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肄辰因有杀害朝廷命官的嫌疑,被拘押在刑部监牢。原定当日提审,却不明缘故地拖延至两日后。而本该由刑部尚书直接问审,也因涉及到叶天辰不得已而‘避嫌’,改由刑部从六品知事朱翟代为执行问审之职。
这边厢,朱翟刚在案后落座,即刻就有一人急匆匆地跑来,禀告他说:“大人,南清王世子来了!”
“什么?”
朱翟微微错愕地挑起眉峰,却无暇多想,急忙起身出堂相迎。
另一边,沐崎焱从马上跃下,虽常服在身,仍难掩他天家贵胄之气度。
朱翟匆匆而来,拱手弯腰,深施一礼:“下官见过世子。”
“大人不必客气。”沐崎焱右手虚抬,清雅温和的笑容将他浑然天成一般的君子气度烘托到极致,端的是风采卓然。
“不知世子莅临刑部审堂,所为何事?”朱翟小心翼翼地问着,额间隐有一层薄薄的冷汗渗出。对方是皇亲贵胄,堂堂皇孙,而他不过一从六品的小官,身份相差了何止一点两点。他能不小心应对着吗?
“哦,本世子与忠勇侯相识一场,闻听他有杀害朝廷命官的嫌疑,着实费解。故今日来此旁听。不会给大人造成什么麻烦吧?”
当然麻烦。他都已经说了与那晋王府的二公子‘相识一场’,有他在场,自己哪还能一心一意地断案?
不过,想归想,打死他却也不敢把这样的话述之以口。
“哪里的话。世子肯拨冗来此旁听,下官荣幸之至。”
朱翟堆了满脸的谄媚笑容,看在沐崎焱眼里,着实有些‘刺眼’。若非玥儿开口,今日断然他也不会出现在此,讨这个没趣。
一番‘寒暄’过后,沐崎焱和朱翟一前一后地走入刑部审堂。朱翟请了沐崎焱‘上坐’,自然是‘客气话’。刑部审案,沐崎焱这个‘门外汉’哪里能坐得了审判官的位置?
沐崎焱婉言拒绝,朱翟便即刻命人搬了椅子,置于厅堂旁侧。朱翟则回到案后落座。
一番折腾下来,还没怎么样呢,朱翟已是满头大汉,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叹道:当官的难做啊。
深吸一口气,他收敛心神,拍了下惊堂木,朗声道:“来,带嫌犯!”
不消片刻,宫肄辰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身红袍与严肃庄重的刑堂显得格格不入。因他尚未定罪,又身份特殊,刑部一众官员唯怕得罪了了这尊‘大佛’,连囚衣都不曾让他替换。甚至于宫肄辰身陷牢狱的这两日,看守牢房的狱吏顿顿好酒好菜伺候,又在本来只有稻草的牢房地面上铺了层厚厚的软被,为的是让他能躺得更舒服些。宫肄辰是否有罪尚无定论,他们适当地巴结着点也是为了日后‘铺路’,无可厚非。
宫肄辰走进来时,有意无意地瞟了眼坐在右侧的沐崎焱。他会出现,莫非是……
一想到沐崎焱出现在这里有可能是玖玥的意思,他原本冷清的心房瞬时掀起了温软的轻微波澜。唇角翘起,喉间漫过欢悦的一声笑。
“嫌犯宫肄辰,你可认罪?”
嘴角笑容不减反加深了几分,闻言,宫肄辰肆无忌惮地笑了两声,一派漫不经心的神色。
朱翟不禁有些气恼,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本官问你,你可认罪??
“有罪方可知罪。我未有罪,又何来‘认罪’一说?”漫不经心的话语隐约含了讥讽,宫肄辰俊美无俦的脸倏尔换上一副冷肃之色,犹若抽鞘而出的利刃,带了几分嗜血的冷狞锋芒。
“你自辩无罪,然,京兆府尹颜司明恰恰在与你发生争执后遇害而死,且仵作认证,颜大人死于暗器所伤。这,你又如何解释?”
“如何解释?”宫肄辰弯唇露出玩味邪肆的笑,一眼之下的目光却是凛厉森寒得令朱翟无端心里发慌。
“听你这话问的,倒像是认定我是杀人凶手一样。说我曾与颜大人发生争执貌似不太妥切,我俩不过是意见上产生分歧又都‘恪尽己责’,工作上不愿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大意,才各自坚持要带走叶家那位公子。你若不信,尽可差人去问了南清王府的玖玥郡主。当时她人就在现场,可作为‘见证’。至于你说的‘颜大人’因暗器所伤而毙命,故以怀疑到我头上,就更可笑了。在这世间,懂暗器的人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以你的说法,这些人就都有‘杀人嫌疑’了?”
