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姬愣愣的呆在外面,脑子几乎一片空白。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栾姬急急闪离,
子袄在门口站定。
“君上?有战事。”
极快,孙周拉开房门,子袄立即迎上来说道,“楚郑两国,于季冬发兵攻宋,数日之间,己占幽丘、彭城。”
孙周大惊。
他一边整理衣衫,一边迈出了房门,把子袄堵在门口,“召栾书,中行偃,韩厥,智赢入宫。”
突然‘当’的一声响,孙周低头,原来踢上一只水壶,来不及多思,朝后看了看,脸色柔和下来,“去把樱唤来。”
子袄不明白主子为何提到樱,也朝耳房望去。
门未掩紧,只见红沙飞舞,似有人影相映,“咦?”子袄诧异,但见主子神色报赫,这才反应过来,主子正在办事,他突然感到尴尬,暗忖自己来得真不是时侯,转尔又想,是楚郑战报来得不是时侯。
子袄一阵胡思,眼神还直往内屋瞟,被孙周一拳打在胸口,“滚。”
子袄撒腿退下,孙周转身进了屋,辛夷正在更衣,满脸通红,孙周抱着她亲了一口,“我要回麒麟殿,我让樱来伺侯你。”
辛夷摇摇头,刚才的话,她也听见了,“你快去,别耽搁正事。”
“嗯。”孙周依依不舍,又在她唇上一吻,叹了口气,几次求欢都被打断,下次得找个隐蔽的地方,如此想着,却也极快的出了门。
麒麟殿,灯火辉煌,几位大臣早己侯在堂下。
孙周看了快马战报,然后,让荚拿给众臣一一过目。
楚国出兵五百乘(五百辆战车,每辆战车上有三人兵士),步卒三万,郑国出兵一百乘,卒一万,于五日内,两军连攻两城,抢夺一番后留三百乘占据彭城,委任流亡于楚的桓氏,即鱼石、向为人、鳞朱三人守卫,作为楚国进攻中原的一个据点。
此三人原本是宋国贵族,因与当权者华元争权落败,投靠了楚,楚出兵欲帮他回宋争权,宋国华元告急于晋。
孙周看向众臣,令他们说出各自看法。
韩厥与智赢要求出兵救宋,韩厥道,“宋乃晋之盟国,不可不救,彭城若被楚攻,楚北上中原,势如破竹,且阻断晋吴之路,破晋吴联盟。”
栾书言,“然,如今晋国新政,国人人心不稳,此番出兵,恐有不妥。”
韩厥不赞同,“新政虽施实不久,然,皆得国人支持,正是出兵好时机,楚国目的不在宋,而在晋,在中原,此番桓氏三人立足不稳,须立即发兵,夺回彭城。”
栾书冷哼一声,“楚郑己退兵,此番发兵夺城,又有何意义?彭城地势险要,晋军不熟路况,风险太大。”
韩厥道,“出兵彭城,可令宋兵向导,此战意义非凡,请君上定夺。”
孙周看着二人,抿唇沉思,片刻又看着中行偃,“中行大人如何看待?”
中行偃沉思片刻,“微臣以为,宋不可不救。”
栾书瞪他一眼,中行偃又道,“然,微臣以为,晋可不用出兵。”
孙周挑眉,“大人之言……莫是让陈,蔡二国出兵?”
中行偃道,“君上是否也有此意?”
孙周点点头,“你且说来。”
中行偃又道,“陈国与宋国接壤,可出兵夺回彭城,蔡国在楚国腹地,可出兵牵制楚国援兵,晋国再伺机而动。若胜,我国可不费兵力,若败,再出兵不迟。”
中行偃说完,众人又商讨一番,最后表示赞同。
韩厥又道,“如此,我等也须做好出兵准备,若陈蔡不敌楚,晋兵可出。”
“然。”孙周言道,“于郑又该如何?”
众人先是对郑一阵唾骂,郑国太子喜与当权者子驷,二人争权,太子喜亲晋,子驷亲楚,偏偏郑国国君信子驷之言,因而才有与楚国出兵攻宋之举。
郑国本是墙头草,两边倒,此刻韩厥言道,“对于郑国必以痛击,然,此番,可先告之太子喜,陈蔡出兵,郑国不可阻,否则,晋必攻郑,君上可让郑姬书写家书,让郑夫人从中周旋。”
孙周听言,沉思片刻,“姬夫人与郑夫人交恶,郑国投楚,恐是郑夫人挑唆,此番,不见得能相助。”
“郑姬是郑夫人爱女,由郑姬出面……”
“罢。”孙周打断他,“还是先警告太子喜方善,再者,郑国几次反晋,寡人早就想给予教训。”说完,孙周眼中透着深寒杀意。
接着,众人再次商讨细节,直凌晨,百官上朝,孙周于朝上再次传令,晋国全面备战,派使者出使陈,蔡,言之晋国出战之要求,务必出兵救宋。
又是半日时光,朝毕,众臣各自行事。
孙周留下韩厥,让他陪着前往军营,赵武练得阵法,说不谁此番可以派上用场,韩厥领命。
两人又各自收拾一番,前往驻地。
前朝一番紧张之色,后宫也微起波澜。
楚郑攻宋,宋姬自是挂念母国,辛夷前来看望,见她脸有担忧之色,于是安慰一番。
宋姬道,“我的阿父己年衰,此番不知急成怎样?还有国人,又要遭受战乱之苦。”
辛夷拉着她的手,“君上不会不管。”
“嗯,”宋姬点头,“我知,然,母国受苦,心有不忍。”
子衿殿,扶桑急急告诉郑姬前朝情况。
郑姬先是一愣,随后,淡淡的拿起酒樽,抿了一口。
“良人不担心?”
