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黡想了想,去征求母亲的意见,栾夫人道“岳父必为外人,还是靠自家方善。”于是,栾黡去寻舅父中行偃,却未想,就因此举,不仅保住栾氏一族,还恢复了其爵位。
再言中行偃终于再次等来公孙稷秘访,二人在书房,秘谈数日。
晋国朝堂上下准备着与诸国会盟一事,君臣一心,却不然,前朝与后宫仍风雨暗动。
辛夷与孙周之间,又似回到冷漠的对峙之状,各不退让,急坏了两人身边之人,两人虽同住麒麟殿,却有不同的院落,辛夷整日闭门不出,樱送来吃食,一边劝慰着,
“这几日君上为了会盟一事,甚是繁忙。”
“昨日见君上,好似瘦了。”
“那丽姬听闻由君夫人照顾着,君上并没有去看望。”
见辛夷不为所动,又道,“主子便是看到君上自残之事上,也不该与君上呕气了。”
“自残?”
樱知口语,及时捂住了嘴。
“你知道什么?”
辛夷有些激动,用力的拉下她的手,樱有些战栗,最终还是说道,“奴听荚说,君上在无终国的伤是自己弄的,是想让主子心疼……”
辛夷听言,手里的碗滑下。
“自己弄的,不是珲弟所为?”
樱从辛夷口中断断续续听到,他们在无终国之事,她赶紧摇了摇头,“奴不知。”
辛夷似明白什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甚至笑出了泪水,樱瞧见了,目光一聚。
*
宋姬听完来人禀报,没有任何表情,来人掩不住一丝冷笑,“辛夷不识抬举,孙周对她如此,她连一妾也不能相容,如此以往,孙周对她终将疲惫,必离。”
来人意有所指,目光带着挑衅的看着宋姬。
宋姬怎不知她的心思,她缓缓抬起头来,打量着面前这人,至始至终,她都瞧不起的此人。
“若真心喜欢,心中又岂能装有她人?”
“君王之爱那有专情?”
“若真是如此,离便离,又有何惧。”宋姬迎上她的目光。
“呵呵……”来人一笑,娇媚可人,令宋姬微微出神,孙稷便是喜欢她这番娇态吧。
只听她又道,“姐姐当真这般想,他日主子后宫佳丽三千,姐姐也要离去?”
宋姬冷冷一笑,“后宫佳丽三千?且看他有没有这个福气吧。”
“主子自是有这个福气。”顿了顿,“姐姐立了大功,后宫主位自是姐姐的,姐姐要放宽心,主子喜美色,这后宫美姬恐不止三千呢。”言毕,抿嘴一乐,又不屑的瞟她一眼,“奴先告退了。”
宋姬心高气昂,自不与此奴一般见识,她知,她不仅是孙稷的细作,还是他榻上之人,这几年,他又怎能为她守身如玉?
她早知此人的存在,曾在姬夫人身边,又被派往辛夷身侧的樱。
她为细作,其实与后宫那些姬妾没有区别,她们争宠,争权,争荣华。
宋姬闭了闭眼,这样的女子,她真的不屑,可她这一生,或许都将与这样的女子相处。
唯独辛夷。
她本是羡慕她,她与孙周之间,便是五年了,也无法隔断情丝,然而,二人之间那般恩爱,仍无法逃离世俗,坚贞的情爱,是容不得第三人的,仅是一个小妾怀孕,便破坏了一切美好。
孙周不是寻常男子,他们的爱要经历太多,是坚守,还是枯萎,她极想知道结果。
宋姬缓缓起身,恢复一片清明,朝麒麟殿而去。
两人五年未见,各自安静的坐着,相互打量。
她曾给她友谊,又收回,她曾对她真心相护,又冷漠相对。
她曾告诉她,不懂得珍惜,便不值得付出,还曾告诉她,宫外有另一片天地。
两人都曾真心相对,却不能长久,各有各的坚持,各有各的执着。
在宋姬眼里,她的神色极为疲惫,真如樱所言,夜不能寐,日不能食,她与五年前相比,更憔悴了,不由得暗暗吃惊。
在辛夷眼中,宋姬一如既往的冷然。
宋姬帅先开口,“五年了,过得如何?”
“甚好。”
“如此,为何还回?”
