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氏亡,让栾书焦虑一番,黑衣人的目的百思不得解,他与幕僚们商量了一日,把朝中各臣疏离一番,除了韩厥,明面上与他作对的找不到第二人。
可韩厥刺杀如氏的目的何在?
一幕僚上前说道,“正卿,试想一番,如氏一殁,其结果如何?”
栾书沉思,“与如氏有关联的乃栾姬,如此,老夫便失去了这个棋子。”
“不仅如此,恐栾姬会恨上正卿,栾姬是君上宠妾,若在君上面前说了什么,君上凝心正卿……”
栾书经这么一提醒,恍然大悟,想起那日,栾姬看自己的眼神,眉头紧蹙,“哼,韩厥打的是这个主意。”
“韩厥是想挑拨君上与正卿的关系。”
栾书冷笑一声,知道了对方的目的,便也好办了。
孙周派人寻找黑衣人的下落,没有任何结果,他明面上相信栾书的说辞,却深知栾黡捉了公女,只是如今不能与栾书撕破脸面,不过,那些黑衣人的目的,他猜出几分,利用栾姬与栾书绝裂,从而,加深自己与栾氏的矛盾。
可这背后的人是谁?自不会是韩厥,因为初到新田,韩厥就曾说过,若要立足晋庭,栾氏不能倒,若要称霸中原,栾氏更不能倒,如此,真如栾书所言,乃敌国奸细所为?引晋国内乱?
孙周立即派人密切注意诸国动态,特别是楚国。
刑府。
陈公急急表明了态度,“此事绝非某所为。”
刑午眉头深皱,“难道新田城还有阿兄另派之人。”
陈公摇摇头,“据某所知,楚王正准备战事,并未另遣间谍。”
刑午不语,不过能引起栾书与孙周的不和,对楚国极为有利,只是,栾妍被算计其中,他深深感到愤怒。
*
栾姬与栾书绝裂,栾姬不在受其威胁,孙周宠幸栾姬似乎变得没有意思,然而,孙周对她的宠仍不减当初,韩无忌的拒绝,阿母的离去,栾姬伤心之时,能得如此安慰,让她感动不己,一颗心也悄悄的发生了变化,看他的眼神带了几分情意,每日也开始期盼他能来关雎殿。
这日,辛夷把祭祀准备物品呈于栾姬过目,栾姬摇了头,“我信你,你做主吧。”
辛夷哑然,“美人若不过目,其一于礼不合,其二若辛夷有什么不妥,还请美人指出。”
栾姬笑笑,正欲接过,那知寺人唱到,“君上驾道。”
孙周来到大厅,抢过辛夷手上的竹简。
“女祝即说于礼不合,就由寡人为栾姬代劳。”
众人行礼,孙周免,坐于高位,栾姬退于侧,辛夷愣了愣,却静下心来。
只听栾姬说道,“这是臣妾的职责,怎能麻烦君上。”
孙周笑道,“你身子刚好些,受不得累。”说完展开竹简认真阅起来。
辛夷始终低头垂眸,神色淡漠,两人的谈话却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片刻,孙周说道,“为何所有物品皆比蒸祭少了一成?”
辛夷似没有听见,默默无语。
孙周抬起头来,目光微寒,栾姬瞧见他神色,急急唤道,“辛夷?”
辛夷这才抬头,看着孙周,行了一礼,“蒸祭乃大祭,自是要隆重许多,下月乃‘畅月’祭祀四海,大河,水源,深渊,大泽及井泉水神,一切奢华之物须忌讳,故简易而为,不仅如此,还……”顿了顿,“君子斋戒,须整洁身心,独居一处,屏除声色,禁绝嗜欲,保养身体与性情,不急不躁,须静观,又待阴阳之所定。”
言毕,又低下了头。
厅里一片尴尬,只因辛夷提出这一月,国君要禁欲。
栾姬顿时满脸绯红,在外界看来,她早与孙周行了房,可是……如今阿母刚殁,她更不该与孙周行敦伦之礼,偏偏辛夷提出,莫是提醒孙周不应宠幸其她姬妾?
栾姬悄悄看了孙周一眼,心中莫明有些欢喜,又看了看辛夷,暗忖,她是为我着想,可是孙周是国君,即便宠幸了其她姬妾,她又能责怪于他吗?
栾姬羞涩不语。
孙周目光深邃,紧紧的盯着辛夷,看不出喜乐。
片刻,他轻咳一声,“女祝尽心尽力,连寡人私事也要管上一管?”
