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弹的是什么?存心触我霉头吗?”
紫莹突然厉声道来,千雪一惊,琴声嘎然而止,紫莹起身来到她面前,朝她挥手而去。
千雪曾吃过她的亏,对她十分提防,极快的抓住紫莹的手,“你做什么?”
紫莹一声冷笑,另一手朝她挥去,千雪下意识一推,紫莹一倒,带落桌上木琴,酒壶与酒杯。
“哗哗”一声响动。
千雪一怔,紫莹己然倒在地上,同时门被推开。
带路的那个小丫头帅先冲了进来,其余几个奴婢相继而入,一阵惊呼。
“夫人?”
“你,你为何要这么对我?”紫莹玉手指向千雪,声音颤抖,表情痛苦,“何须对我这般言语侮辱?出手伤人,若将军喜欢你,要纳你为妾,我定不会阻止,只要你能对将军一心一意……”
什么?千雪听言,惊鄂不己,看着眼前的情景,瞬间明白了,一声嗤笑。
“夫人,我去告诉将军。”
“小月别去,今日有贵客在。”紫莹微颤,被众人扶起。
“夫人你的手?”小月大惊。
紫莹的手掌被酒杯划了一道口,渗出了血。
“不行,定要将军知道。”小月狠狠的瞪了千雪一眼,奔出了门,紫莹未能拦住,其余的丫头婆子慌忙去拿纱布药水,紫莹赶紧叮嘱,“别大惊小怪,一点小伤,千万不要张扬出去。”
“是。”众奴恭敬回答。
千雪冷眼看着,嘴角微勾。
前院,酒席正酣,苏誉与宾客敬酒,宋玉目光溜溜转了一圈,朝燕榕看去,燕榕与端王正在说话,似有感应朝她一瞥,她赶紧对他一笑,燕榕扯了扯唇角,被端王瞧见,顺着燕榕目光寻来,宋玉赶紧偏向一边。
得到他的回应,宋玉很高兴,谁知又与清漪目光相遇。
清漪随太后而来,一直侯在太后身侧,宋玉对她友好,她脸色有些难看,面无表情,宋玉无所谓的耸耸肩。
当真是与这妹子有缘,尔后宋玉入厕,又看见清漪独自站在回廊下,好似在发呆。
宋玉本想离开,想了想,觉得还是要与她搞好关系,于是上前行了一礼。
“清漪姑娘也要入厕吗?”宋玉无话找话,报着逗她开心的态度,但是,一个人一旦对你产生敌意,是极难再恢复好感,特别是女人之间,情敌之间。
说什么,做什么,都入不了对方的眼。
清漪转身,淡淡将她打量一番,不热不冷还了一礼,“前院太吵了。”
“我倒忘了,姑娘是好静之人。”
“榕哥哥也是。”
宋玉一窒,这一句话透露了太多含义。
“榕哥哥”表示她与他的亲近。
“也是。”表示她对他的熟悉。
语气突变轻柔,表示她对他的爱慕。
女人便是这般敏感,宋玉感到一丝危险与挑衅,但听清漪又道,“宋大人,你觉得什么样的感情能长久?”
“嗯?”这可把她问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这个嘛,难说。”
清漪笑了笑,不过那笑容没达眼底,少了真诚,多了嘲弄,“清漪觉得,感情是细水长流的好。”
“啊,哦,是。”
“所谓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清漪将她深深看住,“两人应当性子相近,有共同喜好。”
宋玉再不明白就真是傻逼了,她眨了眨眼,“姑娘说的对,两人性子相近,有共同喜好,定能相处长久,不过,那是针对朋友,兄妹,谓之知音,而情侣,夫妻之间,能吸引对方的,必定是与自己性子不同的人,月有圆缺,天有阴晴,有了互补,才成天地,这样生活才有乐趣,不是吗?”
清漪听言,眉头一皱,神色随之暗淡下来,目光没落,宋玉心中不忍,有的事,她觉得应该提醒她,或许她会不高兴,但这是对她好,她不能陷入太深,她该有自己真正的人生和爱情。
宋玉清咳两声,“清漪,我知道你与燕榕感情深厚,无人能比,但是,这只是兄妹之情……”
“住嘴。”未想,她的反应如此大,这话的确刺痛了她,“你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何资格来评论我与榕哥哥的事?”
宋玉听了,心里顿觉难过,看着清漪憎恶的神色,突然愧疚起来,她本是好心,未想到更加引得她的不满,也许,从今以后,她与她之间的关系再也不可修复了,不由得想到,在里县,二人坐在榕树下,谈笑聊天,轻松自在的那般日子一去不返了吗?
唉,这姑娘固执,爱钻牛角尖,只有靠她自己想通了。
宋玉不再多说什么,她的确也没有资格,于是,她再朝她一礼,深吸一口气,无声无响的离去。
清漪看着她的背影,扶在栏杆上的手,青筋迸出,忽尔捂住嘴,无声而泣。
她不想这样的,一向冷静自如的她,为何变成了这样?
因为宋玉与燕榕在席上含情脉脉的对视吗?
