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回到芄兰殿言之赵将军不在,他己有数日未出现在鹿囿,姬妤生气的一脚踢翻小几,扑在被褥里大哭起来,微左右相劝,不得法,也暗自陪着流泪。
“不知那奴婢有什么好?引得赵武念念不忘。”
“我恨她。”
“若阿兄还在,定会帮我除这口气。”
微听言一惊,“公女别做傻事,那人有公孙护着,有赵武护着,不可动。”顿了顿,“便是赵武喜她,也只能做妾,若公女能嫁入赵府,还怕不能治她?”
姬妤似也想到什么,缓缓抬起头来,“然,赵武说,不会娶我。”
“嗯?”微哑然。
姬妤想到那日赵武说他另有喜欢之人,自是恨得咬牙切齿,若在以往,那人还有活命?自己一心都放在他身上,他难道一点也不感动吗?她有什么比不上那婢子?姬妤伤心之下,升出浓浓的恨意。
正在这时,有小奴来报,郑美人求见,姬妤诧异,止了哭泣,“她来做甚,莫是看我笑话?不见!”她大吼一声,小奴吓了一跳,正欲退出,微制止道,“且慢。”
微凑近姬妤,“郑美人原不得姬夫人待见,如今得了势,不防让她进来,看看为了何事?若是受姬夫人之令而来,却被公女拒之门外,恐又得罪了夫人。”
姬妤想了想,坐直了身子,“让郑美人在外殿相侯。”
“喏。”小奴退出,微赶紧为主子梳妆。
须臾,姬妤仪态庄重的从内室出来,郑姬行了礼,姬妤设坐。
姬妤虽然补了妆,眼眶仍旧红红的,郑姬看在眼里,不作声色,与她客套的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拉笼感情与气氛。
往日姬妤有厉公撑腰,自是骄横,郑姬对她也算“恭敬”,不似陈姬那般,因而姬妤对她并不特别排斥,但面对郑姬的话,她总是一幅恹恹的模样。
直到郑姬突然提到赵武,听她呵呵一笑,“若说这些贵人,我觉得赵将军乃其中翘楚,猗嗟昌兮,颀而长兮,抑若扬兮,美目扬兮《诗经,猗嗟》,啧啧,除了君上,可当晋国第一丈夫。”她观察着姬妤的神色,见她双眼奕奕,有了神采,脸色微红,于是心中一笑。
随之,又感叹道,“如此男子,不知那家贵女可以匹配?若如我那阿弟,可惜了。”
郑姬摇着头,一脸惋惜。
姬妤眨眨眼,与微互视一眼,“美人此话何意?”
郑姬笑道,“今日前来本与公女说话解闷,适才在君上处见到赵将军。”
姬妤心口一跳,“赵将军在麒麟殿。”
“嗯。”郑姬随口一答。
姬妤朝微递去一眼,心有不悦,微嘟嘴摇摇头,颇感委屈,适才真没见到赵将军。
只听郑姬又道,“其身影与我阿弟一样,不由得就想到他,阿弟本与贵女有婚约,谁知,看中一位婢女,收婢女为妾也无伤大雅,可偏偏阿弟要娶那婢女为正妻。”
“啊?”姬妤惊呼起来,一个婢女也想得正妻位置,让她惊鄂。
郑姬又道,“阿弟一意孤行,阿父废了他的爵位,收回他的食邑,谁知那婢女又入了贵人之塌……可怜阿弟,没了身份,郁郁而殁。”
说完拿出丝绢,试了试眼角,姬妤不由得大怒,“怎有这般女子,实在可恨之极。”
郑姬叹息道,“罢了,若我在郑国,自会拼死拦着,总有法子让那狐媚子现行,让阿弟看清她的嘴脸……如今一切枉然。”顿了顿,郑姬又低声一笑,“本是闲聊,却说起自家丑事,让公女笑话。”
此事戳到她的痛处,姬妤双手紧紧的掐在一起,眉头紧蹙,目光含怒。
郑姬见了当未见,又说了几句挑火的话,就要起身告辞,谁知姬妤急急拦住她,“美人且慢。”
“你说,有法子治那婢女?”
“嗯?”郑姬装糊涂。
姬妤朝众人睇去一眼,众人退出,姬妤起身拉着郑姬的手,“我有一事相言,你且跟我来。”言毕,两人进了内室。
微在一旁瞧着,心下一急,一跺脚,立即跟上,“公女?”她明白主子要做什么,然被愤怒充满头脑的贵女,那能听进劝言,瞪了微一眼,“你去外间守着,任何人不得进。”
微只得退出,扶桑笑嘻嘻的拉着她的手,“我们到外间坐坐,昨日美人赏我一支钗子,我觉得配你更为合适……”
一晃数个时辰过去,郑姬携扶桑出了芄兰殿。
“如何?”扶桑问道。
郑姬淡笑,“果如陈姬所料,公女喜赵武,赵武却对辛夷有情。”顿了顿,“我本与那婢无怨,怨只怨她帮栾姬做事。”
扶桑道,“辛夷帮栾姬主祭祀之事,她若出错,就如栾姬出错,如此,姬夫人就有借口除去栾姬。”
郑姬点点头,“只是可惜了,然,一个婢女而己。”
扶桑想了片刻,又道,“如此,成了便罢,若被人发现,美人可想到应对之策?”
