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前:
边境西垂小镇,城门刚一打开,便见一个商队,两百多人,数十辆货车浩浩荡荡驶来。
“停。”城门口,守城的领队高举双手,商队停下。
“谁是管事的?”领队大声喊道,立即从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人,着中原服装。
“兵爷,是小人小人。”中原商人陪着笑脸。
邻队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中原人?”
“是。”
“这么多人,还有胡人,你们做什么买卖?”邻队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中原人笑道,“丝绸,皮革,这些胡人都是雇佣的工人。”
“哦?”邻队好似不太相信,这些胡人长得人高马大,眼神犀利,他大手一挥,便有许多士兵上前,一辆辆车检查起来,那些胡人又个个低下了头,悄悄朝货车靠近。
“按例检查,你的通关文碟拿来。”邻队又道。
中原人急忙点头,开始左右摸着衣袋,邻队目光落在那些胡人身上,丝毫没发现中原人暗沉的双眼。
依邻队的经验,这些胡人可凝,“不对……”然而,邻队的话还没有说话,那中原人突然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对着他的脖子就抹去,邻队还未来得及呼叫,便命丧黄泉。
邻队倒下的同时,其余士兵,纷纷被身旁的胡人刺杀,站在城楼上的守卫见此,惊鄂不己,立即敲响警钟,大喊,“西戎人来了,关城门,关城门。”
但见胡人从货车上取来弓弩,纷纷朝城楼射去,另一些胡人抽出弯刀冲向城门,叫喊着与守卫嘶杀起来。
同时,马蹄阵阵,荒芜的隔壁滩尘土飞扬,似万马奔腾,原是西戎大军挥刀而至……
*
一日前,京畿边界,离京城三十里路,同样高大的城门上站着五城司的一位副将,突见官道上,数百骑飞奔而来,副将立即抽出长剑,“弓箭手准备。”
“唰唰唰”数百士兵们做好战斗准备,但见对方人马己至城门下,副将大喊,“何人来此?”
为首那人,身披白色盔甲,二十七八岁,威风凛凛,“放肆,本将军乃刘文博也,还不快快打开城门。”
副将听言一怔,刘将军?刘承的次子,他怎么来了?
副将微眯双眼打量,果然是他,立即双手抱拳,“真是刘将军,不知将军为何到此?”
刘文博冷笑,从怀里取一份圣旨,“太后登基,本将军奉太后之命,前来祝贺,怎么难道尔等没得到消息?”
副将愣了愣,暗忖,他得到的消息是严查出入人员,可面前这人正是顶头上司的儿子,他不敢得罪,于是手一挥,士兵们放下弓箭,副将立即答道,“有消息有消息,只是属下一时忘了。”副将说道,蹬蹬下了城楼,亲自将城六打开,“刘将军请,刘将军请。”
刘文博策马进来,四下瞟了一眼,这里守军数百人,他不动声色,“这是圣旨,将军要看吗?”
副将那里敢,笑道,“刘将军折煞属下也。”
“是吗?”刘文博嘴角一扯似笑非笑,“如此……来人呀,将此等以下犯上者,给本将军拿下。”
“是。”
刘文博的亲卫上前拿人。
什么?副将瞪大着双眼,“刘将军?这是何意?”
