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殿。
辛夷坐在窗下,神色暗淡,她不该在意的,可她仍是在意。
樱侯在一侧,露担忧之色,她想了想,上前道,“主子,君上不会喜欢丽姬。”
见辛夷无语,又道,“丽姬只是长得像主子,且,君上是在找到主子之前,与那丽姬…..”
“别说了。”辛夷阻止她的话,“你先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喏。”
樱缓缓而退,来到门口,见孙周大步踏入,随后,大门关上,她便侯在门口,片刻,屋内传来一阵争吵声。
樱十分着急,欲推门而入,被荚拉住,“不可,不可,主子正在气头上。”
“可是……”
荚道,“姑娘早该想到,跟着主子必会遇这样的事,我还以为她想通了,谁知,唉。”荚摇了摇头。
樱听言,看着他,“他们好不容易在一起,难道还会因此事出现变故?”
“我也不知。”荚道,“姑娘性子固执,此番能跟着主子回来,主子可是想了好多法子,还故意刺了自己两剑……”
“荚。”一旁的子袄立即阻止他的话,目光一瞪,“休得胡言乱语。”
荚不服气,“这不是你说的吗?”
“你……”子袄嗖的抽出腰上配剑,荚吓了一跳,白了他一眼,“不说便是。”然后,又看向樱,“此话不可说与姑娘听。”
樱摇头,“自是不说。”然而,心中却另有打算。
接着屋内又传来一阵响动,像是什么物件被赐倒在地,樱几人战战栗栗,片刻,大门哗的被拉开,但见孙周黑着一张脸走出。
荚不敢多言,与子袄赶紧跟上,樱迅速跑进屋子,但见屋内一张几倒于地,四处散落竹简,而辛夷侧是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主子?”
樱奔了过去,跪在她面前,辛夷眼角挂着泪,她为她拭去。
“我早知会是这样,我与他之间,不仅仅隔了这些姬妾……”
“主子?”樱不知如何安慰。
辛夷突然抓住她的手,悲痛不己,“你可知,我为何愿意跟他回来?”
樱摇了摇头,辛夷道,“是因为他要为我阿父平反,是因为栾书陷害了我的阿父,是因为我想找到珲弟……”
“珲弟?”樱惊讶。
“嗯,她是我同父异母的阿弟,如今不知生死。”辛夷喃喃的说着,神色恍惚,“你还不知,当年我为何会离开,五年前,是因为下不了手……虽然不是他所为,但也是因他而起……我放弃仇恨,只想与他好好的,然,却仍做不到……我为他付出一切,他对我可曾是唯一?”
她以为她不懂,断断续续的说着,“我的心好痛。”
她只想找一个倾诉者,述诉心中的委屈。
然而,樱却什么都懂。
辛夷喃喃的说着,她与孙周的恩恩怨怨,直到筋皮力尽,才迷迷糊糊睡去,樱不作语,一直守在榻前,尽心伺侯。
次日,辛夷醒来,只觉一阵头晕目旋,随即倒在榻上。
“主子?”樱急得哭,欲去请医者,被辛夷拉住,“不必去。”
她艰难的挣扎起身,“我并无大碍,待休息几日,便好。”
“主子,不请医者,也该让君上知道。”
那知,辛夷冷哼一声,“此刻,他恐想着丽姬之事,真该恭喜他,又添子嗣。”
樱低头不语,辛夷柔弱道,“你扶我起来吧,经历了这么多,我早己看透,近日,我谁也不想见,便是孙周,便是彪儿……”
提到彪儿,她再次流下泪来。
樱轻嗯一声,“奴去为主子打水。”她拭了拭眼角,为辛夷披上件袍子,退出了房。
然而,夜晚孙周再来,被辛夷拒之门外,二人隔着门再吵一通,孙周甩袖而去。
接着便是一连数日,未见孙周身影,辛夷也闭门不出,公子彪来了,只言,她受了风寒,不易相见,
外间的人并不知,麒麟殿内的情况,那些护卫,小奴更不敢吐露半个字。
朝堂之上,也发生一事。
正卿韩厥因旧疾突发,再一次递交辞呈,孙周允,正卿之位空虚,接祖制,当由中军佐升为此职,中行偃也一直盼望着,接任晋国最有权势的职位,然而,两日后,孙周突然令智赢担当。
一时朝中也热闹起来。
言及二人,还是叔侄关系,中行偃为叔,智赢为侄,按辈份也该由中行偃升任,然在数年前,孙周就有意提拔智赢,一因他曾亲自前往洛邑迎接孙周,这份恩情,孙周岂能忘记,二侧,此人颇有胆识智慧,在晋与郑之长期战争中,是他提出,建虎牢驻地,疲劳戏郑之策,取得成效,使郑终归晋,且,他治军严明,也深得军士拥戴,因此,便破格升他为中军元帅,任晋之正卿。
中行偃一时颜面无存,“败”在自己侄子手里,心中极为不平。
然而,表面上对国君的决定,甚是支持,“智大人于晋之功,高于某,正卿之位应由智大人担任,某定全力辅助。”
孙周对他的宽广胸怀,极为称赞,“智大人善军务,中行大人善内政,望二人通力合作,共对强敌。”
中行偃回到府邸,顿时变了脸色,独自一人呆在书房,任何人也不想见,呆了片刻,似想到什么,从书架暗格取出一封帛书。
书中没有署名,一月前,突然出现在他的书房之中,当时吓了一跳,书中言:好久未见,大人安好?大人可于丑时相见?
