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姬出了寿安殿,独自徘徊在回廊上,身边走过数多姬妾,都未与她交谈,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谊”又在栾书一事上瓦解。
她只得暗自叹息,然,能得孙周信任,还怕她们不会依附?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麒麟殿的方向,蘋这次聪明了一回,上前说道,“美人想见君上,为何不去?奴婢己打听到,君上这几日,并没在长乐殿过夜。”
栾姬挑了挑眉,却并不高兴,孙周忙于处理栾氏一事,恐更为她的失踪而担心吧。
辛夷失踪,孙周压了下来,大多人认为,那位得宠的美人仍在行宫,栾姬能得知,原于孙周的相告。
栾姬深知,孙周心乱了,病重乱投医,来向她询问,栾书在外可有秘所?而她是栾府不受宠的庶女,怎么知道?
她忆起那日,他的焦虑,他匆匆而来,失望而归,或许,他也知从她口中得不到结果,但他就想试一试,或许就有奇迹发生,莫说她不知,便是知,她也不愿相告。
栾姬有嫉妒有憎恨,他的眼中始终只有她一人,连新婚妻子也可以抛下不管。
但,她却要压下那份情绪,在他眼中,她与辛夷关系“亲厚”,凭着这份关系,她要栓住他的心。
栾姬朝麒麟殿而去,正巧孙周与众臣商议正事,她便不作声响的侯在殿外。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才见众臣出来,荚见她,诧异道,“美人还在等侯君上?”
栾姬露出焦虑之态,“君上可要见我?”
荚想了想,“美人稍等。”
荚进殿禀报,片刻,宣她进殿,栾姬脚步急切,来到孙周面前,跪地行礼后,第一句话便道,“辛美人可有消息?”
孙周本也为此事,异常烦恼,听言,闭了闭眼,负手于书架前,不言语。
栾姬知道没有进展,眼眶顿时红了,“君上一定要找到她,这些日,妍不能食,不能寐,时常梦到,与美人在一起的日子……美人对妍有恩,妍当美人为阿姊,美人受君上宠爱,妍也曾妒忌,但,妍明白,有些东西,却也不可强求……美人是这宫里,对妍唯一真心的人,妍如今不敢奢求什么,只愿她能平安归来,与君上同聚。”
说着,便再也忍不住的轻轻哭泣,孙周心有所动,上前扶起她,“寡人知你心,寡人一定会把她找回来。”
……
栾姬出了麒麟殿,接过蘋递来的丝绢,拭了拭泪水,蘋小声嘀咕道,“美人心真善,明明是辛夷对不住美人,美人还为她担心,依奴看,她若不回来,对美人才是好事一桩。”
栾姬听言瞪她一眼,“休得胡言。”
蘋虽噤声,仍有些不服气,只听栾姬呵斥道,“你这般口无遮拦,迟早会为我带麻烦,如此,还不如早早打发了去。”
什么,蘋吓了一跳,“咚”的一声,跪在栾姬面前,“奴不敢了,奴不敢了,美人可千万别丢下奴婢。”
栾姬终是不忍,然,仍有厉色,“进了宫这么久,你应当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你家主子没被其她女子打倒,便会被你连累。”
说完重重一哼,拂袖而去。
蘋惊得一愣一愣,一动不敢动,栾姬行了两步,转身看她,“还不跟上,随我去祭奠阿母。”
蘋晃过神来,立即起身,来到她面前,“美人不嫌弃奴婢了?奴婢以后再也不说了。”
栾姬看着她,叹了一口气。
栾姬向孙周请求离宫,去祭奠阿母,孙周了解,栾氏一事,她有心结,她对栾书的恨,其实不比辛夷少,但,她终是栾书之女,她心中有纠结,有痛苦,他允了。
栾姬眼前,还是孙周一幅自责,却又无可奈何的神色,不由得淡淡一笑,她就要让他自责,让他看到,她的痛苦,他越纠结,证明,他心中有她,终有一日,她会取代辛夷在他心中的位置。
马车在新田大街缓缓而行,栾姬仅带了蘋与数位宫中护卫,她不愿张扬,祭奠完毕,栾姬又去了一趟栾府。
栾书未指定谋反,其府仍在,然,栾府众人,皆战战兢兢,府中奴仆散了大半,栾夫人病倒,庶夫人病倒,栾錡被秘押,如今栾府主事者乃栾黡。
栾姬入府时,就听见他大声的呵斥声,似在训奴,口气大,威风凛凛,可以想像,没有栾书的压制,他乐得自在。
栾黡见了栾姬,也不行礼,冷哼一声,“你来做甚?”