辛夷道,“辛夷不敢,辛夷是按书上所言。”
大厅有片刻的安静,瞬间“啪”的一声,孙周把手上的竹简扔到她的面前,顿时含怒,任谁也未想到。
辛夷无动于衷,心中却有什么打破,碎了一地,栾姬却是身子一颤。
她急急起身跪在堂下,“君上息怒。”栾姬不知他为何生气,太史寮不仅负责祭祀,占卜,历法,也可规劝君上行为举止,指导礼法,辛夷提醒,确也不为过。
栾姬第一次见孙周生气,欲帮辛夷说话,见他神色寒戾,一旁的蘋使劲给她递眼色,终究噤了声。
孙周并未朝她看来,而是紧紧盯着辛夷,目光似火,像是要把她活吞了一般。
荚站在孙周身侧,也不明白主子为何发疯。
片刻,只听孙周说道,“如此,女祝堪比族中那几位老者,寡人会下令太史嘉奖,退下。”声音严厉。
辛夷行了一礼,规矩而退,转身之际,能感到孙周的目光,如针芒,他彻底对她无情了?她让他禁欲,自是有私心,他竟大发雷霆,君主宠爱,当真如流星闪过。
既然要分手,那就分吧,他爱宠谁,宠谁去,辛夷强忍下泪水,虽动情,却涉及不深,即便如此难受,也不能失了该有的自尊,于是抬头挺胸,从未有过的高傲走出大厅,却在出殿门那一刻,一个踉跄,她急急扶着高墙,却听见讽刺一哼。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转过头来,见是刑午。
他早己侯在门口,刚才的话己听了完全。
他来到她的面前,“这便是君上之宠,原以为他对你有几分好感,也不过如此,如今,他知你行为不检,还会把你放在眼里?你可知他为何留我于宫中?是因为,他护着栾妍,是想让众人瞧瞧我与栾妍清者自清,宫中流言就会不攻自破。”说着,又自嘲一笑,语气更冷了几分,“然,他同样得不到她,她会随我离开晋国,而你,如今便是求我带你出宫,我也不会再管你的事。”
言完,他冷裂的注视着她,眸中有深深的报复之感。
辛夷站直了身子,理了理衣袖,同样对他报以嘲笑,“你以为,你能带走栾姬,别自不量力?”
刑午听言一怒,伸手紧紧扣住她的手碗,只听她又道,“也别自作多情,栾姬对你无情,如氏己死,你可去问问,她是否会跟你离开?”
说完,朝他一笑,刑午一愣,孙周对栾妍的宠爱,他看得清楚,栾妍会喜欢他?不会,她喜欢韩无忌,自己数年求而不得,孙周数月时间,就能得到她的芳心?
刑午摇摇头,“我与她数年情谊……”
“我与你也数年情意,但如今我对你,再无爱意,栾姬也同样如此。”
刑午听言猛的放开她的手,目光深暗可怕。
正在这时,荚走了出来,见二人先是一愣,尔后笑道,“刑城主,君上正等你呢?”
刑午暗吐一口气,从辛夷身边越过。
辛夷回到太史寮,再也没有心思做事,所有的坚强都是假的,她把自己关在屋子,这里放着众多祭品,不准外人出入,当然,她是女祝,她例外。
众人都以为她在点领祭品,不觉奇怪,甚至太史大人还一昧的称赞她,行事勤劳,打定主意为她向君上讨赏。
辛夷伏在案上,微微颤抖,小声抽泣,那个人,她骂他千百遍,他曾在耳边的甜言蜜语,都是假话,他无情起来,竟然毫不犹豫。
她一直等他寻来,可自那夜之后,他对她就如初见那时,甚至更糟,凭什么,喜就喜,不喜就一把推开,他何时问过她的意见。
当初,他强硬闯入,如今,他强行而离,她如木槿,落花而衰。
她不能白白受他欺负了去,要分手,也得由她来说,辛夷终于鼓起了勇气,决定再去见孙周,她有必要说清一切,她不能再让他误会她,侮辱她,若他接受不了她的过去,仍要分手,那么,她会潇洒转身,不再谈及情爱,她仍会助他稳定朝庭,等栾书一死,她会选择离开。
思此,辛夷拿出一片空白竹签,想了想,写了几个字。
若他不来呢?若他真的喜欢上栾姬呢?
辛夷放下竹简,看着上面的字,片刻又写上,‘若不至,从此不再相缠’。
写完后,辛夷长吐一口气,心里即轻松,又紧张。她来到窗下,推开窗户,外面又飘起了雪花,还记得一月前,两人在渭河边,苍穹下,她的决定。
仅仅一月而己,似乎一切都面目全非。
辛夷出了太史寮,这个时侯,孙周应该陪栾姬用了食,回到麒麟殿,栾姬还在丧期,他不便留宿,即便那是假的,或许是真的。
辛夷摇摇头,一切要等他亲口证实。
她来到麒麟殿,果真,孙周不见她,她侯在外廊上,垂下双眸,荚见此,心中难过,“姑娘,是否有要事?”
他在提醒她,示意,她若坚持求见,或许,主子会允,然而,每次都是这番,她求见数次,在得到否定回答时,她会转身就走,不留余地,今日?
荚正想着,果见辛夷准备转身,荚暗叹一口气,然而,辛夷又从怀里拿出竹简,“烦小臣交与君上。”说完行了一礼,这才缓步离去。
荚拿不准主子心思,特别最近这些日子,他总觉得主子是喜欢她的,可又觉得主子也喜欢上了栾姬。
其实对于主子来说,两人一起收了不好吗?何须这般复杂,
荚耸耸肩,正欲回殿传话,“小臣。”
一位婢女急急跑来,荚眯起双眼打量,好似关雎殿的奴婢,瞧她紧张的神色,难道栾姬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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