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怒视着她,她弓着身子,缓缓蹲在辛夷面前。
“啧啧……是否觉得很痛?很难受?”
“然,你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郑姬笑着,面目狰狞,目光由上至下把她打量一番,充满狠毒与厌恶。
“是你,是你在食中放了东西?”那怕知道答案,辛夷仍问向她。
“哈哈……”郑姬又是一阵大笑,“是又如何?你知道得太迟了。”
“为了害我,便是牺牲众人?“辛夷不可置信,朝四周看了看,皆是痛苦的呻吟声。
“那只能怨你。“郑姬厉声道,“谁让你怀了孩子,谁让你上次逃过一劫。”然后有些激动的抓住她的下颌,“我如今这番处境,难道不是拜你所赐吗?你可有想过会有今日?”
“你让我去讨好孙周,却让我在孙周面前丢脸,受其侮辱,你明明是逆臣之后,却得众人庇护,你是如何挑拨扶桑背叛了我?”她目光凌厉,却又立即说道,“然,如今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马上就会死去,还有你的孩子。”
说着,目光放在她的肚子上,红着双眼,带着残忍的笑。
辛夷心中一颤,她的确曾让她去讨好孙周,为郑助晋攻楚,她也有着私心,在此事上,她并非无辜,然,她对付她肚中的孩子却是不行。
辛夷也恨恨的瞪着她,“上次的毒,也是你所下?“
郑姬收回目光,迎上她眼中的恨,只觉无比畅快,挑了挑眉,“然“
“你该知,你也逃不掉。“
“我为何要逃?”郑姬眼中又出现一股悲痛,绝望之色,”我又能逃去那里?孙周攻我郑国,杀我国人,国弱只被欺,只怨我的父兄,若我郑国强大,我还能受尔等欺负,厉公算什么,孙周,姬夫人又算什么……“说着,便流下泪来,思起在晋宫数年,过得那战战兢兢的日子。
辛夷听了,心中的恨,怒又变成一股子怜,一种莫名的伤痛拥上心头,竟一时无语,复尔只听她狠道,“我恨,恨你们所有人,更恨孙周,便是不能奈他如何,然,能取他孩儿性命,也值了,而你,辛夷,终归被他抛弃,有你们做伴,黄泉路上,我也不会孤独。“
辛夷看着有些颠狂的她,突然想起,初见时,鬓云香腮,弱风扶柳的郑美人,那是眼前的模样,后宫的可怕早己超过她的想像,不由得一个寒颤。
“你那来的药?你居于永巷,谁人与你联系?”
“自是……”郑姬险些脱口而出,似突然想到什么,即时住了口,看着辛夷的目光闪过一丝惊讶,“你?”
她又朝身边众人看去,宫人面色难看,却并非中毒之兆。
栾姬说过,鸩毒,一经入口,便会立即身亡,而这些人……再观辛夷,脸上再无痛苦之色。
“你……”她大惊失色,后退一步,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话从数日前说起。
辛夷拒绝亘妇上报于孙周,是不想打草惊蛇,再者,她隐瞒下来,还有自己的打算。
但却也不能伤了孩子,偷生数月,这几月的苦超过一生,深思熟虑,她便再次找到亘妇。
“有人欲害我,此人在暗,终是防不设防,若不想连累整个永巷,须找出此人。”
亘妇想了想,“要如何找出?美人心中可有人选?”
辛夷脑子里浮现出郑姬的模样,便真是她,她手里的药是从何处而得?永巷外必还有她人。
或许就是害君夫人孩子,从而陷害她的人。
辛夷回过神丝,“可让人暗中监视郑姬,找到那日与郑姬一同闹事的宫人。”
“美人之意是?“
辛夷在亘妇耳边小声嘀咕一番,亘妇听毕,不免抬头看她一眼,辛却抚上自己的肚子,“孩子能平安出生,亘妇也是有功劳,便是以后我难逃一死,这孩子也会记住你的好。“
亘妇听言倒暗叹一口气。
于是便听了辛夷之计,找到那位宫人,一阵威逼利诱,晓以厉害关系,对付这样一个宫人,对亘妇而言自不在话下。
三两句便套出了话。
郑姬贬入永巷,与这宫人同居一屋,郑姬不服管教,被打得遍体鳞伤,宫人倒是开导了几句,郑姬便将她当作“知心人。“那样的环境,有人关心,帮衬,郑姬自是感激,两人渐熟悉起来,各自为其命运不平。
辛夷到来,郑姬觉得是上天给她的机会,两人便商量着如何惩责于她。
那夜,宫人见郑姬半夜被一寺人唤出,次日便告诉她在取食时,如何为难辛夷,但宫人却不知,下药一事。
亘妇便让宫人时刻注意郑姬举动,果然,未过几日,郑姬再次深夜外出,待回来时,往榻下藏有东西,宫人乘郑姬不在,取了此物,交给了亘妇,那物便是鸩毒,还有一些金叶,金叶是郑姬收买宫人所用,亘妇倒吸一口冷气,听辛夷之意,以腹痛之药换下,令宫人送了回去,才有刚才那一幕。
辛夷原以为能诈出那幕后之人,然,还是被郑姬发觉不妥,或是她过于急切,终究失去这个机会。
但见郑姬瞪大着双眼,指着她,辛夷便知失败了。
她缓缓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带着悲悯的看着她。
郑姬一脸惊鄂,摇着头问道,“你怎能,怎知这食中有毒?”说着朝食碗看去,“你根本没有中毒?“
辛夷道,“与你同室的宫人己把此毒换下。”顿了顿,“郑姬,你若告之幕后之人,或许……”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听郑姬一阵狂笑,泪水横飞。
“是了,我怎能忘了,当初便是扶桑出卖了我,我怎还能相信她人?”
