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袄早己将此人拿下,长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住手。”孙周厉声呵斥,走近一看,但见此女一身白裘,缓缓转过身来,跪在孙周面前。
却是宋姬。
孙周似回过神来,甚是失望,忽尔又自嘲的勾起唇角,怎么会是她?他直直的看着她,目光又变得恍然。
只听宋姬言道,“妾有罪,妾不该来此,扰了君上清静。”
“你为何来此?”孙周并无责怪,悠悠而问。
“只因……”宋姬顿了顿,咬牙道,“只因此地,是妾与辛美人相识之地,今日是辛美人百日之祭,妾不知不觉便来到此处。”
百日?孙周听言一个踉跄。
“君上?”
荚扶上他,孙周举臂制止,目光嗖的变冷,“谁说她殁了?“他厉声责问,宋姬先是一惊,尔后默不作声。
孙周闭了闭眼,倒忘记了是自己下的命令,他抬头看着天空,沉默了好一会儿,“你与她是如何认得?“
宋姬微微抬头,小声回答,“君上忘了?那夜,妾见君上与辛美人在木槿树下……”
那夜,他吻了她,被她撞了个正着。
他似乎记起来了,脸上又拥起一丝淡笑。
宋姬道,“此后,妾便常在这里遇上她。”
“哦?”孙周挑挑眉,“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妾不记得了。”
孙周把目光移到她的身上,似责非责,“寡人记得,你曾对她相护,可为何,那日她受众人指责,你不曾一言?”
宋姬仍旧目光冷清,淡淡而言,“因妾恼她。”
“为何?”
“自从她回宫,便对妾不闻不问,妾几次求见,皆被她拒之门外,尔后,她告诉妾,与妾断了那份友谊,妾百思不解,因而恼她,但,妾深知,她与君上情意,那日,虽然众姬误会于她,但有君上在,她定会没事,便是君上赐她毒酒,也是吓她而己。“
孙周听言,呵呵的笑了起来,“她连寡人也不见,自是不会见你,她是不想连累于你……寡人赐酒,的确是吓她……”
宋姬听言,心中一惊,她猜得没错,孙周对她,情意岂浅?心中竟是万分感概,不由得想到那人,公孙稷,他对她,不及他一半。她出了会神,又听孙周喃喃道,“有寡人在,她定会没事?可惜,偏偏是寡人伤了她。“
“为何如此?“宋姬故意问道,她怎能不知二人之间的家仇血恨。
孙周自是不会回答,“你且起身。“他说,“你是她在宫中唯一友人,你且想想,平日时,你们如何相处?……“
次日,孙周在宋姬寝殿留宿之事,传遍后宫。
栾姬气得咬牙切齿,并非她嫉妒孙周临幸了她,而是那日,宋姬公开与她“挑战“,而她奈她无何。
鲁姬等人也是十分嫉妒,这个一向故作清高之人,居然不作声色的勾引孙周去了琼琚殿,她便联着众姬去长乐殿诉苦,因昨日并非宋姬侍寝之日。
“没有规矩何成方圆?即然,君夫人为众姬安排侍寝之期,就该按着日子来。那宋姬实在大胆了。”
“然,昨日本该杞姬侍寝.”
杞姬是杞国来的媵妾,但见她面色羞红,梨花戴雨。
众姬一阵附合,小声议论着。
君夫人明白众人心思,安抚道,“此事,我会劝说君上,然,君上喜谁,愿让谁侍寝,我等是不可干涉。”
“这……”众姬有些不平。
“如此,定那期日,岂不形同虚设?“
“然.”
“放肆!”君夫人厉声呵斥,“尔等是对君上不满?“
众姬吓了一跳,立即跪拜,“妾等不敢。”
君夫人又软了口气,“君上心思放在国事之上,还望众姬体念,如此争风吃醋,成合体统,若让君上得知,岂不担上妒忌之名。”
“喏。”众姬皆回应……
众姬退出,君夫人有些疲惫的靠在软榻上,奶母取来鲜浆,“夫人也该学学那些姬妾,虽无礼,却也懂得争取,夫人是君上之妻,可君上己有数月不到长乐殿了。”
“如今夫人身子己无大碍,该为君上诞下子嗣。”
提到孩子,君夫人问起“公子彪可好?”
奶母笑道,“那孩子甚是机灵,可惜不是夫人之子。”
君夫人听言皱起了眉头,“此话,以后不能再言,君上之子,便是我之子。”
奶母连连称喏,君夫人扶着奶母的手起身,“去看看那孩子。”言毕,脸上挂起了笑容,这个孩子与她有缘,便是她走不进孙周心里,也得以安慰。
*
后宫之事,孙周甚少过问,但,对于姬妤,他却上了心,早朝后,便留下赵武议事,欲把姬妤赐婚于他。
赵武大吃一惊。
“怎么,你不愿意?还在想着……“
赵武拱手道,“不,与她无关。“
孙周眉头一蹙,“那是何意?寡人记得,你曾向寡人求娶,难不成,如今返悔了.”
赵武道,“那是形势所逼。“
孙周冷冷一笑,“你是瞧不起她?“
“不。“赵武立即否认,认真说来,“臣从未这样想过,且,这些日子,公女经历了诸事,再不是往日那骄纵的姑娘,但,臣对公女只有兄妹之情,臣恐误公女终生,不能给公女所需要的。”
孙周听言沉默,片刻,“你不喜她?然,辛夷要寡人给她一个好姻缘,寡人不想失言。”
赵武微微一惊,又道,“所谓好姻缘,必两情相悦,臣若娶公女,可保她平安,衣食富贵,然其余的……臣给不了,只怕公女会怨臣,也会怨君上。”
“说到底,你是不愿娶她。”孙周叹了口气,“如此,你且退下吧。”
赵武还未出宫,便遇韩起走来,拉扯着他朝芄兰殿而去。
赵武不悦,甩开他的手,“韩起,你这是何意?”
