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深夜,月儿被乌云遮蔽,天地刮起一阵阴风。
宦者令神色恹恹的回到宫外府邸,推开书房门,顿了片刻,点燃烛火,屋内的人影把他吓了一跳。
瞬间,他“咚”的一声跪下,声泪惧下,“主子,你可回来了。”声音掩示不住的激动。
此人便是刑午。
他一身玄衣,风尘仆仆,此刻,正显疲惫的,靠在软榻上,闭着双眼,一手抚着额。
宦者令道,“属下还以为,主子回了楚国,这么久没有主子的消息,属下担心不己……”
其神色倒是真诚,一股脑的说了一大堆话,突然又惊讶道,“主子的身份己暴露,为何还要回来?若是让孙周得知……主子可有什么打算?”
听到孙周的名字,刑午嗖的睁开双眼,目光带着深深的恨意,双手也紧紧攥在一起。
“孙周小儿,毁我刑城,这笔帐,定要找他讨回。”
“什么?刑城毁了?”
宦者令惊鄂不己,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
原来孙周从回城归来后,派魏绛收回了刑城,并且,回城刑府一干人等全被收押,虽然这些人并不知他们的城主是楚国间碟,但因是刑午家臣,帮着刑午处理刑城之事。
刑午的一切家产被查封,收归晋宫,且,孙周派众多细作,隐藏于刑城之中。
刑午与珲分别后,没有离开晋国,先回到刑城打听情况,明知刑城可能陷入孙周之手,然,仍有一些善后之事,当初被栾书所擒,事出突然,许多事没有来得及处理,且,刑城有夏姬墓及生前物品,他欲带回楚国。
然而,在刑城周旋数月,终不得手,还险些被孙周的人查出行踪,不得己,暂且放弃,回新田做打算。
刚一进城,便听到消息,辛夷谋害君夫人被除去封号,发配永巷为奴。
刑午诧异不己,急急来到宦者令府邸,他简单说了刑城情况,便问起宫中之事。
在得知一切详情,刑午猜测,她是因为孩子才没有下手?还是忍不心下手?他之所以没有立即赶来新田,便也知道,因她有孕,孙周不会动她,谁想,他竟如此狠心,还赐她鸩酒,为了另一个女子,如此甚好,让她也认清,孙周是怎样一人,她在他心中也不过如此,且两人之间的深仇,她与他己不可能。
如今是要想个万全之策把她救出。
可叹,他与珲失去了联系,当初分别,珲赌气先离,他曾说会通过宦者令传递消息,可是适才问起,并没有人与他联系。
刑午沉思良久,宦者令令小奴端来美食,恭敬的放在几上,“主子这些日受苦了,新田的府邸,是不能去了,主子就暂且在鄙府住下,主子放心,这里甚为安全。”
刑午摇了摇头,“此处不能久留,我己暴露,你却万万不能有事,我自有去处。”言毕,拿出笔墨,急快书写一封帛书,交给他。
“想法送给辛美人。”
“喏。”宦者令接过,放入怀中。
两人又谈了数句,刑午交待,让他秘切注意宫中之事,若有人与他联系,必尽快来报,然后便消失于黑暗之中。
翌日,麒麟殿。
孙周下朝,子袄急急求见。
“主子,刑城有帛书传来。”
孙周俊眉一挑,目光幽暗,终于有了消息,他迫不急待的打开帛书,片刻又嗖的收笼手指,“居然让他逃脱了。”
子袄知道主子说的是刑午,此人实在狡猾,便是当初隐藏于宫中,任谁会想到他竟是楚国奸细。
其实从回城归来,主子便控制了刑城,后来辛夷寻回,得知刑午逃离,也是布下天落地网,奈何此人如人间蒸发,再不得踪迹,他们一度认为,刑午己离晋,但主子却坚信他在,子袄明白,刑午与辛夷……子袄暗叹一口气,辛夷“谋害”君夫人之事,全国皆知,便是主子散出的消息,想必也是引得刑午前来,虽然他再次逃脱,却也证实一点,他果真在晋。
孙周闭了闭眼,“那日刺客之事可有查出?”