“哈哈……一个宫奴,又是一个宫奴……”
正在这时,突然拥来一群晋军,还有亘妇,及各管事,护卫,寺人,那些“中毒“的宫人被扶了下去治疗,为了不引得郑姬怀凝,换上的腹痛之药,并无大碍,而辛夷所食,却是另外准备,适才一切皆是她佯装而己。
晋军为首的正是魏绛,他朝辛夷看了一眼,颌首,然后走到郑姬面前,拔出了剑,“说,谁指使你的?”
郑姬止住笑,朝辛夷看来,嘴角一扯,缓缓道,“我不会告诉你,便是你生下孩子,又能怎样?还是会被孙周赐死,因你就是杀害子嗣的凶手。“顿了顿,“便这孩子。“郑姬看着她的肚子,“他也不会在宫中长久,你信不信?“
“住口。“
辛夷听言倒退两步,魏绛大声制止,然,郑姬早有赴死的心,一切都不在乎了,“辛夷,我会在黄泉路上等你,还有你的孩子……哈哈……“
又是两声大笑,魏绛直接捂上她的嘴,令晋军拖了下去。
辛夷似被她的话吓住,神色慌乱,亘妇急时扶着她,魏绛来到她面前,“美人?“
“那寺人呢?“辛夷急道。
寺人便是带郑姬外出的那人。
魏绛摇了摇头,“适才亘妇带我去,己发现他的尸首,自刎而亡。“
听言,辛夷闭了闭眼。
“美人不用担心,我这便带郑姬下去审问,定要她开口,我会向君上表明,让君上接你出去。“
辛夷摇摇头,却不再多说什么,轻轻推开亘妇,朝小屋而去。
孙周怎会接她出去,便是他肯,还有姬夫人等人,再者,郑姬虽然当场被捉,但,见之神色,是不会说出幕后人,更无法证实那人就是残害子嗣之人。
再者,她并不想出去,留在这里,生活虽苦,却可以避免那些姬妾对她虎视眈眈,经历了此事,这里的人恐再不敢加害于她。
辛夷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却极稳,突然天空飘起了小雨,一阵凉风,卷起层层枯叶,萧瑟而落,秋天己至。
与之同时,孙周一身白袍,墨发仅用一支玉簪挽住,清朗贵气,他站在木槿树下,看着满苑木槿,灿烂浪漫,记得当初种下,曾与她相言,来年一同花下焚香抚琴,如今花己盛开,伊人不在。
远处,栾姬走来,站在他身侧,见他目光飘远,定是又在想那人,栾姬心中一沉,嚅嚅唇,小声道来。
“君上?“
孙周未转身,栾姬柔着语气,“妾适才从长乐殿出来。“顿了顿,“君夫人神色不佳,妾欲开导她,谁知,她提到子嗣之事,便大哭不止。”
言着,栾姬吸了吸鼻子。
“妾见君夫人如此伤心,君上要好好安慰才是。”
孙周听言垂下眸子,不知情绪。
栾姬悄然打量他,咬着唇,又欲开口,却见魏绛匆匆走来,朝孙周一礼,“禀君上,郑姬欲加害辛美人,在食中投毒,己被臣捉拿,请君上示下。”
什么?众人皆惊。
孙周大怒,栾姬惊鄂,荚与子袄面面相觑。
但见孙周提起魏绛的领子,“何时之事?”
魏绛道,“半个时辰前,臣听永巷管事来报,有人在食中下毒,臣便立即赶去……“
“她可有事?“
“无,此事幸得美人机智……”
“混账,寡人把她交给你,你便如此办事?”言毕,长袖一甩,急急朝永巷而去。
众人皆愣。
魏绛更是摸不着头脑,美人入永巷是君上命令,何时,君上把美人交与他?
然,来不及他多想,便随子袄,荚紧紧跟在其后。
独留栾姬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背影,紧紧绞着手上丝帕。
她又失手了?那人便如此得上天眷念?栾姬自是不甘,又想到,她与郑姬说过的话。
“你若是失手被擒,该如何?“
郑姬笑道,“你放心,我不会供出你,我若失手,不还有你吗?有你在宫中,还怕辛夷翻身,你便替我报了此恨,让孙周尝尝失去心爱之人的滋味。”
栾姬特别讨厌那句“心爱之人”,目光一沉,嘴角勾起一句嘲笑,“心爱之人?我便要让她从孙周心里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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