栾姬却笑道,“阿妹来看望嫡母,及阿兄。”
栾黡对她并无多少兄妹情份,说话直来直去,似有不喜,但碍着她是君上姬妾,也不能如何,栾姬也不恼,四下看了一番,“如今栾府,岂是昔日能比。”语气含着讽刺,最后她目光落在栾黡身上,“阿父归隐,栾府家臣也走了大半,以后栾氏可靠阿兄了。”
栾黡听了,脸色泛红,想到自己做所的一切,一阵心虚,然,出卖阿父,又岂止他一人。
他冷哼一声,“阿妹说这些有甚用?阿妹与我不是也一样。”
“呵呵。”栾姬轻笑,目光惨惨的看着他,“正因如此,阿妹才来寻阿兄,栾氏只余你我二人,是否该相扶相惜?”
栾黡有些惊讶,他虽是莽夫,却也并不太蠢,跟在栾书身边,那些阴谋手段,权力争逐,又岂能不知,他轻挑眉头,思索栾姬的话,上下打量着她。
栾姬仍微笑着,毫不在意他的目光,片刻,才听栾黡言道,“阿妹久未回府,阿兄正有家事,与之商议,望阿妹于书房一谈。”
栾姬颌首,两人一前一后朝书房而去……
“什么?”栾黡猛的从席位上起身,不可思议的盯着面前,所谓的阿妹,“你让我弑父?”
栾姬看着他一幅激动的表情,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阿兄不是早就这般做了吗?”
栾黡呀然,栾姬轻轻持起酒樽,抿了一口,“在阿兄出卖阿父那一刻,然,阿妹也是如此……”言毕,再次轻轻一笑,“阿兄或许还有误会,阿妹只想取她的命,但,她若一死,阿父没有护身符,不用阿兄动手,孙周不会饶了他。这样以来,阿兄也不用担心,阿父知道了真像,若真的逃脱,对阿兄终是不利。”
栾黡听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脑子迅速转动,即然做都做了,再补一刀又如何?
他紧握双手,又猛的转过身,认真的看着栾姬,好半晌才说道,“然,我要如何做?”
*
栾书一行人,走了两日,辛夷在马上颠簸,腹部的疼痛再次袭来,她只猜是月事将至,以往,月事一向不准,她也懒得记日子,上次也是这般,孙周见她神色不及,待问了原由,还以为,她受孕了,迫不及待请来医者。
那知医者到,月事也至,为此孙周还极为不悦。
想到孙周,辛夷心中难过,不免引起腹部更加疼痛起来,忍不住低吟一声,倒让刑午查觉到了。
他勒住马绳,辛夷己靠在他怀里,他心下一惊,急急把脉,脸色一暗,“大人?”他朝栾书唤到。
栾书停了下来,转身也瞧见辛夷苍白的脸颊。
“她怎么了?”
刑午道,“美人身子极弱,恐不能再受马上颠簸。”
栾书不悦,皱起眉头,“如此,该如何?”
刑午朝四周看了看,“大人,前方便是官道,己无小路可寻,我等只得通过官道,才能达到洛河,然,我等这般行走,终会被发现,如此,何不在此休整,这条路上,历来有商队经过,我们可劫下商队,扮作商人,数日之间,便到洛河。”
栾书听言,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收索一番。
刑午又道,“然,刑某确有私心,美人再不休息,便坚持不住了。”
刑午也不掩示对她的关心,若藏着腋着反而让栾书生凝。
栾书沉思片刻,向舟看去,舟明白,唤上两人,探路而去,老奸具滑的栾书,仍十分谨慎。
“然,这般休息片刻,待舟回来,若真如城主所言,没路可寻,我等便按城主之意,如此日夜兼程,众武士也疲惫不堪,老夫也不想,还未到楚国,便把命交于此地。”
众人听言,也都下马,各自找地休息。
刑午抱起辛夷来到一空地,让她靠在树干下,又去取来水袋,每次队伍休息时,他都会去寻草药,把药碾成汁,滴入袋中,与清水混合一起,如此,总比没有药强。
然,辛夷拿着水袋,轻轻抿了一口,便不在饮,待刑午转身这际,她又将药水悄悄吐出,原以为,他不会查觉,但,他却看见了。
他上前两步,紧紧扣住她的手,“你在做甚?”
他的声音极大,令众人都看了过来,然,关于这二人的关系,众人早己猜到七八分,也懒得去管,栾书更是闭上双眼,假寐,他与刑午有约定,不可动她,如今他比他更担心此女的性命。
被发现,辛夷并不在意,冷眼看着他,“你要带我去楚国,想都别想。”说完,又朝栾书看去,“没了这条命,孙周便不会受挟,栾书必……”
她的话还没说出,便被刑午紧紧捂住。
喜欢晋宫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晋宫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