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摇首道:“是绿杨从六尚回来路过永巷,瞧见夏氏住的那一处十分吵嚷,她上前看了才听说是夏氏小产。也来不及问,便跑回来了。”
齐相宜双眉紧蹙,可惜道:“眼瞅着也要五个月大了。”
苏絮立时吩咐白檀道:“快去让小康子打听打听,是什么缘故小产的!”
白檀道:“小康子已经去了。”苏絮轻嗯一声,二人便也不言语只等着小康子回转,过了大半刻,小康子才进门请安。
苏絮挥一挥手道:“去了这么久可打听出来?”
小康子道:“打听出来了,奴才正好瞧见上一次小主叫着问话的那个张保。”
齐相宜蹙眉问道:“他怎么说?”
“夏氏前几日就嚷着肚子不舒服。之前有过她说谎跑出去的例子,所以张保他们也都没放在心上。今日夏氏便一直腹痛不止。才过了晌午就小产了,绿杨去的时候海月正跪求那些人去寻御医呢。奴才到的时候御医才出来,说是尚功局送去的燕子香囊里塞满了麝香。”小康子话罢,苏絮心中便是咯噔一声,她向齐相宜瞧过去,齐相宜也回视着她。
“到底还是被人得逞了!”齐相宜沉声叹息。
苏絮抿着唇,嘴边都发了白,“姐姐觉着会是谁做的?”
齐相宜满面肃穆之色,摇头道:“能下手的人太多,”她一顿,略微思量着道:“不过到底是经手尚功局的东西,不会无迹可寻。”
苏絮轻轻唔了一声,“能在尚功局的东西里动手脚,恐怕是内鬼呢!”她微微思索,凝看着齐相宜:“不是怡妃便是靖夫人。”
齐相宜幽幽道:“荣婕妤也不是完全没有嫌疑,她一心恨着害她小产的人。从前以为是你做的,便那般发了疯的要处置你。”
苏絮略略摇头道:“我瞧着不会,她到底还怀着孕,就算不给自己积福积德,也要想一想肚子里的孩子不是?”
“谁知道呢!”她一顿,悠悠道:“左右不是咱们。”
苏絮闻听齐相宜此言,眉头紧蹙道:“姐姐不晓得,每每一出这样的事我就忍不住惊心。”苏絮瞅着齐相宜缓缓开口问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杯弓蛇影,总怕这件事是冲着我来的。”
齐相宜仰脸,挑眉不解道:“这话又怎么说,好端端的怎么会赖到你的身上?”
“离着上次咱们见红药,过了几日?”苏絮低眉,忍不住拿着笔在宣纸上一划一划的。
齐相宜略略思量着答道:“才过了七、八日。”
苏絮轻轻“嗯”了一声,“夏氏禁足这样久,唯有咱们见过她。还是我与姐姐向宣顺夫人进言,给她增补月例的。如今这月例出了事,姐姐细细的想一想,会推到谁的身上?”
齐相宜闻言,立时变了神色。“这后宫中,恐怕也只有你恨毒了红药。”
苏絮默然点头,半晌才道:“我恐怕她们又向从前一样,寻些人证一口咬定是我。”她话罢,咬唇便有些郁郁道:“那日也怪我说了那么狠的话,叮嘱那些人就算红药死在里面也不许管。若是里面的内监随便一个说出来,恐怕我就亦发脱不了关系了。”
齐相宜不禁冷笑起来,睇着苏絮道:“妹妹如今式微比不得从前,我只怕这算盘打的极精。到底增补她的月例也是我向宣顺夫人进言,也是宣顺夫人下旨的。这一箭三雕,当真是费了心的!”
苏絮颔首与齐相宜道:“且不论这一次她们是冲着谁去的,咱们都不能坐以待毙。有备无患,先去禀明宣顺夫人再说旁的吧!”
齐相宜赞同着点头,“到底也要让宣顺夫人拿主意。”她与苏絮起身。苏絮转首叮嘱白檀道:“你在这里照顾着,让红萼与我去吧。”白檀垂首应了便下去寻红萼,苏絮与齐相宜允自披上斗篷,又让小康子在手炉里放好了熟炭,白檀才推门进来,“小主,没瞧见红萼姑娘。”
苏絮忍不住皱眉道:“她去哪了?”
白檀摇头道:“原本是与绿杨一同出门去内府局领熟炭的。绿杨在六尚半天也等不着红萼,就自己先回来了。”
苏絮忍不住心里打鼓道:“就算去宫外面领,也该领回来了。晌午都过了!”
“奴婢让小福子他们出去找找?”
苏絮点头道:“让她们出去找,你跟着我去未央宫。”白檀喏喏的应了便随着苏絮出了长扬宫宫。齐相宜与她的仪轿并行,缓缓走着。
“天气乍暖,化了一地雪水,姑娘走这样快仔细湿了鞋袜。”这话音刚落,苏絮与齐相宜的轿子便骤然停下。二人掀了轿帘去看。正是叶筝忽然横穿出来,她瞧见苏絮与齐相宜,面上一怔忙上前行礼,“英承娴安康,敏嫔安康。”
齐相宜与苏絮二人原本正心急着往未央宫去,蓦然瞧见她,齐相宜又想起她的身世。不由笑道:“起来吧,叶姑娘这是着急往哪去?”