“宫宴之时,栾黡求娶姬妤,你为何不出来阻止?”
原来又是这事,面对韩起的指责,赵武有些头痛的抚抚额。
“我知君上不会答应,你以为君上不知你做的好事?”
“什么?”韩起一惊,“是你告诉了君上?”
赵武瞪他一眼,“涂山之战,栾黡被郑军所困,你主动带兵解围,然,栾黡受伤而归,伤的是……你当真认为君上糊涂。”
韩起冷哼一声,“知又如何?”
赵武厉声道,“栾氏虽败落,但栾氏不可灭,你可明白?”
韩起狠狠说道,“我自是明白,因而才放他一条狗命,否则,他还能‘立功’而返?难道此人不该杀?”
赵武见他激动,轻叹一口气,“我知你的心情,但得以大局为重。”
韩起冷冷一笑,“大局?何为大局?我若是君上,定灭栾氏九族。”
“你……”韩起口无遮拦,赵武担心他祸从口出,急时捂上他的嘴,韩起知晓,狠狠推他一把,“我的事自有分寸,我且问你?你娶不娶她?“
赵武又是一阵头大,“适才我己向君上言明,我对姬妤是兄妹之情。“顿了顿,赵武朝韩起看来,“倒是你的心思……”
韩起一窒,自嘲一笑,“她心里那人是你,她甚是可怜,你便不能如了她的心意?“
赵武嚅嚅唇,又摇了摇头,沉思片刻,“不能!“
他说得斩钉切铁,突听一阵哭声传来。
二人一惊,却不知姬妤正站在回廊拐角处,双手紧紧捂住嘴。
二人又互视一眼,赵武来到她面前,“我……姬妤?“
“别说了。”姬妤好不伤心,哽咽道,“我知,你烦我,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也不会再喜欢你。”
被当面拒绝是何等的尴尬与难受,以前她骄横不懂事,他不喜她,如今,她愿意为他付出,为他牺牲,他仍不喜她,虽然,她知,她己配不上他,但再一次从他亲口否认,仍无法承受,为何,他就不能骗骗她。
其实,便是他愿娶,她也不会嫁。
赵武知她有误会,他怎会烦她?她的经历让他心疼,她的变化让他欣慰,但这与情爱无关。
他再欲解释,姬妤却狂奔而去。
“主子?”微紧跟其后。
“姬妤?”韩起见她伤心,心也难过,自是不放过那魁首,瞪着赵武,赵武却道,“你若因我而放弃她,这不是我所认识的韩起。”
“你错了,我并非为你,而是为她。”言毕,长袖一甩,追寻而去。
姬妤来到鹿苑,正巧,那小鹿闻声寻来,在她面前一蹦一跳,又好奇的盯着她,姬妤蹲下身子,抱着它痛哭,把小鹿吓得一愣一愣。
“姬妤。”身后韩起的声音响起,“赵武不娶你,我娶。”
姬妤一怔,便是微也吃惊的张大着嘴。
姬妤猛的转身,“你说什么?”
“我娶你。”
韩起昂然的站在雪地里,身姿挺拔,神色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与认真。
然而,姬妤却噗嗤一笑,眼角挂着泪水,自嘲道,“你看我笑话还不够,还要来侮辱我?“
“我没有。“韩起一急。
“你走。“姬妤朝他大吼,“你从小便讨厌我,岂会娶我?”
“我……”韩起语穷。
姬妤冷冷一笑,“韩起,你实在可恶,现在心里正笑话我吧,你可记住,便是我孤独终老,也不会嫁你。”
她把心中的气全发在韩起身上,却未注意他受伤的眼神,他知她不喜她,从来没有过,他也讨厌她,蛮横,自私,残忍,却也单纯,可爱,直接,他从小欺负她,可从什么时候起,当她的眼神只围着赵武传,他会妒忌,更会找她麻烦,便是与她吵架,他也不愿被她忽视。
他也曾告诫自己,这样被宠坏的姑娘,谁娶谁倒霉,可是他便被吸引了,他为之不解,流连于红馆,那里多了温柔贤慧的女子,他结交贵女,高雅,端庄,活波比比皆是,可她们都不是她。
他一次次避开,却又一次次靠近,一次次暗地相助,他觉得自己是疯了,为了替她报仇,还不惜上战场,他知道她不够好,可爱了便是爱了。
他无法否认自己。
他缓缓朝她走去,姬妤抓起一把积雪,狠狠的扔到他的身上,“你走。“
他不为所动,姬妤气不过,转身就跑,却被他抓进怀里。
“啊。“姬妤大叫一声。
“韩大人?“微微赶紧上前,却是惊讶的捂住了嘴。
那胆大包天的韩大人居然搂着她的主子,亲吻起来。
不仅微被吓坏,姬妤更是吓得失了魂,任由他在唇上肆意,他时常气她,与她作对,有时也说些话来挑拨她,却从未有这般行为,她瞪大着双眼,除了惊鄂还有恐惧,她猛的推开他,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
“你……你……“
姬妤倒退数步,指着他,手指颤抖.
韩起做了长久以来,想做的事,并不后悔,便是知道,此刻,她恨不得杀了他,他挑了挑眉,“我说了,要娶你。”
“呸!”姬妤驾道,以袖使劲在唇上擦了又擦,“你做梦。”
她大吼一声,涨红着脸,飞快的跑开,这次韩起没有相追,他长吐一口气,但见微唯唯喏喏的看着他。
“你……不许欺负我家主子,否则,我定不饶你。”
韩起扬唇一笑,“我便要欺负你家主子,一辈子。”
“啊!”微尖叫一声,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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