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璧宫宜芙殿内,靖夫人高坐在主位宝座之上,刘才人随着她坐在下手,齐相宜与苏絮两人进殿便被靖夫人斥责着跪下。齐相宜与苏絮眼神来去,便都是缄默不语。她们心里清楚,宣顺夫人方才的神色,必定会想旁的办法。听靖夫人前前后后的这些话,恐怕到底让苏絮料中了。
靖夫人楚氏嗤笑一声,居高临下道:“怎么?你们就打算一直跪着一句话都不说吗?”
苏絮抬头道:“嫔妾不晓得出了什么事,靖夫人一直在说夏氏小产的事。可嫔妾实在不清楚与这其中有何关联。”
靖夫人不疾不徐道,“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要本宫寻出人证来一个一个与你们对质吗?”
齐相宜一心要拖下去,等着宣顺夫人前来,便缓缓道:“嫔妾与敏嫔实在冤枉,”她不卑不亢,很是恭敬道:“嫔妾与敏嫔尚不知道夏氏是因何小产,若是娘娘清楚,还请告知一二。”
刘海若忍不住冷笑着开口道:“不知道?恐怕是英承娴揣明白装糊涂才是。”
齐相宜眼神凌厉的扫向刘海若,“这样的话是该刘才人与本主说的吗?”刘海若被她这样的眼神吓得转首再不看她,不屑的轻声道:“乔张做致。”
靖夫人正了正坐姿,敛容肃声道:“虽说如今是本宫与宣顺夫人一同执掌六宫,比起本宫,宣顺夫人难免要有些许资历。”她斜睨着齐相宜道:“宣顺夫人照顾皇长女,难免要顾虑不到。上一回英承娴私自让六尚与内侍省增补敏嫔的分例,也就罢了。可如今竟能出了这样狠毒的事儿,本宫不会向上次一般说过去就轻易过去。”
齐相宜抬眸端正凝视着靖夫人,面无表情道:“上次的事宣顺夫人已经出面,嫔妾并不是私自让六尚与内侍省增补分例,”她讥诮着笑起:“恐怕靖夫人也清楚得很,六尚与内侍省原本也没有亏空。”
靖夫人幽幽笑道,忽然变了神色严厉道:“所以今次英承娴也是得了宣顺夫人的纵容,才犯下这样的糊涂事!”
苏絮心口怦怦直跳,但闻及靖夫人这样冤枉齐相宜,便忍不住开口替她辩驳道:“从嫔妾等人进宜芙殿开始靖夫人也并未将嫔妾与英承娴的罪名讲清楚。嫔妾心里糊涂得很,即便靖夫人要让咱们说清楚,要对质,是否也给先让嫔妾明白这一次到底要给嫔妾扣什么样的罪名?”
靖夫人身边翡翠闻言轻斥道:“苏小主这话是该对靖夫人说的吗?若非小主做错了事,靖夫人何必要劳心劳力的将两位小主请到宜芙殿来?”
苏絮冷然笑道:“这样的事儿也不是头一遭了,嫔妾掰着手指头数数都有三回了。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靖夫人若是今日再冤枉了嫔妾,不知皇上心里要作何想法了?”
“笑话,本宫堂堂从一品夫人,无缘无故的,为何偏偏要冤枉你。后宫皆知,苏嫔一向牙尖嘴利。”靖夫人神色肃穆,一动不动的盯着苏絮看。
苏絮坦然丝毫不惧怕的迎着她,“嫔妾也实在不清楚,为何靖夫人偏偏要冤枉嫔妾?还请靖夫人明示!”
楚氏蓄着狠厉笑意,“你与英承娴狼狈为奸,害的夏氏小产。如今还敢这样理直气壮的顶撞本宫,若非有人指使撑腰,怎敢这样有恃无恐!”靖夫人眯目哂笑着道:“早早承认便也算了,省着本宫让宫正司人来动刑,到时候再丢了脸面。”
苏絮与齐相宜如今越发清明了,她非要避开宣顺夫人,便是这个打算。将夏氏这件事推到她们身上,苏絮与齐相宜被问罪不说,恐怕宣顺夫人轻则被收回协理六宫之权,重则贬黜也是未可知的。
齐相宜冷然笑道:“没做过的事娘娘让嫔妾如何认呢?”
靖夫人对着燕语递个眼色道:“既然她们都不承认,便请宫正司的人来吧。”靖夫人轻巧一笑,“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也只怪两位妹妹错了主意,才因为害怕而畏罪自裁的!”靖夫人本意并不想将尚功局的人牵扯出来,只想速速将二人定罪。她软硬兼施,一心只想让二人的矛头对准宣顺夫人,她更晓得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只要她二人吐口,那么柳氏协理六宫之权必定不保。
“靖夫人是想趁着皇上、太后与皇后娘娘不在,便将敏嫔与英承娴屈打成招吗?”宣顺夫人悠悠开口,极为闲逸的踏进殿门。
靖夫人面上一僵,强自开口道:“本宫有协理六宫之权,又有太后下旨彻查的手谕。自然可以问她们一句,太后的意思,宣顺夫人还是避嫌的好。如今宣顺夫人处处袒护她们二人,难道这其中真有勾结?”
