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回到住所天色己晚,采苓疯一般迎上她,眼中含泪带嗔,“姑娘你去了何处?让奴婢一顿好找,就差让苏大人派兵翻了整个里县城。”
采苓的话让清漪抿嘴一笑。
“你还笑,奴婢可担心死了。”
“我不是留了话吗?只是出去走走。”
“为何不叫上奴婢?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采苓不依不饶。
“采苓说的是。”苏誉着紫色便服,腰上挂着剑,正大步走来,“姑娘不该一人出门,苏某正欲外出相寻。”
清漪立即朝苏誉一礼,“是清漪考虑不周,劳烦大人担忧。”顿了顿,她抬头看他,“苏大人可否进屋详谈?”
“嗯?”苏誉有些诧异,他与她其实并不太熟,便这一路上朝夕相处半月,也极少言语,二人之间保持着客套与疏离,实在不知,她有何话与他详谈。
“姑娘有事?”
清漪点点头,郑重而谨慎,“苏大人请。”
清漪自幼跟在刘太后身后,行事自有一派男子英气。
苏誉行了一礼,跟着进了屋,清漪令采苓准备热茶,此番,房内只余二人。
清漪端坐着,垂着眸,似在考虑如何开口,片刻,“今日在灾民安置点,清漪听了许多关于宋玉的传言,回来之后,心起疑问,不知如何下笔向太后娘娘禀报银车之事,便去街坊走走,无意间入了一酒肆。”清漪看着苏誉,“想不到让清漪又听到一丝传闻。”
“哦?”苏誉挑挑眉,“姑娘听说了什么?”
这时采苓端着茶壶过来,为二人倒了香茶又退了出去。
清漪继续道,“在酒肆,我听见两个采药人在说箕山之事。”
“箕山之事?”
清漪道,“陈大人说过,银车被暴民所劫,恐藏于箕山之中,
宋玉带人进山寻人,最后发现那些暴民丧生于野兽之口,除此之外,还有十位官兵皆遇害,银车无踪。”
苏誉点点头,“的确,如今箕山上还有官兵搜查银车踪迹。”
清漪道,“可是今日那两位采药人却不是这样说的,那日他们入山采药中障气而晕迷,被宋玉等人相救,但那十位官兵并非皆死于野兽袭击,其中有一书生跟着他们一起进山,亲眼所见有黑衣刺客,尔后便发现暴民尸体。”
苏誉听言蹙起了眉头。
“清漪问那书生是谁?他们只说叫曼卿,一路游玩至里县,因地动不便前行,住在祥和客栈,清漪深知此事蹊跷,便回来告诉大人。”顿了顿,“银车之事,并似那般简单,如今王秉德又死,事关河坝,这里县真是多事之地。”
“那姑娘想如何?”
清漪道,“我等受太后娘娘旨意,当要查清其中原由,苏大人认为呢?”
苏誉垂下眼睑,“姑娘可能忘了,里县事务当由陈大人主持,苏某本是武将,只奉命押送灾银,没有过问地方政务之权力,而姑娘并非朝官。”
清漪微皱眉头,他说的是实事。
“但是。”只听苏誉又道,“我们既然是太后所派,陈大人自然会给些面子,明日姑娘可将此事告之陈大人,看他如何应付。”
清漪听言顿时眉目疏展,“还是苏大人考虑周全。”顿了顿,“这两日耳边尽是关于宋玉的传闻,清漪真想去见见。”
苏誉听了淡笑不语,二人默默饮着茶。
*
牢房:
狱卒带来一个大夫,为李氏把脉,在宋玉的强烈要求下,狱卒答应,她可以守在身边。
那知大夫这一把脉就是良久,期间,狱卒几度不耐烦,后有人送来酒肉,狱卒便甩手离去。
“怎么样了?”宋玉急问,却未发现大夫举止奇怪。
只见他收起了药箱,并不说话,而是四下里看了看,突然将身后的药童拉到她面前,“我是木公子派来的,木公子让小的带宋公子出去。”
什么?
宋玉大惊,李氏晕晕迷迷己睡了过去,阿秀听言也是一愣。
“宋公子可与这小童将衣衫换了……”
“真是木容?”他果真来救她了?
“是。”
小童己开始脱衣,宋玉顿时心跳如鼓,一时拿不定注意,木容派人到来,实在太过突然。
“可是……”她看了看阿秀,“我不能出去。”
“什么?”大夫有些惊讶,只听她又说,“我怎么可以自己逃命?”
