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肄辰被刑部叛令无罪的消息很快即传入了沐玖玥耳中。因沐崎焱尚有别的事需处理,并未亲自到她的落幽阁,而是派了贴身扈从与她说明‘过程’。
在那扈从话音伊始,沐玖玥犹在漫不经心摆弄一盆百合花,可在当他提到真正的‘凶手’是左撇子时,她蓦然停住了动作,眼神飞快地掠过凛然之色。
凶手是‘左撇子’?
如果沐哲翰是幕后主使者,依他‘事无巨细’的缜密性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这样大的纰漏差池。那么,便只做一种解释:从一开始,沐哲翰的‘目标’就不是宫肄辰!!!
瞬时间,犹若一直笼罩在头顶的一层云雾拨清了开去,黝黑瞳仁以微不可察的幅度晃动了几下。
原来如此……
唇角微微翘起,带出的弧度却莫名森寒得叫人心里阵阵发凉。
合着到头来,她还是落入了那个人的‘陷阱’之中……沐哲翰分明是笃定了她和哥哥不会置之不理,才有此计谋。用意,是为了将南清王府同宫肄辰这个新晋的兵马司统领拧成一股绳。皇祖父多疑多思,眼下,哥哥手上有十万御林军。倘若这时,在他眼里的‘南清王府’再就势拉拢了宫肄辰,便是一并将兵马司收入囊中。御林军加兵马司,两股势力几乎控制着整个帝都的命脉。皇祖父焉能不怀疑他们南清王府的‘初衷’?而一旦他们成了皇祖父的怀疑‘对象’,未来的路必定愈加坎坷……
到底是她轻敌了呢!
不过,至少有一个利好的消息,就是她已经几可确认沐哲翰就是那只‘幕后黑手’。否则的话,敌在暗我在明,老是这么摸黑地走下去,早晚有被石头绊倒的那一天。
~~·~~
顺义王府
沐哲翰蹙眉迈入厅中。彼时,顺义王夫妇都在,他的妻子孟氏也在,只她此刻跪在地上,啜泣不停,似是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沐哲翰本来在外面,是被府里家丁紧急召唤回来的,心绪原就有些不顺,一看到眼前这副情景,当即便是眸色一沉,眉目间隐隐透出一丝不耐来。
“父亲召孩儿回来,所为何事?”
走到坐于正前主位的沐恪面前,沐哲翰拱手一礼,有些不明所以地问着。
沐恪并不言语,倒是坐在他左侧下首的顺义王妃以一声轻叹作开场白,徐徐讲来:“适才,太医有来过,为孟氏诊过脉后,说……”她话音一顿,带着几许同情的眼色从孟氏身上扫过,又是一身几不可闻的叹息从唇间浅浅地溢了出来,“说孟氏日后都不能有孕。”
沐哲翰眉心轻微拧起一个疙瘩,平静的俊庞却是喜怒不形于色,叫人一时很难分辨出他的情绪几何。算算日子,他和孟氏成亲也有两年了。这两年间,孟氏一直中规中矩,扮演着‘贤妻’的角色,对父王母亲也敬奉有加。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一直未能有孕。这对盼孙心切的父王母亲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个不小的打击。
他镇日忙碌,对这种家宅里的‘小事’并未多做考究。然,他不以为然,却不代表母亲也对此‘无动于衷’。在皇家,子嗣的重要性远远大过‘传承’的定义。一个子嗣,绝不仅仅意为‘传承’,还有更为深重长远的一层‘定义’,那就是——希望!
“孟氏是你的妻子,如何决断,你来定吧。”
顺义王妃如此说,便是已有了罢废孟氏之意。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他们顺义王府自是没理由再留的。本来,作为掌管王府后院的人,她也可以干干脆脆地用‘一纸休书’赶了孟氏离开。可孟氏毕竟与翰儿有着两年的夫妻情分,连他的意见都不问一声就擅作主张地把人‘处置’了,她担心翰儿会心有不满。
“夫君,夫……”
孟氏凄婉的哀求声终是淹没在了沐哲翰无情冷酷的话语里。
“母亲做主就好!”
一句话,算是宣告了孟氏的‘死刑’!
闻言,孟氏无力地伏坐在地,一脸凄惶之色,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从眼角滴落。两年的夫妻,整整两年,他竟绝情至此……
其实她一开始就该知道的,不是吗?在夫君眼中,妻子一词从来都毫无意义。他需要的,是一个能给他提供帮助,为他传宗接代的女人。至于这个女人是谁,其实并不重要。当初,夫君之所以选上她,不也是看中她父亲兵部尚书的官位?至于她孟婉茹,什么都不是。
几个月前,父亲因上错了折子,遭贬。打那以后,夫君便不曾入她的房门一步。多么现实而又冷酷的他呀!