郑姬看她一眼,笑道,“对公女我只提点一二,我力劝公女放弃赵武。”
“以公女的性子,必是不肯,反而会铤而走险。”
郑姬颌首,但眉宇之间仍存着担忧,“然,公女性子恐难成事,只望她不要太蠢。”
扶桑道,“原来美人还有计算?”
郑姬思了片刻,“陈姬相告,栾姬入宫之前,与韩无忌纠缠不清。”
扶桑惊道,“韩无忌乃韩厥长子,美人不可招惹外臣。”
郑姬目光深深,透着一股子阴寒,“若公女成事,我何须招惹外臣,韩无忌身份高贵,然,若是他人呢?淫乱后宫,可是杀头之罪。”
*
鹿囿。
赵武与韩起并排坐在夯土台上,韩起听了赵武的话,惊讶不己,“君上让你长驻军营?”
赵武不语,目光看向远处。
“大雪天,冬季练兵己过时日,君上何意?”
赵武当然知道孙周的小心思,适才急急把他招来,说了一大通国家政事,为了春蒐,让他做好准备。
本应该如此,然,有了辛夷这一层,倒也显得一些微妙,赵武苦笑一番,“做为臣子,理当听从君命。”
韩起不知原由,有些同情的看着他,“大雪之际,军营那有自家暖塌舒服。”
赵武看他一眼,拍拍他的肩,正欲开口,韩起抢先道,“罢,知你要说什么,无非是建功立业,光大宗庙,如此,你且去,我就留在这里照看这些花花草草,逗逗鹿,也是为君上分忧。”
赵武摇了摇头,“我想拜托你,辛夷……”
韩起瞟他一眼,“放心,她若有事寻我,我必不推脱。”
赵武感激一笑,起身揖了一躬,韩起受宠若惊,立即跳了起来,“折煞我也。”
*
入夜,辛夷刚回到屋子,宋姬来访。
这是她第二次来晨风殿,平时两人见面,并不交谈,然而,有一种友谊叫点头之交,看似平淡,却己把对方放入心里,至少辛夷如此。
两人隔几案而坐,客套话,从不是宋姬的作风。
“昨日,郑美人来寻我。”
“嗯”辛夷淡应一声,抬头看她。
宋姬道,“她有意与我讨好,以抗衡栾姬专宠。”她的目光一如她的性子,她的语气仿佛在说别人之事。
辛夷皱了皱眉,却也不惊讶,栾姬“独宠”,自是树敌众多。
“栾姬之事,我无兴致,因你助她,特来提醒一句。”
辛夷感激一笑,“有劳良人。”
“如此,我不再欠你。”
辛夷笑道,“若没有记错,上次良人赐食,己还了辛夷之情。”
宋姬愣了愣,似笑非笑,“如此,算我多事了。”言毕,起身欲走。
辛夷立即起身,朝她规矩行了一礼,“与良人数面之缘,辛夷己把良人当作友人,还望良人不要嫌弃辛夷一介奴婢之身份。”
宋姬听言,微有感动,转过身来看着她,嘴角淡淡一笑,“姑娘保重。”
轻言一句,宋姬出了屋子,辛夷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缓缓坐了下来。
这后宫不平,掀起事端,恐祸及前朝,辛夷为之焦虑,然,自古以来,诸国之宫皆是如此,后宫美姬其身份,又牵扯诸国关系,辛夷有些头痛的抚着额头,孙周大权未握,栾姬自是不能有事,再者,栾姬对她甚好,又颇为信任,她也无法让人去陷害了她。
可这后宫之争,防不胜防,她只想着他的前朝,却也陷入女子争宠之中,无奈间,竟对孙周产生埋怨,若没有那些美姬,是不是要简单许多?
然,连一地方官吏,都有一两个妾侍,何况这泱泱晋国。
思此,辛夷又想到了夏姬,不仅就羡慕起来,就如阿母曾说,一个女子,若能找到巫臣那般男子,是一生的幸运。
孙周定不会如此,他有他的美姬,以后还会有正夫人,辛夷的心又一片凄凉。
孙周进屋就见她神色恹恹的模样,心下一紧,急急上前两步,把她搂在怀里,“怎么了?”
辛夷娇情的推了推他,“无事。”
孙周不悦的皱起眉头,她心中有事,却不相告,他瞧见几案上茶樽。
“樱。”他大声呼唤。
樱颤颤而入,“谁来过?”
樱看了看辛夷,“是宋良人。”
“哼,她又来做甚?”此话对着辛夷而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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