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燕宫,关雎殿。
清漪躺在软榻上,搭着一件白色裘衣,因有孕在身,整个人显得极为慵懒。
殿里燃着安神香,她有些晕晕欲睡,眉头却紧紧皱起。
采苓走了进来,在她耳边轻声道,“娘娘。”
清漪缓缓睁开眼,见是她,挥了挥手,殿内宫人退下。
“如何?”
采苓道,“萧美人殿内的所有宫人都被叫去问话了。”
“内廷的人?”
“是。”采苓回答,“奴婢担心……”
清漪坐起身,将白裘裹了裹,轻言道,“药来自西域,便是太医也查不出来,再者,她己写下遗书,除非小王爷留下了什么破绽。”
采苓点点头。
片刻,“采苓,我是不是变得残忍了?”
采苓看着她焦虑的神色,想了想,“奴婢与娘娘一样,从小在这宫里长大,虽然没见过后宫之争,但听的也不少,便说刘太后与李太后之间,也是这般惊心动魄。”采苓顿了顿,“要想在这后宫生存,便是咱们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不一定会放过咱们,再说了,这件事是小王爷引起,该由小王爷来解决,其实,与娘娘倒没有多大关系。”
清漪听了轻叹一声,“那能没有关系,他不听我的话,能这么做吗?我与他己是绑在一条船上了。”
说完,清漪闭了闭眼,突然感到一丝彷徨。
这厢采苓见她如此,本来还有一事,一时又不敢说来。
清漪看出她的犹豫,“怎么了?难不成,小王爷当真留下破绽。”
采苓赶紧摇摇头,“不是,不是,这两日奴婢在外听到一些话……是关于皇上的。”
“哦?”清漪微感惊讶,“有人敢议论皇上?”
采苓深吸一口气,“皇上近日都没有宿在宫里,今日早晨还有人看见皇上与大臣一同入宫。”
采苓边说着边看清漪的脸色,见其苍白如雪,“或许,皇上在大臣们府上商量国事,太晚了,便留宿了…...娘娘别想多了。”
清漪自嘲的轻笑起来,“留宿大臣府?采苓你觉得可能吗?”
她看着她,一幅受伤之色。
“娘娘……”
“小王爷派出的人失败,他去了那里,你我皆知。”
清漪嘴角一勾,眼角却是流下泪珠。
采苓赶紧跪坐在榻前,“娘娘不要担心,便是皇上将她迎进宫,又能如何?娘娘可是怀了皇上的骨肉,是长子。”
清漪低下头,看着依旧平坦的小腹,轻轻抚了上去,“难道我终究要走这条路了……?”
像所有的后妃那样,为了争夺宠爱,不惜一切手段,但是,她己经变成了这样,回不了头了,不是吗?
而此刻朝堂之上,礼部的人汇报了接待西戎太子一事的细节,皆按最高标准,并且己经接到消息,太子明日将到京城,速度如此迅速,可见太子的诚心。
与西戎今后的关系走向如何,此番会见极为重要,燕榕很重视,再三叮嘱,即要彰显国力,又要让对方看到诚意。
打归打,打了之后,仍要和平,匕首与甜枣都要给到。
朝毕,燕榕令无衣留下,御书房内,无衣禀报了那两件事,“臣暗中询问了当日宫宴值班的宫人,据他们所见,戌时至亥时之间相继离殿的臣工,臣统计了一番,大约有三十八人,其中十八人,离开之后皆是很快归来,余下二十人,宫人没有印像,因为当时,清漪盗图被发现,大家都随刘太后出了紫晨殿。”
无衣将三十八人的名单递上,“事隔数月,还有一些臣工中途离开,宫人也都记不清了,再者,冒充皇上的也有可能是宫中护卫太监,所以这番查起来,如大海捞针。”
燕榕看着名单,一双俊美紧紧皱起。
无衣又道,“至于萧美人投湖,臣也暗中调查了,皇上下令萧美人禁足,萧美人一直心情不好,天天打骂宫人,事发当夜,还发了好一通脾气,次日起榻之后,萧美人神色萎缩,说要独自走走,不许宫人跟随,宫人只得远远吊着,见她走进一间亭子,见她跳了下去。”顿了顿,“不过,如萧美人这般风风火火的秉性,投湖自尽的确不太可能,再有,萧美人身边的大宫女,在其主子投湖之后,因受到惊吓经太医诊断,得了失心疯。”
燕榕冷哼一声,“失心疯?”明显不相信。
无衣道,“如此,萧美人之死更是有预谋的。”
燕榕道,“萧氏之死,身边没有他人,应该是殿内人作怪。”
无衣点头,“臣也是这么认为,臣己经派人将那些宫人监视起来,若真是他们其中一位,必会露出马脚……只是需要时间。”
燕榕听言,放在桌案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朕恨不得马上将那人找出来碎撕万段。”
“皇上的心情,臣明白,臣一定会将此事查清,还请皇上不要太过气恼,以免伤了身。”
燕榕闭了闭眼,压制身上的怒气,“无衣,你不知道,当朕知道了孩子之事,是何等的心情,玉儿误会是朕所为,又该是何等的伤心,每每想到此事,朕便觉得对不起玉儿,对不起那个孩子……”
无衣听言默默的垂下双眸。
“而玉儿经过那次……朕让太医为她把过脉,她的身子损伤极大,若不好生调理,以后极难有孕。”
无衣听言,颇为惊讶。
“皇上?”