原以为,摆脱了福王之女的身份,燕榕会对她另眼相看,不会束缚对她的爱,谁知,他还是将她当成妹妹。
兄妹!她讨厌这个词。
小王爷寻她到此,见了这一幕,一拳打在墙上。
*
宋玉回到席位,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原本热闹非凡的院子怎么突然安静了许多,咦,太后呢,皇上呢?
这时徐盛突然冒了出来,拉住她,“你去了那里?”
“发生了什么事?”
徐盛道,“刚才有小奴来,把苏将军叫去了后院,接着太后与皇上也去了,我去打听了一下,说是沈千雪伤了苏夫人,太后极为生气。”
“什么!”
宋玉一惊。
*
整个后院,堆了不少人,宋玉与徐盛悄悄挤了进去。
太后与皇上端坐在院内石凳上,在他们面前跪着千雪和几个奴婢。
话说此事能引来太后关注,一因苏誉是她侄子,二因苏誉曾经痴迷沈千雪,她是知情的,为此苏誉还顶撞过她,太后对这些风尘女子自是憎恨不己。
至于皇上嘛,与苏誉是表兄弟,这算是家事了,那些大臣们,仍留在前院推盏换杯。
一旁穿着红衣的苏夫人,手掌上缠着纱布,正靠在苏誉的怀里,神色紧张,而苏誉眉头紧皱,目光一直在苏夫人的手上。
张家老两口站在他们身旁,老两口一生谨慎,虽对女儿关心,但太后面前,也不敢乱动,未想谢玄也在,他扔摇着破扇,一幅看好戏的模样,宋玉鄙视一眼,随后又看到清漪与小王爷走了进来,宋玉垂了垂眸,目光即时落在千雪身上,不仅为她担心。
太后目光凌厉,“你就是沈千雪?”
太后发话,千雪轻声回答。
“抬起头来。”
片刻,“当真一幅狐媚样。”太后冷哼一声,眼梢有意无意朝苏誉瞟去一眼,淡淡说道,“拖出去杖毙。”
众人一惊,宋玉要出头,被徐盛拉住。
但听燕榕说来,“母后息怒,先听听是怎么回事,若真是蓄意伤人自当要严惩的。”
太后深吸一口气,“好,哀家也想听听,一个官妓凭什么胆量敢来闹婚礼,伤皇家之人?”
皇家之人?这话说得也颇有深意。
燕榕不免看了太后一眼,其余人都不敢作声。
宋玉又将太后暗骂一顿,皇家?好歹也隔了几条街吧。
“你来说。”太后指了指一旁的丫头。
那丫头正是小月,她颤抖着身子,“禀皇上,太后娘娘,奴婢在房里伺候着夫人,突然听到一阵琴声,夫人甚喜,让奴婢将弹琴之人请来,便是这位姑娘。”
小月看了看千雪,又道,“这位姑娘来了之后,奴婢们便退至门外侯着,没过多久,便听屋内传来一阵争吵,当奴婢推开房门,便见这位姑娘将夫人推到地。”
小月喏喏说完,便听苏夫人低声说来,“小月!”
太后看向苏夫人询问,苏夫人离开苏誉怀抱,来到太后面前规规矩矩跪下,声音平和,“回太后,是静姝不小心摔倒的,与她人无关,只因小奴维护,难免看错了,惊扰的诸位客人,让娘娘与皇上担心了,是静姝的错。”
多么知大体的女子呀,众人听了,心中各有称赞,连苏誉的目光都变得柔和。
千雪放在膝盖的手紧了紧。
小月一惊,“夫人?奴婢没的看错,夫人不用帮她说话,这位姑娘,言语侮辱夫人,还说要让苏将军纳她为妾……”
“住口。”苏夫人顿时脸色通红,“太后与皇上面前不得胡言。”
小月顿时禁声,不过刚才那话,谁都听见了,也明白了。
苏夫人还要开口,被太后挥手制止,“你不用再为她说话,哀家己经明白了。”
“誉儿?”太后突然看向苏誉,“这本是你的家事,你的妻子在新婚之日受她人威胁伤害,作为夫君你该如何?”
苏誉一掠衣摆跪下,“定要为吾妻讨回公道。”他厉眼看着千雪,目光没有一丝情意,“沈千雪,苏某当日错负情意,未想你竟是这要的人,来人,将此女交与衙门处置。”
家丁立即上前,拖起千雪。
“等等。”
众人一惊,开口的却是苏夫人。
她拉上苏誉的胳膊,低声道,“算了,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让她走吧,再说了,你与她曾经……”
“静姝。”苏誉反握她的手,“我不能让你受委屈。”
苏夫人吸了吸鼻子,笑道,“我不委屈。”
两人好一番情意绵绵。
靠,宋玉低骂一声。
“还不滚。”
苏誉侧身朝千雪吼道,一直未开口说话的她,终于抬起双眸,众人只见她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
苏府的下人们听过她的名声,本好奇自家将军会对一个官妓着迷,今日一见这番情景,顿时对她嗤之以鼻,只有苏府的管家苏伯叹了声气。
千雪抱着琴站起身子,身姿挺得笔直,她朝皇上太后施了一礼,也不分辩,也不说话,转身离去,高傲如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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