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书房。
谢玄拂手一扬,桌上的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谢伯正推门进来,见了吓了一跳。
“公子,发生了何事?”他还从未见自家公子这么生气过。
谢玄怒气说来,“燕榕居然用‘祥瑞’代替‘天谴’之说。”
谢伯一惊,祥瑞?他沉着脸,又听谢玄说了详情,不免暗讶,皇上年少,当真有谋。
“那太后这边……”
“祥瑞,天谴都乃无稽之谈,太后只需要一个说辞而己,燕榕今日助太后解困,太后对假币,宫中失火乃燕党所为似有怀疑,对称帝之事再生犹豫之态。”
什么?谢伯更是惊鄂,急步上前,“不是己经决定吗?太后娘娘也变得太快了。”
谢玄冷笑一声,“太后其心并不在于称帝……总归是一妇人。”
谢伯眉头紧皱,“接下来,公子要怎么做?”
谢玄叹了声气,重新坐回位置上,闭上双眼,放于膝上的手,渐渐紧握成拳。
*
这厢,宋玉与徐盛急急出了皇宫。
回到住所,李氏,阿秀,阿宝,王家兄弟都迎了出来,十几日未见,大家都热泪盈眶。
王家兄弟:“活着就好。”
阿宝:“我想你。”
阿秀:“我天天做好吃的等着你回来。”
李氏没有那么多愁善感,问起了皇宫之事,宋玉与众人围坐在一起,简单的说了,总之有惊无险,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刘太后这个老巫婆还算有点良心,没有为难你。”王家兄弟说道。
“那是因为有皇上在。”徐盛吃着桌上的小吃,口齿不清,当他爪子又伸出来时,被阿秀拍开,“这是给阿玉哥留的。”
徐盛切了一声,将一整盘都抱在怀里,阿秀气得直跺脚。
“什么东西这么好吃,阿秀是你做的?”
阿秀不理他,偏过头去,“是公主从樊楼买来的。”一旁的李氏接口道。
“公主?”宋玉朝阿宝眨眨眼,阿宝愣愣的回望着她,这娃还小,不懂,她又看向母亲,母亲笑道,“公主人好,不是你想的那般,她己经离开汴梁回西戎了。”
“哦。”宋玉并不在意,看向众人又说起了正事,“明日我要去雍县。”
“是因假币之事?”李氏问道。
宋玉颌首,“还有一月的时间,既然陆方找不到踪影,只能从假币入手,县尉在文书所言,雍县那位瞎眼张婆婆拿了许多假铜币到县衙,非说他儿子拿钱回来了,让衙役帮她找儿子。”
“真是她儿子拿回来的?”
“不知。”宋玉摇摇头,“县尉说,没有她儿子的踪影,但我觉得此事蹊跷,定要去查看一番。”
李氏听言满脸心痛之色,“你刚回来,又要离开。”
宋玉握住母亲的手,笑道,“娘,这是好事,有线索就能早些找到真相。”
李氏无奈颌首。
阿秀又做了许多好吃的,还去买了酒,几人围在一起,有说有笑,一直到天黑……
宴散,宋玉回到屋子,打了个哈欠准备入睡,李氏敲门进来,宋玉赶紧扶着母亲坐下。
李氏拿着一件新衣给她穿上,“天冷了,要注意身体。”
宋玉高兴不己,得意的摆弄一番,“娘对玉儿真好,谢谢娘。”然后又窝在李氏的怀里撒娇。
李氏呵呵一笑,搂着她的肩,抚上她一头秀发,无不感叹,“等玉儿可以穿回女装了,娘一定为玉儿做天下最好看的衣裙。”
“娘做的自然是天下最好的。”
“唉,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等到那日?”
“娘不用担心,等玉儿将此案了结,就向太后皇上要官做,一定可以升到大理寺,那个时候就可以调查爹娘的事了。”
李氏欣慰的笑了起来,忽尔又担心道,“皇上可知你的身份了?”
宋玉摆玩着新衣袖子,“不知道,玉儿还没有告诉他。”说着抬起头来,“娘,玉儿想告诉他。”
“你与皇上……娘正想问你。”
在母亲的注视下,宋玉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支支吾吾,半晌才说道,“我们和好了。”
李氏笑了,“娘早就猜到了,只是他对你,他毕竟是帝王。”
宋玉明白娘的担忧,便将燕榕说过的话讲给母亲听,“他说只娶一个老婆,不会纳妃,宫里的两位美人,他会妥当安排。”
李氏一时怔然。
“娘不相信吧,其实玉儿也不太信。”宋玉嘀咕着,“他还说他的妻子不一定会是玉儿,真是气人。”说完不免冷哼一声,嘴硬的说道,“玉儿还不稀罕呢……娘,娘?你怎么了?”
宋玉见母亲发呆,不由得摇摇她,李氏回过神来,“既然这样,那以后再说吧,你自己着摸着,总之要保护好自己。”
宋玉点点头,又靠在母亲的肩上,听李氏问来,“玉儿说这次调查失火一事,还多亏了那个麻姑?”
“嗯。”宋玉轻应一声,提到麻姑,也来了几分兴致,她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来,带着神秘,小声的说道,“娘,玉儿怀疑那麻姑就是当年的李贵妃。”
什么?