然而,那夜,他没有去,他知,此信是公孙稷所书,他惊得满头大汗,五年前,他被孙周赶回封地,便一直没有消息,想不到再次出现。
他找他,定没有好事,然而,此刻,他心里的那份嫉妒恨,及对权利的渴望,又让他想到了此人,及他曾对他许过的承诺。
他日,中行大人助我成事,大人在晋国便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思此,心头一跳,他不知如何去寻他,暗忖,他定会再来联系,于是中行偃把自己关在书房内,两日未出,算计着他的前途。
另一侧,栾府,灯火辉煌,糜乐不断。
栾黡如今是庶人,能保住命,己是幸事,他与众位奴婢在屋内饮酒作乐,嘻笑追逐。
没落贵族便是如此。
突然门被人猛然踢开,屋内顿时安静下来,众奴惊叫一声,便纷纷整理衣衫,跪在一侧,只有栾黡仍拿着酒壶,豪放而饮,他抓起一女奴,一把撕碎她的衣衫。
女奴挣扎,哭泣,他却不放过,然而,他又能做什么,他早己不能人事。
只听“嗖”的一声,栾黡满脸鲜血,原是,栾姬突然而至,见此情景,气极败坏,从一护卫手里抽出长剑,便朝那女奴刺去,女奴倒了,血溅了一地。
栾黡不为所动,呵呵的朝着她笑。
“拖下去。”栾姬厉声命令。
片刻,屋内只留二人,栾姬又持起一酒壶,朝栾黡的脸泼去,血伴着酒水流下。
“放肆!”栾黡似清醒过来,大怒。
栾姬满脸讽刺,毫不畏惧的怒视着他,气势强盛,渐渐的,栾黡败下阵来,颓废的倒在地上,突然嚎嚎大哭。
栾姬心口也痛,不是因他,因如今栾氏的处境,她闭着双眼,直到他的哭声渐止,才看着他说道,“栾氏没有败,你必须震作起来。”
她的话,引来栾黡一阵狂笑,“未败?你觉得,我们还有什么?”他上下打量着她,“你还有什么?辛夷归来,你什么也不是,呵呵……”
“住嘴。”栾姬怒斥,“赵氏被诛二十载,赵武仍可翻身,郤氏被诛十载,辛夷也可翻身,栾氏没落区区五载,你便这番自暴自弃。”
栾黡又是一笑,夺过栾姬手里的酒壶,抑头大饮一口,“可惜,我不是赵武,而你更非辛夷。”言毕,起身,凑近她,同样讽刺的神色,“你不如她。”
栾姬气极,紧紧握着拳头,若不是强忍住,定要一掌打在他脸上。
她深吸一口气,“谁输谁赢,言之过早。”她有的是时间,那怕一辈子。
栾黡见她目光的狠绝,冷哼一声,一屁股瘫坐在榻上,突然喃喃道,“若当年,我没有向孙周告发,你说,如今,该是何等情景?栾氏会败吗?”
言毕又猛饮一口。
栾姬听言,身子一僵,当初,当初,她为了爱,出卖了栾书,虽然直到现在,她仍认为栾书该死,可她也没有得到该有的回报。
为了孙周,她不顾性命挡刀,为了孙周,她出卖家族,为了孙周,她千计百算,甚至杀人……
可她仍未得到想要的一切。
为什么?他爱她就那么难吗?
栾姬闭上眼,又猛的睁开,“若你不告之孙周,你便在五年前就身首异处,你认为,你还能活到现在?孙周早对栾家忌惮,阿父是必死不凝。”
“如果,你能站在阿父身边呢?结果是否不一样。”栾黡突然一问。
想不到,一向无脑的人此刻倒也清醒起来,可世上没有“如果”。
她定定的看着他,“与其后悔当初,不如想想今后如何?”顿了顿,“宫中之事,我会处理,辛夷想要独霸后宫,岂能容易,而你,迅去寻中行偃,他是你的舅父,让他为你想个法子,还有一人,便是你的岳父范匄,他隐居了数年,是该出山了,如今,栾氏只能寄人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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