顺义王妃虽对绝望垂泪的孟氏生出了几分怜悯之意,但她要考量的,首先须得是王府的利益,遂也只有‘牺牲’她了。
“孟氏,我给你两条路。一条,让出正妻之位,甘做‘妾室’,王府可保你后半生无虞。如果你对翰儿的正妻之位仍有留恋,不甘沦落,那么……就去吧!”
去?去哪儿?她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回家?不,日日承受姨娘庶妹的讥讽嘲笑,她会疯的。可除了家,她哪里还有别的去处?
“不、不好了,不好了,郡王妃……郡王妃她,悬梁了!”
听到丫鬟惊慌失措来禀告这个消息时,顺义王夫妇连同沐哲翰在内,正在悠闲地饮茶,聊着一些朝局时变。乍然闻听此噩耗,沐哲翰却是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一个遇到点事就上吊求死的人,不配做他的妻子。
倒是顺义王妃,眼中轻微闪过一丝惋惜的波澜。若非出了这档子事,她其实还挺中意孟氏的。哎,可惜了!
“好生葬了吧。”
吩咐了府中管事择日将孟氏入殓下葬,顺义王妃的心绪莫名地带起了一丝沉重。
而与此同时,一个门子跑到刚从花厅走出的沐哲翰跟前,将一个‘纸条’转交与他。
沐哲翰不明就里地打开来看,字条上寥寥数字,却犹如一记闷雷自头顶轰鸣而过,原本平静深幽的一双眸子瞬间有森冷寒光弥漫而上。他将字条一点点地捏紧,手上微一用力,字条竟在他手心化为‘碎屑’,飘散于风中。
“谁给你的字条?”他问得轻缓,却字字凛冽犹如寒冬里凛冽刺骨的风吹拂在脸面上,叫人莫名地心里发寒。沐哲翰惯常给人的印象是温和清雅的,此刻神色之间的凛然森寒,难免给人一种突兀之感。故那门子一时有些怔忡,也忘了要回答他的问题。直到他一记凌厉若刀的眼风飘过来,门子心口猛的一缩,微微白着脸颤声回答:“是……是一个小乞丐。”
小乞丐?
沐哲翰眸光隐晦的一闪。看样子,是有人付了银子给‘小乞丐’,叫他来传信。如此的话,想查出那个人就不太可能了。
“备马,我要出府!”
“是!”
答话的,是他的长随肆亚。领了口令,即大步流星地准备去了。
沐哲翰从地上的碎纸屑上踩踏而过,一阵风清徐地吹起几片碎屑,隐隐约约地从一张碎屑上露出两个字——若曦!
~~·~~
得知沐哲翰要见自己,沐若曦很是梳妆打扮了一番,满心欢喜地去赴他的约。
一路上,她不停在想,沐哲翰为何要见自己。会不会是他后悔了?后悔那日与她定下了无情的诀别约定?她就知道,他对她是有感情的。
“小姐,到了!”
随着马车缓缓停下,外面传来了车夫的提醒声。为避人耳目,每次与沐哲翰偷偷见面的时候,沐若曦都会叫她的心腹女婢去外面雇马车。故以,车夫仅知她出身贵胄名门,却并不知她具体的身份,称呼也都一应唤她‘小姐’。
踩了脚蹬,在慧心的搀扶下,沐若曦缓慢而优雅地布下马车。使了个眼色吩咐慧心在外面‘守’着,她则轻门熟路地进了一家看似寻常的民居。
这民居,是沐哲翰方便与她见面特意买下的。是个两进的院子。虽不及王府奢靡豪华的百分之一,却贵在‘清净’。
一入院内,见到一身灰衣的肆亚正守在房门外。无疑,沐哲翰已经到了。
肆亚对她稍稍颔首示意,随即便把门打开,请她入内。
沐若曦款摆着细弱杨柳的纤腰,似乎每一步都得走出独属于她的风情才行,姿态雍容,仪态万千,天家贵女的气质浑然天成。
一入房内,看见沐哲翰背对着她坐在桌旁,似正在悠闲饮茶。她微勾嘴角,快走了几步,忽而自身后紧紧将男子抱住。
“怎么?才几日没见,便想我了?也不知是谁说要与我永不相见的?才几日的光景,莫非你连自己说过什么话都忘了?”
女子似嗔还怨的话语飘入耳中,沐哲翰表情却是一派淡然,不作回应。
以为他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事,一时尴尬,沐若曦懂得见好就收,并不咄咄逼问。绕过他,来到他身旁的椅子上落座,自顾倒了杯茶,端起正要往嘴边送,轻缓而凛冽的字音从他两片薄唇间飘溢出来。
“许太医,是你派到顺义王府的?”
喜欢重生之锦凤求凰请大家收藏:(321553.xyz)重生之锦凤求凰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