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嬷嬷将刚从凝香身上搜罗来的珠钗毕恭毕敬地递上前。
张景天走下台阶,取过玉质珠钗呈给了老皇帝。老皇帝却只淡淡扫了眼,并未接过。张景天揣摩出圣意,以皇上的小心多疑,这种毒物必不会沾染,一面‘惹毒上身’。可自己却是没有别的选择的。
于是,他将那珠钗握在手里,上上下下地看了看,终于发现了玄妙之处。原来,钗的上端有一细微可察的裂纹,证明是被人摔碎又粘合上去的。沿着那裂纹,张景天用手轻轻挤压,忽然,珠钗沿着那道细纹碎裂开来。张景天定睛一瞧,发现珠钗内里居然是缕空的,还有一些白色的粉末,应该就是用来毒害皇后娘娘的‘毒物’了。
“陛下,您瞧!”
他遂将珠钗往皇帝眼前呈递,让皇帝也能看得清楚珠钗藏在内里的‘玄机’。
承帝脸色倏尔便是一沉,生气地大喝一声:“大胆,竟敢用此毒物谋害皇后。说,谁指使你做的?”
区区一个身份微贱的宫女,若无人指使,自然不会有此‘胆量’。承帝会这么问,无可厚非。
凝香已是吓得六神无主,不等回话,忽然一身影气急败坏地冲到她面前,抬手就一连甩了四个巴掌在她脸上,直打得凝香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的疼。
“吃里扒外的东西,竟敢背着本宫犯下如此滔天罪行,你将本宫置于何地?”
一句‘吃里扒外’,颜妃便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自然,即便她没有这‘画蛇添足’的一笔,皇帝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颜家与叶家是姻亲,颜妃平素更常常到皇后宫中走动,两人关系也算亲厚,断然没有她使毒谋害皇后的道理。何况她如今在宫中地位稳固,又圣眷优渥,何必要将自己置于如此险地?
“皇上,方才在给凝香搜身的时候,奴婢还搜出了这个。”
先前递出珠钗的嬷嬷再度发声,这次递出的是一张‘银票’。
张景天接过银票摊开一看,足有千两之多。试问,月例银子一两都尚且不到的宫女凝香,如何身上会有如此多的钱银?毫无疑问,银子是别人给的。而给了凝香银子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这起毒害皇后事件的幕后主使者。
“凝香,你还不说吗?”张景天待老皇帝冷冷地质问凝香。
凝香低着头,死咬牙关,就是不肯松口。
不过对这种硬骨头的贱婢,宫里却多的是‘办法’整治她。
张景天也不罗嗦,直接吩咐了御前侍卫,“把她送去‘刑司’。”
听见‘刑司’两字,凝香身子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她在宫里待的时日也不算短了,又怎会不知‘刑司’是个什么样的存在?那是个专门用来‘惩罚’不听话的宫人的地方。进了那里的宫人,就算不去掉半条命也会脱掉一层皮,不吐点东西是不行的。
思绪飞快运转,待到御前侍卫走至左右两侧正要抓她的胳膊,凝香忙不迭往前膝行几步,冲着端坐大殿正前的老皇帝脱口道:“我说,我什么都说,求皇上别打发奴婢去刑司。”
这看似是个再寻常不过而又十分聪明的‘抉择’。总之是要说的,又何必非要去刑司受了一番皮肉折磨之后才说?
“说吧,何人指使你做的?”
老皇帝的声音沙哑低沉,声音清浅,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震慑力道。
“是……”凝香忽而向右侧撇过去一眼。看似隐晦的一眼目光,却让沐崎焱登时警铃大作。因为她看过来的目光分明指向……
“是玖玥郡主使了银子让奴婢这么干的。”
轰隆!犹如一声惊雷落下,又似一粒石子投在了原本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花,也成功将沐玖玥推上了‘风口浪尖’。
沐崎焱眼底温和的神色在这一刻骤然散尽,取而代之的是刀锋般森寒凛厉的气息,几乎要不可遏制地咆哮出来。
站他身旁的沐玖玥,此时平静的表情却并无多大的起伏变化,只唇间溢出一声轻不可闻的怅惘叹息。下一瞬,星般的眸子有笑意氤氲而生,宛若在夜空猛然炸开的烟花斑斓,璀璨之余,却透出一股莫名的冰寒。
迎着众人目光,她泰然走至大殿中央,向承帝福身进了一礼,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淡雅嗓音含了几许无奈幽幽在殿内响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祖父明鉴,玥儿今日初见宫女凝香。至于她口中的‘指使’一说,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坐在皇帝右侧的珍妃,投给沐玖玥饶有兴致的一缕目光。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如此的镇静从容,这少女她很喜欢呢。
“玖玥郡主,您怎么能这么说?”凝香装出一副惶恐震惊的模样,继续声情并茂地讲演着:“是您说皇后娘娘一直待您不好,您心中有怨气,才给了奴婢银票,诱使奴婢在皇后娘娘的羹里下毒。现在东窗事发,您怎么就不承认了?”
