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与木容,英武马不停蹄,连夜赶回里县,王虎与曼卿因受了伤,随官兵一道。
想不到情况比他们想的还要糟糕,鸿运客栈大火,宋玉救的那人,终是难逃厄运,虽然有无衣,晨风,天保三人相护也无及于事。
不仅如此,还有十数位客人死伤,客栈也被毁去一半,老板险些上吊。
李氏受到惊吓被陈敏接到了县衙。
宋玉飞奔到县衙,推开李氏的房门,但见李氏躺在榻上,默默流泪,阿秀,宋宝,王彪皆在。
见着众人无恙,宋玉松了口气,几人也都朝宋玉看来,阿秀迎上去。
只喊了声“大人。”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宋玉颌首,来到李氏榻前。
“你们都先出去。”李氏吩附,几人相继出了屋。
“娘。”宋玉握着李氏的手,眼眶红润,“玉儿让娘受苦了。”
李氏摇摇头,“娘没事,多亏了阿秀机灵,将我背出了客栈。”顿了顿,“娘只是想到十五年前……”
宋玉立即明白了,她的亲生父母便是丧生于客栈大火之中。
宋玉紧紧了李氏的手,却不知如何开口,但听李氏又道,“虽然我不知这场大火是有人故意而为,还是意外,但看到那些枉死的人,为娘心里难受。”李氏喘了两口粗气,又抬头紧紧的看着宋玉,“玉儿,既然咱们暂时无法脱身,为娘希望你能查清其中原由。”
“什么?”
宋玉一怔,李氏道,“虽然有危险,但若是你的父亲还在。”李氏顿了顿,“他是决不会弃之不管的。”
说完便低下了头,好像又在回忆着什么,宋玉了解她的心思,父母的死一直都是她的心病。
“玉儿自是会管。”宋玉一直怕娘担心她查案的事,想不到娘却主动让她介入,如此可见,当年她的父母该是如先生那般正直而伟大,连娘都受到了感染。
宋玉心中那股正义之气,又壮大了几分。
“宋大人?”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急促的声音。
是陈敏。
宋玉扶李氏躺下后,退出了屋子,陈敏正焦急的站在门外,“陈大人,我正有要事禀告。”
“宋大人一路辛苦,陈某也有要事。”
二人一路来到大堂,刚一落坐宋玉便要开口,那知陈敏抢先说道,“宋大人,河堤出事了。”
“河堤?”
“正是。”陈敏面有焦色,“地动震塌了堤坝,工匠们正加紧维修,幸得不是汛期,但是,正因这次地动反使水位下降,露出了地基,昨日便有工匠发现,用于地基的土石名青石,但此石过于松散,容易使河水渗入堤坝,降低堤坝的坚固程度……”陈敏沉重道来,宋玉对这些专用名字不懂,及时打断了他的话。
“如此,后果会怎样?”
陈敏道,“后果自是汛期一到,堤坝将被冲毁。”
宋玉一惊,“陈大人的意思是……”
“每年朝廷都会拨款修筑堤坝,投入钱财甚多却效果甚微,里县是众县中受洪灾最严重的县城,并且,朝中早有规定,用于地基的土石,只用毛石不得再用青石。”
“等等,陈大人是说纷河每年绝堤是因用了青石?”
陈敏点点头,“青石比毛石便宜,一般的采石厂均能提供,汾河筑坝是在高宗年间,也就是五年前。”
“大人是说五年前就有人将本该用毛石筑坝,改成了用青石?”
陈敏再次点头。
“是谁?”
这可是大事,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陈敏道,“早在太宗年间,各地水患严重,百姓苦不堪言,太宗虽然重视,但直到高宗十二年,朝廷才正式颁布了《河防令》,要求我大燕各地水域皆重筑河坝,汾河河坝便在那年有过一次大改动,到高宗十五年,经过三年时间,各地河坝终于完工,而这一巨大工程皆由当时宰相文衍文大人全全负责,至高宗驾崩,文大人辞相,后任御史中丞,刘太后执政后,文大人告老还乡。”
“原来这样……”宋玉这才听明白,“怪不得文大人如此受百姓爱戴,当初文大人修筑河堤,可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呀。”
陈敏也是一阵感概,“谁说不是呢,但那汾河地基,可是当年文大人亲自监工。”
“不可能。”宋玉想也不想立即说道,“文大人不会这样做。”
陈敏颌首,“陈某也是这样认为,文大人辞官之后,未回其家乡豫州而是隐居于我里县杏村,陈某曾多次拜访,奈何文大人以不闻世事为由拒见陈某,陈某也只好做罢,这次地动,各村里正送来了户籍记载,陈某才知原来文大人己不幸遇难了……”
陈敏边说边叹气,“此事,我也上奏了朝廷,必竟是三朝元老,唉。”
宋玉听言也是心口一痛,双眼泛红,她忍住情绪,“既然不是文大人所为,那么还有谁与此事有关联?”