李氏惊鄂不己,瞪大着双眼。
宋玉又道,“她并非长宁殿的杂役小宫女,她自己也承认了,她为何要隐藏身份呢?还有长宁殿己被烧得只留一间主屋,四处残亘断壁,她每日还打扫得干干净净,分明是对此殿有深厚的感情,她对吴妃又恨又怜,对刘太后咬牙切齿,种种迹象表明,她可能是李贵妃,当年大火,宫中记录,李贵妃癫疯引火自焚,但玉儿瞧着,恐又是一场宫斗而造成……唉。”
宋玉八卦的说着,充分发挥她的想像力,突然发现母亲脸色苍白,目光恍惚,以为母亲听了害怕,又赶紧说道,“这只是玉儿胡乱猜测,娘就当宫廷趣事听听罢了。”
然而,母亲却紧紧抓住她的手碗,“那位麻姑可有说姓甚名谁?”
宋玉有些诧异摇摇头,“与案子无关,玉儿才懒得管这些,娘,你怎么了,你也好奇吗?”
“是……是。”李氏扯扯嘴角,恢复了常态,“娘是好奇。”
宋玉哦了一声,不以为然,“女人多了就是这样,不是宫斗便是宅斗。”说完又打了一个哈欠,李氏见了,笑笑,“玉儿睡吧,明日还要赶早,娘先回去了。”
宋玉应道,将李氏送到门口,方才返回床上梦周公,而李氏回到自己屋子,久久不能入眠。
*
与之同时,谢玄收到一封秘信,见了目光冷洌。
当夜,一辆马车驶出京城。
*
次日,宋玉起了大早,带上徐盛,王家兄弟准备出发,阿秀非要跟在一起,说是可以照顾阿玉哥的饮居生活,宋玉拗不过,又有王家兄弟帮腔,只得答应。
徐盛对阿秀死缠难打的举止表示鄙视,阿秀轻哼一声,朝她吐舌示威。
正在这时,有不速之客来了,原来是无衣奉燕榕之令一路协助她们。
原本还与阿秀大瞪眼的徐盛顿时恢复以往神色,立马笑吟吟的表示欢迎,众人对他这种狗腿似的态度一阵嗤笑。
然后在分配马车时,徐盛阿秀都要与宋玉坐在一起,宋玉好头痛,将二人拉在一旁,威胁道,若再扯皮,一个都不带,二人这才默不作声。
于是,一行数人,两辆马车,立即朝雍县出发。
半日时辰便到了雍县,县尉立即将几人领进了衙门,竟见英武也在。
除了无衣,几人都是吃了一惊,英武朝阿秀瞟去一眼,阿秀急将目光移开。
无衣解释道,“昨夜英武便受公子之令先一步来了雍县。”
县尉不知无衣等人身份,只道,“多亏了这位大侠,否则,张婆婆危险了。”
宋玉一惊,“发生了何事?”
英武一向不作解释工作,县尉道来,“自张婆婆拿着假币来找下官,下官便知此事重大,将张婆婆送回家后,又令两个衙役监视着,原本是想找到婆婆的儿子柱子,谁知,昨晚有几个黑衣人出现,欲掠走张婆婆,两个衙役不是对手,幸得大侠出手相助,才使婆婆与衙役免受其害。”
宋玉听言看向英武,英武颌首,表示此言不假,宋玉松了口气,“张婆婆呢?”
县尉道,“受了惊吓,一夜未睡,今晨才睡下。”
“如此,先不去打扰她。”宋玉说着看向无衣,“看来,对方的速度挺快。”
“再快也没有皇上快。”徐盛在一旁插嘴,引得县尉一惊,这事连皇上也知道了?难道那位大侠是皇上的人?不由得更加恭敬起来。
宋玉对燕榕的未雨绸缪大为佩服,又感到骄傲,听了徐盛的话,不由得朝她递去赞同的一眼,然后又问向无衣,“无衣公子可有什么想法。”
无衣想了想,“黑衣人定是与陆方有关,我认为张婆婆的儿子是关键,他定是知道了什么,又不敢现身……”说着看向县尉,“大人先给我等说说张婆婆儿子的事。”
“是。”县尉恭敬答道,捡重点道来。
原来,张婆婆的儿子柱儿是一位铜匠,因生意不好做,便时常去京城打工,前两次都能挣点银子,谁知这一次,便是一去不返了。
铜匠?那真是与铜币有关了,联系前因后果,宋玉与无衣便推测出,柱儿可能是被陆方等人雇去,制作假币,然后因某种原因逃了回来,又不敢露面,想到老母亲一人生计困难,便将随身携带的假币悄悄放在屋内,张婆婆发现后,定是猜到自己儿子回来了,便到衙门告诉了县尉。
说到这里,宋玉拍拍脑袋,看着徐盛,“你可曾记得,我们离开雍县时,张婆婆便几次相告说他儿子回来了?”
徐盛点头,“我们都以为张婆婆是想儿子魔障了,如此说来,那个时侯,柱儿己经回到了雍县。”
“唉。”宋玉一阵懊恼,“倒让我们错过了,如今之计,要想法子找到柱儿。”
顿时屋内一片安静,各人都有沉思,徐盛却突然说道,“除了找到柱儿,我觉得还有一事也很重要。”
众人都看向他,只见他眉头紧皱,难得的一本正经,“为何对方如此迅速,知道张婆婆之事又赶在了我们前面?”
众人不解,徐盛顿了顿又道,“因为我们之间有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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