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女子谈吐不凡,不似寻常俗物,承帝遂沉声说道:“抬起头来!”
女子在他紧逼的目光下,缓缓地抬起头。这一看,承帝瞳孔微微一缩,目光闪烁,几乎无法遏制内心的激动。只因女子有一张与先皇后神似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奴婢贱名沈清儿!”
当女子吐出这个名字时,沐玖玥快速垂下眸,借由浓密羽睫掩映,遮挡住眼底一纵即逝的错愕与惊讶。沈清儿,沈清……适才听她声音便觉耳熟,现下听她自报‘沈清儿’这个名字,她便几乎确定女子正是前几日才与她在茶肆见过的‘沈清’。只是,她怎会在此?还是以‘宫女’的身份?这其中有什么玄机是她不清楚的?
情势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前一刻还在为皇后中毒一事而雷霆大发的皇帝,此时却突然对一卑贱的宫女生出些微兴致。
将皇帝的这种前后变化看在眼里,站在一旁的苑舞不禁暗暗气结。如今皇后娘娘仍在昏迷中,生死不明。皇上不急于抓住害娘娘中毒的‘罪魁祸首’,反而和一‘贱蹄子’在这里眉来眼去,实在荒唐至极!
苑舞是叶府的家生奴,因先前辅佐皇后几十年的老宫婢不幸染病身故,叶皇后身边急需一个‘靠得住’的人,叶家遂将年仅十八岁的苑舞送进宫来。苑舞今时二十有五,算算时间,进宫已过了七个年头,真正可称得上是叶皇后的‘心腹’。
与叶皇后同心同德的苑舞,自然看不得皇帝如此不把叶皇后的‘生死’放在心上,故大着胆子对名唤‘沈清儿’的宫婢声辞凛冽地质问:“若真如你所言,你给皇后娘娘喂下的是可解百毒的‘神药’,为何娘娘到现在仍昏迷不醒?依我看,分明是有人派了你来,欲加害娘娘,对不对?”
尚不等沈清儿做出回答,有宫女此时步伐急快地从后殿跑了出来,扑通跪倒在承帝面前,惊喜莫名地说道:“禀皇上,皇后娘娘醒了!”
“朕去看看!”
承帝站起,欲望后殿走去。刚下了台阶,却讳莫如深地看了仍低头跪在地上的沈清儿一眼,竟是道:“你也随朕去看看皇后吧。”
一言出,四座皆惊!其中,尤以左右两妃的脸色看上去最为难看。她们是女人,又看惯了皇上的眼色,怎会不知皇上这分明是对这个叫沈清儿的宫女动了心思。按说,后宫佳丽数以百计,皇上对某个女子动了心思,纳为宫嫔,也不稀奇。可问题是,区区一介宫婢,又是在如此众目之下,皇上怎也不为自己的声誉思虑考量?
所有人俱是一副茫然不解的神色,却唯独沐玖玥……
微微低着头,唇角以微不可察的幅度向上翘起,似笑非笑间,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清冽。
既非她安排了沈清入宫,那就只剩下一个人有这种可能……
想到此,她偏过头往殿外望去。不期然捕捉到一角翩飞的红色衣袂,便知,她猜对了!
趁着众人的心思都放在突然进入所有人视线的‘沈清儿’身上,沐玖玥悄然退出殿外,循着那人离去的方向,来到宫羽一不起眼的角落。
彼时,宫肄辰站在长长的廊道上,嘴角惯常衔着邪魅肆意的笑。看到她的那一刻,凤眸有星月般璀璨的光影一闪而过。
沐玖玥步履轻慢地走了过来,一到近前,不容分说地劈头就问:“是你做的?”目光却看着别处,分明是余怒未消。
几次的‘患难与共’下来,两人已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哪怕她问得十分简略,宫肄辰也一点即通。
“当是给你赔罪!”
赔罪?