“担心什么?”郑姬无所谓的一笑,“郑国助楚国攻宋,担心君上会拿我出气?”随即摇了摇头,“君上从未正眼看过我,最坏也不过如此。”
扶桑担忧,“奴是担心姬夫人会拿此为难良人。”
郑姬一怔,的确如此,旋尔又扬唇一笑,那神色甚是悲凉,郑姬一口饮下烈酒,又持起酒壶,扶桑夺过,郑姬瞪她一眼,扶桑劝道,“良人不要再饮了。”
“不饮能做甚?拿来。”
“良人?”
两人相持不下,正在这时,有寺人来报,姬夫人召见,两人都是一愣。
郑姬随即起身,理了理发髻,衣衫,无奈的说道,“走吧。”
扶桑眼眶含着泪,默默的跟在她身后,深知,这一去,又不知是怎样的一番羞辱。
早知这般,当初就该禁足于殿内,可谁又愿意,一生被囚呢。
*
栾姬醒来时,只觉人影晃动,缓缓睁开双眼,见着一个奴婢在屋内点燃檀香,香气飘来,她忍不住咳嗽一声。
奴婢见她醒来,脸上挂着笑容,“美人可要吃食?”
栾姬想说话,开口却是一阵嘶哑。奴婢见了,急急端来清水,扶起她。
栾姬真渴了,从昨夜至今……
她猛喝一口,突然“噗嗤”全吐了出来,奴婢拿出丝绢给她擦拭,“美人可慢些,这水是奴刚煮好。”
先是被烟呛,接着被热水烫了口,栾姬突然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奴婢被打倒在地,竟是愣住。
在关雎殿,谁不知道栾姬友善,甚至奴婢在她面前说些调侃话,她也不会生气,可今日这番?也难怪小奴惊讶。
泪水瞬间就流了下来,小奴急急跪下,“奴该死,奴该死。”
而栾姬看着自己的手掌,竟半晌未反应过来。
蘋听见哭声急急进来,看见这一幕,先是一怔,随后屏退了小奴,亲自倒来清水,轻轻吹着,然后才拿给栾姬。
栾姬没有接,仍是愣愣的,她忆起昨夜,她口渴取水,在耳房听到了一切。
辛夷与孙周?
原来是真的。
郑姬的话,扬干的话,回荡在耳边。
“不知君上何时纳了辛夷?”
“阿兄殿里有美人。”
孙周说,他爱她。
辛夷说,她讨厌她。
她以为做了梦,她失魂落迫的回到榻上,一觉睡到此时,可一切记忆犹新。
她不相信,她把辛夷当友人,她对她吐露心思,她怎会如此相对?“我讨厌她,我一直讨厌她。”她的话,在耳边萦绕。
“她们只是宫中摆设。”原来她在他眼里,只是一件物品?那么这几日来的关心也是假的,他对她没有一点感情?她甚至为他险些失去性命。
“不。”栾姬双手抱关头,表情十分痛苦。
“美人?你怎么了?”蘋脸色一变,“是那里痛,我去找君上,我去找医者。”
“不准去。”栾姬大声吼道。蘋吓了一跳,手上的铜杯“咣当”掉于地上。
只见栾姬抬起头,厉厉的看着她,“你扶我去耳房。”
“耳房?”蘋不解。
“快。”栾姬眼神严厉,蘋身子一颤,急急扶起她。
栾姬蹒跚着步子,脸色曲扭而狰狞,片刻,她一把推开耳房,这里,她从来没有进来过,小小的屋子,一目了然,简单典雅,她静静走进,立马就瞧见那一片红帐和那张木榻。
昨夜,他们,他们……栾姬闭上双眼,只觉无比刺眼,
“出去。”
“啊?”
“我让你出去,任何人都不得来打饶。”她的语气有不可违背的严厉,带着一丝嘶吼。
蘋惊讶不己,自己跟随主子数年,主子从未这般过,然,她还是默默而退,并为主子关上了房门。
栾姬缓缓睁开双眼,慢慢朝木榻而去,昨夜她在门外,看见两人影子,搂在一起。
她一步一痛,一痛一步,终于跌倒在榻前,卷起身子,只觉周身一片寒冷,而胸上的伤口,又如火烧一般,冷热交替,令她忍不住的颤抖,忍不住战栗。
为何这般,她们都在欺骗她。
栾姬发疯似的扯下那层层沙帐,脚下被沙帐缠绕,她又一踉跄,下意识的扶着榻前书架,谁知无意间触动了什么,只听“哗”的一声,书架后的墙竟开了个口子。
栾姬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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