叶筝抬眼扫看着她们二人,容色寡淡的回道:“是要去御书房。”
齐相宜面上仍然蓄着温和笑意道:“不耽误叶姑娘。”话罢,她便与苏絮放下了轿帘,仍旧往未央宫去。
二人到漪澜殿时宣顺夫人也才从红药那处回来,见了礼三人便各自坐下。齐相宜颇为忧虑道:“方才瞧见叶筝往皇上的南书房去,难道红药的事皇上不过问了?”
宣顺夫人摆首道:“不过是待罪之人,皇上只把这件事交给本宫与靖夫人处置,也无心再过问。”苏絮闻言略略安下心。齐相宜臻首一低,垂目将他与苏絮的疑虑告诉给了宣顺夫人。三人正要说话,却听外面内监一声递着一声的进来,“靖夫人到——”
靖夫人鲜少踏足漪澜殿,何况自六尚发难之后便是再也不进未央宫一步。这些日子协理六宫的事儿,也多半是让宫人来回传话。如今她忽然而至,并未叫人通传,而是直接让太监高声通报,直愣愣的闯进来是很不合规矩的。宣顺夫人心里既是气,又是疑惑,但面上仍旧不动声色。柳氏坐在殿上纹丝不动,倒是齐相宜与苏絮心里十分不安,忙起身相迎。半晌,靖夫人便带着一众随侍气势冲冲的进了殿。
苏絮瞧着她这番得意模样,亦发料定是红药的事无疑了。只是她们与宣顺夫人还不及商议,靖夫人便这样早的上了门。二人敛衽上前行礼,恭敬道:“靖夫人万福金安。”
靖夫人瞧见苏絮与齐相宜,不由嗤笑一声道:“果然都在这。”她声音有一丝讥诮,让齐相宜听着极为不舒服。
宣顺夫人面上不悦,也不欲靖夫人说话。怒声斥责跟着靖夫人进来的宫女道:“旁人浑忘了也就算了,本宫要你们都是做什么?这样直剌剌的就让人闯进来,好好的惊了帝姬可怎么办!”
跟着靖夫人进门的宫女忙跪地,怯怯的小声道:“娘娘恕罪,是…是,奴婢、奴婢拦不住靖夫人。”
柳氏扫了一眼靖夫人,冷冷道:“本宫与靖夫人到底是同位分的,如何不经通传?在这启曌城中,能让内监通报进漪澜殿的,也只有皇上、太后、皇后。怎么?靖夫人连这样的规矩都忘了,还是从来没把本宫放在眼里?”
靖夫人一笑,毫不在意道:“本宫并不是没把妹妹放在眼里,只是今日的事实在紧急。本宫也顾不得这些了。”她挑眉对身边跟着的宫人道:“把敏嫔与英承娴给本宫带回合璧宫。”跟着靖夫人的内监喏喏的应了便要去拉苏絮与齐相宜。宣顺夫人如何能容得靖夫人在殿上撒野,怒声呵斥道:“谁敢?”她转头立目而视,“在本宫的漪澜殿,还由不得你撒野。”话罢,柳氏冲着燕语睇了一眼,燕语便忙让漪澜殿的内监护住了苏絮与齐相宜。
靖夫人嗤笑了一声,容色倨傲,“这件事由不得宣顺夫人,太后已经下旨让本宫彻查夏氏小产一事。若有要询问的人,可不必经过任何人,直接叫去合璧宫问话便是。”她斜睨着宣顺夫人,挑衅道:“怎么?宣顺夫人敢违逆太后懿旨吗?”
听她抬出太后,宣顺夫人自然晓得这其中厉害,可她仍然是丝毫不放道:“既然你要寻敏嫔与英承娴问话,那总要与本宫言明其中究竟。而且,夏氏小产,本宫也有皇上彻查的旨意。”
靖夫人清一清嗓子,似乎等了半天终于等着宣顺夫人这句话一般,轻笑着道:“恐怕宣顺夫人还要避嫌才是!”
听了她这样的话,宣顺夫人怎么还能忍住。她怒极反笑,面上未露分毫怒色,挑眉定定的盯着靖夫人道:“靖夫人今日必定要与本宫说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靖夫人掩唇一笑,与柳氏道:“若是宣顺夫人不晓得,本宫也不晓得了!”她话罢,便厉声开口道:“我劝宣顺夫人一句,太后娘娘一向体弱,若是因为本宫要问问敏嫔与英承娴话,而劳动她老人家亲自出马,恐怕宣顺夫人面上过不去,心里也必定是过不去!”宣顺夫人不言语,只扫看了齐相宜与苏絮一眼,给二人递了神色。二人瞧见她这般,心里才勉强安稳下来。宣顺夫人再不拦着,让二人随了靖妃去合璧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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