朱翟被堵地一噎,干咳两声掩饰眉目间流露出的尴尬之色。与此同时,宫肄辰不温不火的自我辩解仍在继续——
“我与那位颜大人并无私怨,何故非杀了他不可还愚蠢得利用自己擅长的‘暗器’杀人,这不是明摆着在告诉别人:人是我杀的吗?”
朱翟想了想,觉得他的话也不无道理。即便宫肄辰真的存了害人之心,杀一个人可有千百种方法,何必偏偏要用暗器?
“朱大人,可容本世子说句公道话?”
沐崎焱开口了,朱翟哪有不允的道理,连连点头,“世子请说。”
“既无人证,朱大人如何认定忠勇侯有杀人嫌疑的?难道是听谁说了什么?”
“的确如此。在发现颜大人横尸街头后半个时辰左右,有一百姓前来‘报案’。说他看到了颜大人横尸街头,还说几个时辰前颜大人同忠勇侯在茶楼发生争执的时候他碰巧在场……”
闻言,沐崎焱的目光便是隐晦地闪了闪。所谓报案,无论在谁看来都是‘漏洞百出’。倘若幕后指使的人真要置宫肄辰于死地,就该用更为周详紧密的‘计划’以确保万无一失才是,又怎会使出这般拙劣的‘招数’?
“那个人在说谎。当时,茶楼发生命案,我去的时候,客人已经走光了,唯有玖玥郡主与她的朋友坐在角落,又何来他亲眼目睹一说?”
不想再继续打太极下去,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宫肄辰遂出声点明了问题关键。
朱翟顿时恍然大悟,“这么说,是有人欲构陷忠勇侯?”、
宫肄辰挑眸冷睨他一眼,虽未开口,但带有一丝轻屑的表情分明在说:你才知道?这么拙劣的‘算计’,也就糊弄糊弄你这种蠢蛋还差不多。
眼见案审进入了‘停滞不前’的状态,沐崎焱再次淡淡发声,“朱大人或许可再派仵作去检验下致颜司明死亡的‘伤口’,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朱翟自是不会有‘意见’。一来,南清王世子的话他不敢不听。二来,他也实在想不出一个更好的办法解决眼前的‘难关’。在证据不足的前提下,忠勇侯到底有没有杀人成了一个‘悬案’。这种情况下急需要新的证据出现。恰如南清王世子所言,派仵作去重新验死者伤口,可能会有新的发现也说不定。
约莫盏茶时间,仵作匆匆走入刑部正堂。先对坐于旁侧的沐崎焱躬身行礼,随即走到了朱翟面前,拱手回禀:“大人,小的有新发现。”
“哦?”朱翟眼睛一亮,忙不迭就问:“什么发现?”
“小的在检查死者伤口时,发现死者脖子上的伤口明显左侧比右侧要深。这说明,死者是用左手射出的暗器。”
“你的意思是,杀害颜大人的凶手是个左撇子?”
“八九不离十!”
这个‘证据’可说来得相当及时又至关重要。一定程度上,它已经将宫肄辰撇除在‘凶手’的范围之外。因为,众所周知,宫肄辰左手曾受过伤,一条横筋被挑断。虽已复原了五六成,维持正常生活没什么问题,可使用左手射出暗器,且一击必杀,却是绝无可能。
到这里,案子已无悬念,是有另外的人残忍杀害了颜司明,并意欲嫁祸给忠勇侯。
朱翟当堂宣布宫肄辰无罪,解除拘禁。
片刻之后,宫肄辰走出刑部正堂,看见沐崎焱骑在马上却并未第一时间离开,便知道,他在等自己。于是,他步履缓慢悠然,闲庭信步一般地走上前。
“今日之事,算还你围场中相救之恩,望你日后好自珍重。还有……玥儿那丫头十分单纯,禁不起阁下‘巧言令色’的挑逗。还望日后能够保持距离。我言尽于此,告辞!”
说罢,调转马头,绝尘而去。
宫肄辰挑着眉毛扫了眼马蹄践踏带起了一缕风沙,眼中有微冷的光影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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