柳氏嗤笑着肃声道:“皇后的意思,请靖夫人带着敏嫔与英承娴去一趟昭阳殿。皇上特意向太后请旨,夏氏小产一事,由本宫与靖夫人陪着皇后一同彻查,今夜必定出个结果!”
靖夫人实在没想到太后既下了旨,皇上还会特意让皇后横插进来。她面上不悦,可到底也不能违抗。索性,人证物证都已经安排妥当,她也并不惧怕去昭阳殿对质。
宣顺夫人转头与苏絮二人道:“还不起来吗?”
二人喏喏应了,便再不等靖妃开口,直接跟着柳氏出了宜芙殿。三人出了合璧宫的仪门并未坐上仪轿,而是绕了路缓缓往昭阳殿走。
宣顺夫人头也不回走在前面低声问道:“她可叫了人证来?”
苏絮摇头轻轻道:“没有,她软硬兼施,一定要让嫔妾与齐姐姐认下是受娘娘指使。”
“如此看来,可见是她处心积虑,恐怕连着上一次在六尚与娘娘起冲突的事也并不是简单的争权!”齐相宜略略思量着道。
宣顺夫人不由否道:“不会,恐怕靖夫人没有这样深的心思。”
苏絮低眉,“靖夫人没有,刘才人未必也没有。”
宣顺夫人偏头叮嘱她二人道:“如今不知道她们下一步是什么,去了昭阳殿也只能见机行事。”她眉心一松,也不想让她二人太过担忧,“所幸,还有皇后护着。就算她有太后的懿旨,恐怕太后也不能立时现身。”
苏絮与齐相宜听着便点头,并没注意脚下。苏絮不知被什么绊了,脚下一滑,整个身子趔趄着险些跌倒。白檀同齐相宜忙扶住她,苏絮停了脚步低头去看。白檀蹲身为她拾起,苏絮眯眼去瞅,不由变了脸色。那原本是一串珠子,被几日前落下还未清理干净的残雪盖住,才让苏絮没注意踩着。而那串珠子正是红萼平日里常带着的,苏絮心中一凛,大觉不详。
齐相宜见苏絮住了脚步发起呆来,忍不住问道:“怎么?是有什么不对?”
苏絮回过神,深吸一口气摇首道:“没有什么不对,咱们走吧。”白檀也认得那串珠子,她小声与苏絮道:“小主,那仿佛是红萼姑娘常带着的。”苏絮缓步慢了下来,故意落后齐相宜与宣顺夫人几步。垂目道:“我怎么会不晓得,只是红萼的东西怎么在这。她不是往内府局去了吗?”
白檀也是神思不定,忧心忡忡。可如今苏絮必定十分烦躁,若是再把自己的疑虑说出来,也恐怕她越加抑郁了。她只能侥幸的劝道:“许是前几日掉下的?”
苏絮摇首道:“遣人回去瞧瞧,到底寻没寻到红萼。”白檀喏喏的应了,便嘱咐一旁跟着的小康子回去看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昭阳殿掌上灯,此刻灯火通明,照着凤寰宫愈加金碧辉煌,肃穆庄严。此时天上被乌云遮着,一星半点的光亮也瞧不见。三人一前一后进了昭阳殿,皇后正高坐在殿上,她敛衣正身,耀眼金牡丹纹薄绸偏襟褙子衬得面色红润。顾臻的面上爬满了未散尽的倦意,饶是如此,她的衣着装扮却仍是一丝不苟的端庄沉静。她便如这启曌城中的太液池一样,永远安静肃穆,无风无波。
苏絮等人忙屈膝请安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顾臻并未多说旁的话,略微摆了摆手让她们起身。几人又等了小半刻,靖夫人带着刘海若也施施然的进了殿。
众人各自见了礼,便都被顾臻赐坐。待她们坐下,顾臻才缓缓开口道:“既然靖夫人已有了眉目,那咱们旁的话也不必多说。”她话落,目光扫看了一圈殿内的后妃,沉稳道:“皇上希望今夜便能有个结果。既然夏氏小产是因为燕子香囊,东西并不是凭空出来的,就从尚功局问起。”
靖夫人睨了苏絮一眼,恭敬向皇后回道:“臣妾已经把尚功局的人叫了进来,之前也问出了究竟。”
顾臻面上蓄笑,挑眉问道:“靖夫人问出了什么究竟?”
靖夫人目光在宣顺夫人与苏絮等人的身上来回徘徊,缓缓回道:“夏氏小产,与宣顺夫人、英承娴和敏嫔脱不开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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