江沁澜听着深觉无趣,摆了摆手,止住了这番话头道:“别说这样的话,听着怪不吉利的。这般险境都度过去了,絮儿,往后还有更好的日子呢!”
苏絮眯目,盯着窗边攀在花几上的绿萝,繁茂翠绿,生机勃勃的样子。唇角一扬,极是自信道:“可不是,去了太后。大齐后宫便当真是我与姐姐的天下了。”
江沁澜听得苏絮这话,手上一颤,茶盏里青碧色的茶汤险些洒出来,她仿佛没听清一般道:“去了,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苏絮侧首,眼波里盈满了笑意,曼声道:“就是那个意思,太后不是一日两日要除去我了。若再由着她,只怕我与姐姐早晚要成为秦袀竹上位的垫脚石。”
江沁澜有些回不过神,极为惊诧的开口问道:“可,可你如何扳倒太后?”
苏絮并没有把自己的计划都说出来,不过是沉思着向江沁澜道:“皇上最在意的是什么?”
江沁澜道:“自然是他的皇权。”
苏絮冲着江沁澜狡黠一笑,“旁人旁的事儿皇上未必会有那么许多疑问,可事涉皇位,造反,咱们皇上一向是宁可错杀三千,不会放过一个。”
江沁澜仿佛晓得了苏絮的打算,不觉掩唇,两人自是心照不宣的朝着彼此会心微笑。“也好,太后与文妃打着泓儿的主意,虽说这一次没得逞,可往后也实在算是防不胜防。更何况,明年三月,就又是秀女入宫的日子了!”
苏絮微微眯目,眼神果决的开口,“若是要往后咱们这条路走想要的平顺,就必须要先踢掉绊脚石,拔掉杂草。如今我是看清楚了,留着那些敌人,便是给自己留着后患。这样的东西,必定要先除掉才安心。往后,也是如此!”
待江沁澜离开长乐宫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苏絮腰上发酸,午膳也没有,便靠在贵妃椅上小憩。正恍惚入睡的功夫,便听见白檀低低道:“就说夫人睡下了,请昭大人回去吧。”
苏絮闻听昭大人几字,立时清醒起来。她忽的睁开眼睛,扬声唤道:“白檀,谁来了?”
白檀隔着帘子回道:“夫人,是昭大人来了,要给夫人请平安脉。”
苏絮立时翻身而起,一手拢了拢发髻,又立时抚了抚坐的有些皱的衣襟。不过这一番动作玩,却又怕自己失态,略略沉思,低声道:“去抬座屏过来吧。”
白檀诺诺应了,忙嘱咐人去抬座屏。
昭云归得了宣召匆匆进来,跪在座屏前,看着模糊的人影就静静的立在那里。心倏地一紧,却又总算能放回去。他勉强抑制住激动不已的情绪,请过安。没待苏絮说话,就极为娴熟的将脉枕拿了出来。苏絮此刻也极有默契的将一只手臂伸出来。如此,昭云归仍旧忍不住一阵恍惚,手隔着丝绢搭在苏絮跳动的脉搏上,极是木讷道:“夫人平安回来了。”
苏絮听他声音透着十足的疲惫,极是粗哑。眉心略动了动,隔着纱绢的缝隙看过去,隐隐能瞧见昭云归有些憔悴的脸色。她眉心略动了动,忍不住多想起来。脱口问道:“昨日听王均说,昭大人这几日告了假,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儿?”苏絮这样一开口,便忍不住在心里打鼓。
昭云归此刻诊完脉,正预备要将脉枕收起来。听见苏絮的问话,手上一滞,不晓得该如何答她。便有些吞吞吐吐,道:“并没有。”
苏絮不由追问道:“家中无事,怎么王均说大人是因为家中的事儿才告假的?”
昭云归静默的想了想,到底没有说出来,而是缓了大半刻,才故作清淡道:“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如今也都解决了。倒是不必夫人操心。”
苏絮原本晓得不会问出什么结果,却忍不住还是想要知道。心里思前想后,嘴上却极快的说了出来,“是因为本宫。”
昭云归仿佛被人一瞬间看见了痛脚,猛然一击,太过突然,让他立时不晓得该如何回答。苏絮便紧接着问道:“你,你总不会是寻本宫去了吧?”话一出口,他便听见昭云归隔着座屏,那呼吸声微微有些乱了,明显急促起来。他缓了缓,也没有回答,而是岔开了话头道:“夫人这两日再让素问熬一回,这次喝下去,到十月便不必再用了。”
苏絮晓得昭云归不会说出来,而今日还有极要紧的事儿与昭云归说,自然没有再问下去。她遣退了殿内的一众宫人,唯留白檀守在外面。苏絮没有丝毫的遮掩,直接向昭云归道:“太医院可有砒霜,或者,旁的毒物。”
昭云归被苏絮这样的文化问的发懵,愣愣看着苏絮反问道:“夫人要做什么?”
苏絮原本无意与昭云归多说太多,可这药的分量必定是昭云归来把控。如何,都必定要告诉给他。苏絮如此想着,便充满了歉疚感,“如何能让人服下去,看着像是中毒,却并不伤害性命?”
昭云归听苏絮这样提,忧心忡忡的问道:“怎么?夫人这是预备做什么?”
苏絮垂首,声音低低的开口,“这药并不是本宫自己吃,而是要混入二皇子的吃食中……到底还是孩子,只怕受不住……所以,所以……”苏絮听见昭云归沉重的喘息声,便有些不大敢继续说下去。
“二皇子还是个孩子,夫人要拿着孩子的性命冒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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