燕榕叹了一声,“你知子嗣对朕的重要性,而朕只愿与她有孩子。”
“臣明白,皇上不用担心,张御医医术高明,宋姑娘还年轻,皇上定会心愿得成。”
燕榕颌首,稍微放下心来,“无衣,你认为朕何时告诉清漪真相合适?朕想让玉儿早些入宫。”
无衣笑了笑,“皇上行事,从来都是不急不燥,胸有成竹,如今……”
燕榕眉头一挑,不以为然,“怎样?”
无衣清咳一声,“皇上与宋姑娘冰释前嫌,更是感情深厚,皇上开心,臣等的日子也好过,只是……清漪对皇上情有独钟,如今又有身孕,此番相告,臣担心,她承受不了这个结果。”
燕榕神色再次严峻起来,“朕一直当她是家人,朕不想看到她受到一丝伤害,她与周林之间本也相配。”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那毕竟是周家血脉,皇上得考虑端王的感受。”
燕榕曲指叩在桌案上,“你的意思是?”
“待清漪产子之后再相告。”
燕榕听言陷入沉思。
*
屋内还残留着欢爱后的气息,红烛偶尔一声爆竹,及浅不可闻的呼吸声,安静又诱惑。
宋玉趴在床上似睡了过去,燕榕侧着身,一手支着头,一手把玩着她的长发,手指在她裸露的香肩上轻轻划过,好一幅香艳又慵懒的画面。
“药可有按时吃?”
“嗯。”她猫儿似的发出一丝声音,显得极为疲惫,脑子里倒也想起那又苦又涩的药,一阵头痛。
“朕给你找的厨师如何?”
“好。”
“可也没见你长肉,该胖的地方还那么瘦,朕明日再遣两个过来。”说完,大手沿着香肩,来到腋下,朝她胸上摸去,引起她一阵战栗。
“嗯。”宋玉不由得轻声呻吟,又想起徐盛的话,“多吃点,男人都喜欢身子丰满的。”还真是如此,宋玉瘪了瘪嘴。
“朕送给你的衣衫首饰为何不戴?”
宋玉想翻白眼,不敢说戴着那些东西出门,怕被打劫。
“不喜欢吗?朕再差人送些过来。”
真是财大气粗,他要送,她便收呗,戴不戴反正由她。
唉,她好想睡觉,偏偏这厮办完事,明显更加精神,一个劲的在她耳边唠叨,话真多,倒与以前不同了,不仅如此,双手还没停过。
她只得强打起精神,与他“周旋。”将他手拿下,片刻,他又摸了上来,有一句无一句与她说着话。
“明日西戎使臣入京,朕要设宴款待,恐不能来看你了。”
宋玉终于睁开了眼睛,一阵心痛。
她转过身来,“你不用每日都来,朝中事情繁忙,你不用顾及我。”
燕榕脸带笑容,“你知朕为何将你安排在此处?”
“嗯?”
“这里离皇宫近,朕出入方便。”办事也方便。
宋玉一头黑线,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玉儿。”他的手指又沿着她的眉,来到唇上,在那里轻轻抚摸着,“朕暂时还不能接你进宫,清漪的事,朕还没有告诉她。”
宋玉抬起头,看他半晌。
“怎么了?”见她神色怪异,燕榕不由得丝丝紧张。
“燕榕。”她轻声道,“你想好了,是我吗?”
“怎么?你又要反悔?”燕榕神色微沉。
“不是,是不敢相信,感觉像做梦。”她朝他身上靠去,埋首于他胸前,听他平静而有力的心跳。
“朕却是谋划了许久,能有今日。”他搂上她的肩,紧紧一握。
听言,她轻轻笑出了声,心中柔得一塌糊涂。
是了,他选择了她,她也选择了他,是皇上又如何?以前她便没有在意过,如今更不该娇情,在她心里,她己把他当成了夫君。
宋玉搂上他的脖子,再次抬头,“若以后你后悔了呢?”
燕榕瞧见眸子的光亮,嘴角一勾,“那你就完蛋了,所以别让朕后悔。”
噗嗤一声,她轻轻捶向他胸口。
“清漪之事,我也想过,她对你的感情很深,又有了孩子,我们不能刺激她。”顿了顿,“必须有合适的时候,或许,等她生下孩子。”
“你也这么认为?”
“嗯。”
燕榕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可要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我信你能处理好此事,将伤害降到最低。”
燕榕松了口气,暗忖,她倒真的变了许多,若是以前,不吃醋才怪。
如今二人互相信任,没有比这个让他更加开怀,真想好好再揉捏她一番,又见她双眼的疲惫,柔声道,“睡吧。”
“可我现在睡意全无。”
“哦?”燕榕眉头一挑,兴奋的撑起身来,不怀好意的说道,“那咱们再来做做刚才的运动。”
宋玉一惊,“别,还是说说话。”
“无防,你说,朕听着……”
夜还长,红烛暖帐,自是一番旖旎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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