沐玖玥挑着峨眉斜斜地瞟了她一眼,表情是惯常的云清风淡,甚至嘴角噙着一丝从容不迫的浅笑,只那一眼之下的目光却叫凝香无端地心里发寒。
“假设你说的是真的,在此之前,我连见你都不曾,如何就会把这么要命的‘差事’交托给你?而你,与我非亲非故,莫非只为了那一千两银子,就答应犯下如此‘滔天大祸’?”
凝香被堵得一时哑然,竟不知如何应对。
“那是……那是因为郡主威胁我说,如果我不按照郡主吩咐的去做,就杀了我。我一时害怕,才……”
正在凝香略略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应对沐玖玥咄咄逼问之时,忽有两位太医一前一后地从接连前后殿的门后走出,双双跪在承帝面前。
“皇后怎么样了?”承帝关切地询问。
“回禀陛下,皇后娘娘是中了一种叫‘七星海棠’的毒。”一太医回道。
“可有解毒的办法?”承帝又问。
“这……微臣惶恐。七星海棠的毒甚烈,若无解药,恐怕皇后身上的毒一时半刻是解不掉的。”
“一群饭桶!”
承帝突然发难,吓得两个太医慌忙匍伏在地,哆哆嗦嗦,似秋风中飘落的枯叶一样。
“请太医看看,这白色粉末可就是太医所说的‘七星海棠’?”
彼时,张景天已将钗里的白色粉末倒在了纸上,这会将纸包呈到了两个太医面前。
其中一位姓吕的太医看了那粉末一眼,又把鼻子探上前闻了闻,然后笃定地点点头:“没错,这就是‘七星海棠’!”
声音方落,大殿右侧即传出一声嗤笑。沐崎焱眉尾轻佻,眼神鄙夷地冷道:“素闻太医院副院使吕胜医术高超,看来传闻不假。只看了眼那粉末,即可断定是什么‘七星海棠’的毒。呵,倒是我们孤陋寡闻了。”
闻言,吕胜面色微微一变,眼里亦有隐晦的光影闪烁。思绪一转,即从容应答:“世子谬赞。所谓‘医毒不分家’。我自幼跟随家父研习各种毒症,刚好对‘七星海棠’有所了解。故一闻味道,即能分辨。”
站在人群中的楚侧妃尽管极力按捺,却仍有一丝不慎明显的笑意自唇角溢出。这下算是‘证据确凿’了!有人证,有物证,只要凝香一口咬死了沐玖玥,饶是她说破了天去,也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呵呵呵~真是大快人心。
“你是何人?刚刚你塞了什么东西进皇后娘娘的嘴?好大的胆子!”
这时,后殿隐约传出苑舞气急败坏的惊呼声。不消片刻,苑舞即推了一个人出来。女子被她推得脚下趔趄不稳,便是重重栽摔在地,还刚刚好就摔倒在了台阶下,与承帝相隔不足两米的距离。
“大胆宫婢,惊扰了圣上,你担得起责任吗?”张景天即刻对宫女打扮的女子发难。
苑舞随即来到了承帝面前,福身施了一礼后,语气焦灼地说道:“启禀陛下,这胆大妄为的女子方才不知塞了什么东西进皇后娘娘嘴里,分明存心不良。奴婢等一时不差,给她得了手。”
“你给皇后吃了什么?”承帝沉声问着那个不明身份的宫女。
宫女此刻已变成端正跪地的姿势,闻言便从容不迫地答道:“回皇上,奴婢给皇后吃了一颗‘清心丸’,是可解百毒的良药。”
“胡说八道!就凭你,区区一宫婢,能有此贵重良药。依我看,你分明不怀好意。”苑舞不假思索地说道。
张景天在此时轻咳了一声,递给苑舞警告的一记眼色:“皇上面前,不得轻狂!”苑舞虽是皇后身边得力的宫人,但奴才就是奴才。皇上在此,又岂容她‘越俎代庖’?
苑舞自知失言,忙请了罪退到一边。
“既然身上带此解毒良药,当是深谙解毒之道。你学过医?”承帝带有一丝审视的目光落在那名低头跪地的宫婢身上。
“回皇上。奴婢的爹为一郎中,奴婢自幼追随左右。耳濡目染之下,不敢说‘深谙解毒之道’,但对此也略有涉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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