陈敏道,“便只有王大人。”他看着宋玉,额头皱起一个“川”字。
“王秉德?”
陈敏点头,“那年王大人己任里县知府,而陈某。”顿了顿,“是四年前才上任陈州知州一职,那几年此位一直是空虚,因而才会有文大人亲自监工一事。”
原来如此,这样看来,当真是王秉德嫌疑最大了。
宋玉想了想,“陈大人预备如何?”
陈敏又道,“昨日陈某知道了那地基之事,当时王大人也在场,陈某便询问王大人,王大人自是震惊诧异,当日午时我二人一同去了汾河边,亲眼所见果真是青石为基,这么大的事,王大人也说不出个理由,陈某回到县衙便等侯宋大人归来,共同商量解决之法,那知,鸿运客栈大火,唉,这一件接着一件,该如何是好?”
宋玉听了紧皱着眉头,想到她救回的那人,如果她能早些告诉陈敏,不管他是不是赵直,或许都能捡回一条命,可如今,听无衣说,那人己被烧得面无全非。
宋玉暗自叹着气,陈敏好似想到什么,“宋大人进箕山可有收获?”
宋玉摇摇头,“官兵们找到了李达,但是李达己死,还有几个官兵丧生,县尉也受了伤。”
“什么?”
陈敏惊讶的张大着嘴。
正在二人交谈之时,突然一衙役跌撞着跑来,“大人,不好了,王大人他……他上吊了。”
*
宋玉与陈敏来到王府,只听里面传出一阵嚎哭,二人被小厮急步引向后院,在走廊上便见县丞木登登的瘫跪在地上,几个衙役,小奴也都垂着头,王夫人扑在王秉德的尸首上哭得几乎晕厥。
宋玉心里一咯噔,与陈敏互视一眼。
二人大步踏入书房,宋玉先扶起王夫人,“夫人请节哀。”王夫人己气不泣声,被一旁女仆搀扶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宋玉这才围着王秉德看了一眼,着官服乌纱,穿戴整齐,而书房情景,一个书架占了大部分空间,书架上堆满了书籍,一张书案,上面摆着文房四宝,一个窗户紧紧关闭,抬头又见梁上挂着一根白凌,正对着下方,有一张歪倒的木凳。
“是谁先发现的尸首?”宋玉沉声问向在场众人。
王夫人悲伤得不能言语,但见王夫人身旁的女仆走向前来,颤抖着身子,“是,是奴婢,与夫人。”
“哦。”宋玉看着她,“你且细细道来。”
女仆点点头,又咽了咽口水,“大人从衙门回来以后,就一直在书房里,到晚上也未见出来,夫人担心,便带着奴婢前来查看,但是门被栓住,夫人怎么敲门大人也不开,夫人觉得奇怪,便让奴叫来两个小厮,把门撞开后,便见大人己吊在房梁上……”女仆轻声抽泣起来。
宋玉叹了口气,来到王夫人面前,轻声问道,“夫人,这位女仆说的可是实事?”
王夫人点了点头。
宋玉又问是那两个小厮,人群中走出两人,将看到的情景一一道来,与女仆所说无异。
这时仵作己赶到,向宋玉与陈敏行礼后,开始验尸,而陈敏却走近那张书案,拿起案上的一张信纸。
“宋大人?”他惊呼一声。
宋玉急步上前,接过信纸,原来是王秉德的一封遗书。
遗书很短,字迹潦草,“王某贪心不足,有负于朝廷,对不住百姓,王某无脸再活于人世。”
宋玉数了数,共有二十五字,她看向陈敏,“这?”
陈敏也颇为惊讶的看着她,半晌才说道,“难道是因为河堤之事?”
宋玉想了想,虽然此刻将信拿给王夫人,或许太过残忍,但是如今查出事实真相才是最为重要的。
“夫人,你且看看这是否王大人的笔迹?”
王夫人耷拉着脑袋,颤抖着接过书信,片刻,又止不住的大哭起来,惊讶的说道,“是我家老爷的字,可是他到底做了什么呀?为什么要自杀?”
宋玉自是回答不了,又安慰几声王夫人,令女仆扶她回屋,待查明真相一定据实相告。
这厢,仵作也初步验完了尸,向二位大人回禀道,“经在下初验,死者。”顿了顿,“王大人身上无明显伤痕,也无中毒之状,脖子有道索痕,交至左右耳后,呈深紫色,眼合唇开,手握齿露,舌抵齿,这是因为绳索套在喉结之上,且胸前有涎水滴沫,身有异味,似为粪便溢出,这是自缢而亡的之状,具体情况,在下还得复验一次。”说完便退至一侧,等侯命令。
陈敏听言颌首,招来两个衙役,“将王大人抬下去,按程序来办。”众人得令,仵作也跟着退下。
陈敏长叹一声,看向宋玉,宋玉神色不明,却将目光落在门外,一直未说话的县丞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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