子袄有些自责,低下了头,“属下暗中查寻栾书余党,那栾氏族人也登记在册,没有可凝之人,另者。”顿了顿,“便是在回城,相助主子的那些黑衣人,也没有线索……”
子袄声音越来越小,这一件件凝事,他竟是束手无策。
孙周端坐着,手指轻轻叩着几案,“敌人在暗,寡人在明……但,种种之事,都围绕着一人。”
子袄想了想,“主子是说辛……夷。“
孙周垂下双眸,叩着几案的手嗖的一紧,“那夜刺客不是刑午便也是刑午所遣,并非什么栾书余党。”
子袄一惊,“如此,那刺客不会伤害辛夷,然辛夷却助他离开?主子即然猜到,为何还要放走他?“
孙周道,“那时,寡人还不能肯定,若真是栾书余党,寡人……不能让她有丝毫伤害。“
子袄讶然,原来主子还是对她念念不忘,便是她己背叛。
“接下来,属下该如何做,请主子示下。“
孙周又叩着几案,声音比适才沉重了几分。
正在这时,荚进来禀报,“栾美人求见。”
“这会儿,她来做甚?你让她回去,寡人今晚会去看她。”
“主子,栾美人说有要事,奴见她甚为着急。”
“哦?”孙周道,“如此,让她进来。”
荚退出,片刻,栾姬急步走来,“妾见过君上。”行了礼,左右看了看,神色严凌。
“发生了何事?”孙周见她神色紧张,不禁问道。
栾姬从袖中拿出一份帛书,双手递来。
孙周诧异,启毕后,大惊,猛的站了起来,厉声问道,“这是从何处得来?书中所言是真是假?“
见主子发怒,子袄与荚皆惊,纷纷朝栾姬看来,但见栾姬深吸一口气,正色道。
“宦者令身边有一小奴,名赵传,此奴在宫中,倒是阿谀奉承之人,今晨便是此人把帛书交给了妾。“
“原来宦者令让赵传想法把书送入永巷辛美人处,赵传深知辛美人犯了大罪,有些犹豫,恐连累自身,便悄悄打开了帛书……更是惊鄂不己,他自知此事重大,又不知如何处理,因妾与赵传有数面之缘,便把此书送来妾的殿中,还让妾代向君上求情,他虽是宦者令之奴,却实不知宦者令之事……“
言毕,又深深行了一礼,“君上,辛夷‘谋害’君夫人之事,妾是不相信的,以妾对她的了解,她是不屑于此事,那日,妾见君上之怒气,便不敢出言相劝,深知君上定会查明,今日,又见此书,妾仍不相信她与刑午有关,刑午虽是楚国细作,但辛夷并不知情……她……。“栾姬有些语无伦次,其言语句句为辛夷求情,却听在孙周耳里,眉头越皱越紧。
他紧紧看着帛书上字,“稍安勿燥,保重自己,必来相接,午。“深深刺痛了他。
他扯着帛书两端,猛的用力,“嘶“的一声,帛己断成两截,子袄与荚不明所以,互视一眼,又见主子抽出配剑,大步朝门外走去。
“君上?”众人惊呼,栾姬反应迅速抓上他的袖摆,惊道,“君上要去何处?若去找辛夷,妾会拼死拦着,若是去找宦者令,妾觉得,君上应查清行事,恐打草惊蛇。“
栾姬的话令孙周止步,他粗喘两口气,又渐渐平息下来,这时,子袄拾起地上帛书,这才知道原由,狠狠道,“想不到,那宦者令也是楚国奸细。“
荚听言也是惊鄂不己,“先前,我们怀凝此人与栾书有关,想不到……。“
孙周深吸了一口气,垂于两侧的手,格格作响,他转向子袄,“派人监视宦者令,再者,他的府邸,一切与他有关之人,都给寡人看紧了,刑午必定还会找他。“
“喏。“子袄领命。
顿了顿,孙周扶起栾姬,声音柔下几分,“你且让赵传回话,就说信己送达,莫让他乱了手脚,引得宦者令怀凝。“
“臣妾知道。“
孙周颌首,“如此,你们都退下吧,寡人要想想。“
“喏。“众人皆退。
“栾姬。“孙周唤道,栾姬停下脚步,朝他看来。
“谢谢你,又助寡人一次。”
栾姬摇摇头,“臣妾自知,论身份不比君夫人,论在君上心中的位置,不比辛夷,然,妾对君上之心一直未变,君上是妾的夫君,为夫君做事,是应该的。”
她大胆的说完,深深的看了孙周一眼,再次施了一礼,缓缓退出。
这番话,子袄与荚都也听见,栾姬的心思,二人也明白,他们跟随主子见证了主子对辛夷的付出,也见证了栾姬对主子的付出,只叹主子是横了心,倒也希望,此番能‘反悟‘过来。
孙周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刚才栾姬之言,他并非不为所动。
而此时的辛夷,自然不知刑午回到新田,她规规矩矩,每日劳作,但总有人不会放过她。
这日,与往常一样,寺人为她取来食,也是肚子饿极了,大口大口吃起来,便是粗糙的粟米,也是美味,然而,才吃到一半,突然,见周围几个宫人,便捂住了肚子,痛苦呻吟。
更有几人倒在了地上,辛夷一惊,突然想到什么,猛的掀翻食碗,然而,只觉腹部一抽,跟着一阵疼痛,她紧紧捂住肚子,全身发软,竟是无法站立,顺势倒在地上。
正在这时,一阵笑声传来,肆意,尖锐,待辛夷抬起头,郑姬己来到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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