沐玖玥眼眸微微一闪,看向他时,宫肄辰却忽然闪身至她身后,为她戴上了几日前从她那里‘抢走’的吊坠。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你娘留给你的。”
那一日,对于他抢了吊坠的举动她反应甚是激烈,一度让他怀疑这吊坠是哪个男子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事后,他还义愤填膺地派人去查。结果,答案却是出乎意料……根本不是什么‘定情信物’,吊坠是已故南清王妃留下的遗物。沐玖玥因思念娘亲,便整日把吊坠戴在身上。
沐玖玥用两指轻轻捏住重新戴回脖间的吊坠,触手生凉的水晶质感却在她心田流过一丝暖泓。那感觉,就好像娘在她身边,从未离开……
挑着峨眉斜斜地瞟了他一眼,原本,她不想那么轻易就原谅他。不过看在今日他为她解决了一个麻烦的份上,姑且原谅他这一次。
只是,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他真是那个刚刚回京、羽翼未丰的晋王府二公子吗?能在如此短的时日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沈清‘送’进了宫,还能做到一丝痕迹都不露。即便是她,想来也未必能达成如此好的效果。
“我回去想了想,且不说那女子的话是真是假,若要你送她进宫,总是担着一定的风险。日后一旦暴露,老皇帝必会给你安个‘不怀好意’‘意图不轨’的罪名,到时只怕南清王都会跟着受到牵连。与其冒此风险,不若由我代劳,更稳妥一些。”
不可讳言,宫肄辰设想周全,也的确是为南清王府的立场思虑良多。
玖玥有心送个人进来,不在乎能分得皇帝多少恩宠,但有个人在宫里做内应,于她,于父亲,于整个南清王府而言都是有利无害的一个因素。当然,这个人并不一定就得是沈清。不过,沈清在说服她时,有一句话还是说进了她心里。那时,沈清问她:可有在意的亲人?
她被说动了,也决定放手一搏。其实送个女人进宫,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难事。再过不足半月,即到了每隔三年的秀女甄选日。届时,随便把沈清塞进一个官户,作为秀女正大光明地入宫,倒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只,事有万一。因她对沈清这个女子不能百分之一百的拿捏掌控,若日后沈清在宫中真的闹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动静,说不定她也会跟着‘暴露’。更甚者,有可能会把皇祖父怀疑的苗头引到父亲身上,那才叫‘得不偿失’。
“我就不说‘谢谢’了。”
沐玖玥很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他的‘好意’。她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琼华殿尚有一出‘好戏’没有落幕。所谓‘善始善终’,事情终要有个‘结果’的。
转身,冲身后的男人摆了摆手,她步履悠然如闲庭信步一般地离开。错过了男人琥珀色深眸潋滟而闪的一缕柔光……
~~·~~
琼华殿内叶皇后中毒一事,以一种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戏剧性结果作为终结。谁也想不到,竟是沈清儿这个看似平凡无奇的小宫女,成了突然冒出来的‘奇兵’,解了沐玖玥的一时之困。
沈清儿不但用‘灵丹妙药’解了叶皇后身上的毒,还断出叶皇后所中之毒非太医说的‘七星海棠’,而是一种远不及‘七星海棠’毒性剧烈的草植之毒。此毒由‘彖草’猝炼而成,毒性甚微。人误食后会短暂休克,但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
事情到了这里已然‘真相大白’。承帝一怒将说谎诬蔑玖玥的宫女凝香连同太医院副院使吕胜当场赐死。
当然,这番作为或许看在旁人眼里,觉得承帝是在用‘实际行动’补偿沐玖玥所受冤屈。然而,只有崎焱玖玥兄妹心如明镜。皇上此举,是怕事态进一步扩大。因为他已隐隐感知到这出‘皇后中毒’的闹剧,有可能正是出自叶皇后的‘手笔’。一旦被查出叶皇后难逃干系,作为皇帝,他的立场将会变得十分尴尬为难——要还沐玖玥一个‘公道’,可又不能给皇后太大的难堪。她毕竟是皇后,朝堂上又有叶家兄弟相撑,总是要留给她几分薄面的。
说来说去,他所有的思量还不都是为了自己,为了他的江山!
沐玖玥眼眉微垂,浓密纤长的睫毛打了一下片的暗影,遮盖住眼底的一丝丝薄凉。皇家最是情薄!她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何故再为此而失落黯然?
再抬眸,她已恢复常色,嘴角噙着‘温良无害’的笑容,星般的眸子潋滟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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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玥郡主,您怎会……”
凤阙宫外,苑舞佯作诧异状,即刻又整理好面部表情,略一福身,笑脸相向:“奴婢还以为郡主已经离开了。就不知郡主来凤阙宫所为何事啊?”
“我来看看皇祖母。”沐玖玥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苑舞听罢,眼中隐晦地闪过一抹暗光,表面上仍作恭谨状,微感歉然地说道:“真是不巧得很,皇后娘娘刚刚已经睡下了。不若郡主改日再来探望如何?待娘娘醒来,奴婢会如实把郡主的‘孝感心意’传达到。”
分明是搪塞之语,沐玖玥却并不生气,微凉的声音隐约带了几分讥讽,如是道:“方才看见两个小宫女去传膳了,说是皇祖母饿了。怎么?连膳食都未用,皇祖母就睡下了吗?”
苑舞表情微显出了一丝僵凝,笑得好不勉强,“是啊,许是娘娘身上余毒未清,身体甚是孱弱……”
“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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