只听刘文博冷言道,“你也配当将军,不清楚情况,随便放人进入,本将军便替父亲取下你的人头。”
说完嗖的抽出长剑,寒光一闪,副将人头落地。
众将士无不瞠目结舌,但听刘文博大声言道,
“此地暂由本将军接手,待本将军进京自会向太后禀言……”
两件大事,太后竟一无所知,只因传递消息之人早己身死于路上。
此刻的刘太后正缓缓的走向丹陛,奉天殿前那张龙椅,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端王瞧着,瘫倒于地。
刘太后着龙袍,戴冕冠,步伐从容,神色严峻,所经之处,无人不战战栗栗。
太后登上丹陛来到龙椅前,一掠龙袍,端坐于上,这时,鼓声停,奏起大乐,但见大学士将诏书捧出,交于礼部尚书张大人,张大人捧诏书登上台阶来到太后面前,施了一礼,然后缓缓打开诏书,正欲高声宣来,却被一人阻止。
“等等。”
安静的广场,这一声音格外突兀。
众人皆抬起头,转身看去,见一人起身,傲立于百官之中,不是别人,却是那福王。
真正惊倒众人。
太后微眯双眼打量过去。
在太后身后,站着苏誉与程琳,程琳惊讶之余,上前两步,厉声言道,“登基大典之上,岂容他人放肆?”
福王负手而立,“什么登基大典?皇上健在,何人登基?”
此言一落,众人一片哗然。
“这福王不是病危了吗?”
“福王一向不问政事,这是福王吗?”
众人开始议论,端王呆在一侧,一时竟没有了反应。
刘承也是一怔,他曾与太后讨论过,定会有人阻止大典,他们将目光放在那些燕党身上,明里暗里都有所防备,谁知这半路杀出的程蛟金竟是他?
区区无势无利之人,如此放肆。
刘承立即出例,“大胆,太后登基乃是人心所向,何由你来质疑?”
“笑话,本王乃燕氏族人,高祖直系,事关燕氏江山,本王为何不能说话?倒是你一个外戚之臣,敢对本王无礼?”
刘承被呛得满脸通红,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只道,“皇上病重,这江山,皇上己无能担当,太后临危受命,皇上己有退位诏书在此,而当年先帝也是将江山大权交于太后之手,太后顺从天意,遵先帝之旨,受皇上之意,登基为帝,有何不可?”
“哈哈……”福王大笑,“自古以来,女子不干政,称帝更是为惑乱江山,武氏王朝,战乱四起,多少正统李氏族人惨遭杀害,原来刘太后是要学武氏,杀我燕氏族人,取我燕氏江山。”福王慷慨陈词,看向众臣,“诸位大臣,你们曾受燕氏恩惠,难道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吗?还有我燕氏族人,你们当真愿把江山拱手让人?你们可知上面坐的那人,杀先帝宠妃,杀先帝子嗣,蒙骗先帝,如今又将皇上囚禁于西京,试图谋害,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配坐在那高殿之上?”
福王的一系话,让原本摇摆不定一些大臣,顿觉汗颜,特别是燕氏族人,而以端王为最。
他跌撞着起身,抑天长喊,“先帝呀,你若在天有灵,看看这个女人吧,她要毁了我燕氏江山,她图谋二十年,就是为了今日呀。”端王也是不省油的灯,找到机会,立即反捕。
“放肆!”太后突然一拍龙椅手把,豁然起身,“哀家为了大燕江山呕心厉血,没有哀家岂能有你们这等鼠辈如今安心的日子?试问如今燕氏族人,何人能担起这江山?皇上病重,哀家特许西京休养,却被尔等肆意胡言。”太后长手一指,“福王,哀家倒要问问,你有何证据说哀家谋害先帝之妃,先帝之嗣,想不到外间传言,你堂堂一介王爷,竟信以为真,真是荒唐荒谬,还是你居心叵测?而你,本是戴罪之身,以假郡主之事欺骗朝廷,是哀家念你是高祖唯一血脉,才给你宽恕,还赐宅休养,谁知你竟不知好歹,肆意中伤哀家,今日哀家绝不饶恕,来人呀……”
“太后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你说什么?”太后怒斥。