“阿玉哥,你走吧,不用管我们。”
宋玉摇摇头。
“唉。”大夫叹了一声,急声道,“公子误会,木公子只是要见你,说是有重要之事,与王秉德的案子有关,木公子己想到法子,要与公子商量,即能让公子脱险,又能处置真凶。”
“真的?”大夫的话让宋玉心中一亮。
大夫点头,又四下看了看,催促道,“狱卒的那些酒菜,木公子己让人放了迷药,我们要快些,耽搁不得,片刻,你还得回来将我的小童换出。”
原来如此,这时小童己将身上的外衫交给了宋玉,宋玉在阿秀的相助下,脱下了囚衣,正要向隔壁的宋宝说明原由,宋宝道,“小玉,我们都听见了,你快去吧,或许木公子真有法子。”
宋玉颌首,不再作他想,极快的扮成了小童。
大夫领着宋玉走出牢房,宋玉垂着脑袋,牢房晕暗,狱卒都在喝酒,只瞟了一眼,便放行。
“片刻,我会让小童将药送来。”
“滚滚滚。”
二人一路畅通无阻。
远离了大牢,宋玉终于松了口气,但见大夫带着她朝后门而去。
月华似水,柔和明亮,四周安静异常,只有两道人影,一前一后鬼鬼崇崇。
“大夫,木公子在何处?”
后门设有值班衙役的班房,随时都会遇上巡视的衙役,宋玉不由得异常紧张。
言毕,便见大夫突然停下脚步。
“到了?”
大夫转过身来,冷笑一声。
宋玉正诧异,有些傻傻愣愣的看着他。
突听听他大声喊道:“来人呀,宋玉越狱了……”
什么?宋玉暗叫不好,老子上当了!
她转身就往回跑,然而,大夫的这一喊声,立即引来巡卫,顿时脚步骤响,火光冲天。
当巡卫看见宋玉时也是大吃一惊,纷纷把她围住。
“大人救命呀,救命呀。”大夫早己避在巡卫身后。
“怎么回事?”
大夫全身颤抖,畏惧之极,“我受令去牢里看病,谁知,这犯人与他的同伙竟挟持了小人,扣押了小人的药童,他便扮着药童的模样让小人带他逃出牢房,小人不得己虚以应付,见有巡卫经过,便高声呼救……”大夫边说边哭,“可怜我家药童还不知如何了?”
宋玉听言,好生无语,只能看着这位影帝极的大夫,摇了摇头,“你们信他的话?”
这些衙役,有些她认识,曾共事过,关系还行,但有些面生,好似陈敏从州城带来的官兵。
有衙役摇摇头,有衙役立即上前,将她押下。
“我要见陈大人,这人诬陷于我。”
宋玉无奈挣扎,目光狠狠的瞪着那人,“你是谁?是何人让你来害我?”
大夫自是不会回答,“害怕”的躲在一旁。
“我要见陈大人……”
*
宋玉被带入正厅,陈敏披了件外袍,匆匆赶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衙役上前回报了原由,陈敏诧异万分,指着宋玉,“宋……”半晌,才狠狠的说道,“你好大的胆子。”
宋玉被押跪在地上,倔强的抬起头来,“陈大人,我被此人冤枉。”
“大人要给小人做主呀,小人与他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冤枉于他?”
陈敏勃然大怒,指着宋玉大骂,“你虽然假冒朝官,不管你的目的何在,但本官念你确为百姓做了好事,正考虑着如何向朝廷为你求情,你怎能,你怎能越狱?你可知这是杀头之罪。”
“陈大人。”宋玉又急又怒,人在紧要关头,要么紧张无措,处于下风,要么格外冷静,反败为胜,宋玉便属于后者。
“我若要逃,又怎能弃一家大小不顾?”
“你自身性命难保,又岂能顾他人?或许,你在外有同伙,搬救兵而去。”陈敏反驳,目光是那般严厉,仿佛己认定了她的罪。
宋玉讶然,“大人?”此时的陈敏……她觉得与以往不同,态度变化太快,“大人不信我?”
“本官只相信看到的一切。”陈敏目光如刀。
宋玉喘了两口粗气,“便是如此,我要逃也会选择更隐蔽的路,岂非来后门?我在这里住过不少日子,岂能不知,这里是衙役居住之地,我岂不是自投落网?”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顿时安静无声,原本还在哭泣的大夫,悄悄的抬头看她,陈敏似被此话问住。
宋玉见此,以为事有传机,语气软了几分,“大人,宋某在牢里几次求见不得,宋某是有重要一事相告,宋某己知杀害王秉德之凶手是如何逃离现场。”
然而,正在这时,有人跌撞着跑了进来,“大人不好了,牢里那小药童死了。”
……
那小药童额上有一个血窟窿,大夫指责是被宋宝王家兄弟等人所害,因小药童本就被他们扣押着。
宋宝几人申辩,小药童是自己撞墙而亡,但这谁信?十五六岁的孩子为何会做出轻生之事?这分明是宋玉的同伙协同宋玉杀人越狱。
如此,宋玉当真是罪上加罪,再无翻身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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