辛夷垂了垂眸,没有回答,宋姬又道,我以为你不会见我。”
辛夷强装笑容,“我也希望不是你……”
“什么?”宋姬不明白。
“我以为栾姬会来。”辛夷道,“我的出现,她应该倍感威胁。”
“正是。”宋姬垂了垂眸,“丽姬之事,是她的安排,丽姬在众人面前被发现有了身孕,便是给你难堪。”
辛夷微微惊讶,随后摇摇头,“谁的安排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如此。”
“你介意?”宋姬道,“他是国君,他能解散御苑,却不能解散有封位之姬妾,更不能只与你有子嗣。”
“然,所以他骗了我。”辛夷看着她,自嘲一笑,“他许诺,后宫只有我一人,可偏偏不肯让你等离开。”
宋姬吃惊,她的话如此直白,上下打量着她,“所以……”
“我恨他。”
两人又像是老朋友,平静的谈着话,宋姬从她眼中看了一股若隐若现的恨意。
“你恨君上,不怕我告之?”
辛夷听言冷冷一笑,“他何尝不知。”言毕,目光又变得恍惚,像是想起什么往事,“我与他之间,何止隔了一个姬妾。”
“哦,还有什么?”宋姬故意相问。
“不说也罢。”辛夷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而饮,“今日你若不来寻我,我也会找你。”顿了顿,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她,“宋姬,我离开晋宫对你大有好处,何不助我一臂之力?这宫里,相比其她人,我只信任你。”
宋姬顿时瞪大了双眼......
宋姬与辛夷之间,从来不必说客套之话,两人似友似敌,各自拭探,最后,宋姬不得不相信,原来她并非真心归来,她与孙周之间仍有隔阂,一切只是为了家族平反,再者,丽姬怀孕一事,让她彻底死了心。
回到琼琚殿,宋姬静静沉思,辛夷之言,“孙周会盟之时,便是我离开的最好时机。”
宋姬并没有立即答应她,小心谨慎是她一贯的处事原则,再者,孙稷行动在即,她不想在此事上出什么纰漏。
然,只要利用得好,辛夷或许是最好的利器。
事隔数日,宋姬得到的消息,仍是二人不合,辛夷遣樱来询问,出宫之事,考虑如何?
而随后,她又得知,孙周前往会盟,竟要带上辛夷,如此,他对她情意不减,而她似早己无情,或是伤情。
对辛夷而言,这也是好事,出了晋宫,出了新田,她离开的机会增大,那么,是否也可以利用这一点呢?
宋姬想了一整日,想到孙稷之言,“等了数年,晋己然是霸主,孙周之功,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宋姬狠了狠心,再次来到麒麟殿,把一支小小的竹筒,递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辛夷问。
“迷药。”宋姬道,“便是你出了宫,你的身边定有护卫看守,或许你能用得上。”
辛夷一喜,但见宋姬又紧紧压着她的手,“你可真想好了。”
辛夷犹豫片刻,尔后点了点头,“我与他终是无缘,何须互相折磨,这次归来,他曾答应过,去留自由,然……”辛夷摇摇头。
宋姬深吸一口气,“此番一去,恐再无相见之日,你,保重。”
*
孙周前往柤地,正卿智赢留守新田,中行偃帅千名晋卒相护,辛夷作为国君近侍,自是跟随。
然而,孙周与辛夷却分车而行,樱有些不解,辛夷不以为然,“如此甚好,少他监视,多一份机会。”言毕,从袖中拿出那支竹筒。
“主子,真要离开吗?”
辛夷取下竹塞,闻了闻,又放入袖中收好,却没有回答樱的话,而是拉开帘子,官道上积雪深,队伍走得缓慢,四周皆是白茫茫一片。
樱不知她在想什么,心中有些摸不准,便忆起在离开之际,她曾与宋姬的对话,“辛夷并非面上的那般绝情,似犹豫不定,此计是否可行?”
宋姬道,“如此甚好,若真无情无意,便不是她,我倒要怀疑了。”
“你可保证?”
“怎么,怕了?”
“当然不是。”樱道,“能为主子办事,樱在所不辞。”
宋姬冷冷一笑,“孙周身边高手如云,要能接近他,而不被怀疑者,只有辛夷,孙周中了迷药,便为他争得更大机会。”
“如此,为何不直接拿毒药给她。”
宋姬轻蔑的看她一眼,“她并不愚蠢。”
樱哑然。
适才看到辛夷拿出竹筒似检查,一颗心咚咚直跳,宋姬说得没错,也难怪主子对她不同了。
晚间,队伍在一驿站休息,孙周请辛夷一同进食,辛夷以身子不适,拒绝。
屋里,辛夷打发掉身边那四个护卫,再次拿出竹筒,看向樱,“你言,何时离开方善?”
樱一阵紧张,“奴,奴不知。”
辛夷叹了口气,“此地离柤还有十日路程,若到柤再离,除了中行偃的千位晋卒,还有诸国之人,实在不易,然,人多,却也是机会。”
樱低着头,想了想,“奴今日向荚打听到消息,两日后,我们将至新野,那里四周皆山,便是冬日,山中树林葱郁,倒是隐蔽之处。”
辛夷听言,目光一聚,喃喃道,“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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