但见福王上前两步,“今日本王就要当着众臣的面,将你狠毒的面目撕扯下来。”他厉眼一扫,那还是众人眼中,唯唯诺诺,疾病缠身的文弱书生,众人还惊讶的发现,传说中的福王腿部有疾几乎不能直行,而眼前的这人,分明神采奕奕,步伐从容,且目光炯炯有神。
福王说完,竟转身一掠衣摆,朝一人单膝跪下,“臣见过李贵妃娘娘。”
什么?众人大惊,大骇。
端王再次呆住。
刘承嗖的转身。
程琳目光一凛。
太后交于腹下的双手,紧紧相握,身子开始颤抖。
苏誉悄悄将手放在腰上的长剑上。
至始至终没有说话的谢玄,慢条期理的站起了身子,嘴角露出冷笑,此时还未到他出场的时侯,他不动声色,观望着这一场好戏。
随着谢玄的起身,众臣皆起,朝福王而跪的那人看来。
却是一个小厮,正当众人面面相觑时,那小厮起身,虚扶一把福王,“王爷请起。”
“谢娘娘。”
福王站在小厮身后,一幅恭敬之态。
而那小厮取下头上的毡帽,露出真容。
众人见了倒吸一口冷气,那是怎样一幅容貌,半张脸尽毁,面似蛇皮,长发银白,一片沧桑。
不过,一些老臣仔细辨认,仍能认出,是当年的李贵妃无疑。
李氏并不在意大家诧异的目光,因为她看向高高在上的那人,那个谋害自己,杀了自己孩儿的女人,那个她每时每刻恨不得剥其皮,食其肉的女人,此刻就离她数米之远。
而太后同样目光憎恨,似刀似剑,未想到,今生的最大仇人就这般出现在眼前,那个夺其夫的女人,那个凭着弹一手好琴,勾诱燕廷,害得他们夫妻反目的女人,那人她以为死了二十年的女人,那个她费尽心思要找出来的女人,此刻竟大摇大摆的站在她面前,她凭什么?
周围闹哄哄,众臣议论纷纷,都不能打断二人仇视的目光。
程琳立即上前扶住太后,被太后一推,他只得紧跟其后。
太后离李氏数步之遥站定,高傲的姿态,微抬着下颌,目光寒冷,两人便这般对视,往事一幕幕出现在各自脑中。
“李氏,你终于出现了。”
“不错,我终于来了,我没有死,想必娘娘很惊讶吧。”
“哈哈…..”太后放声大笑,“惊讶,惊讶得很,惊讶得哀家整日睡不着觉,因为今日是哀家大喜的日子,哀家早知你当年诈死,正派人四处寻你,想邀请你前来观礼,未想,你自各儿却到了。”
“诈死?”李氏同样目光寒如冰,“娘娘错了,不是诈死,而是死里逃生。”
“对哀家来说都一样。”
她们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能让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此刻二人也不在隐藏什么,各自的苦各自的怨各自的仇与恨都要在今日此时算清。
但二人经历了太多,虽然恨不得将对方就地正法,却要找出最残忍的方式。
死并不可怕,而是要让对方得而不成,痛不欲生。
李氏倒也扬起了唇角,又将目光落在太后身侧的程琳身上,“程公公好久不见。”
程琳目光冷寒。
“当年程公公一路追杀我到悬崖之上,我被迫跳崖,程公公可能没有想到,我没有死,其实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那万丈深渊之下,竟是千年湖泊,只是,我的脸。”李氏抚上自己的脸颊,“被树枝尖石划烂,还好倒能让大家认得出来。”李氏看了看四周的老臣工,目光落在端王身上,端王回过神来,立即上前,“贵妃娘娘,你当真没死?”
李氏呵呵一笑,“难道王爷认不出了吗?当年,我与先帝常到王爷府上做客。”
端王听言一怔,“是了,是了。”顿时,端王泪流满面,“真是贵妃娘娘,只是,娘娘说受程公公追杀又是怎么回事?”
这正是众人的疑问。
李氏忽尔沉了脸色,回忆起那日之事。
太后嘴角微勾,冷冷的看着李氏,一幅席耳恭听之态。
尽管大家都有猜测,但其细节,谁也不知,如此,一段埋藏二十年的皇家秘案,己然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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