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没有生?”
殿内李贵妃的惨叫声让人渗得慌,皇后让身边的宫女前去看看。
片刻有一稳婆出来,抹了一把汗,“回娘娘,贵妃娘娘胎位不正,怕是有危险。”
“什么?”皇后一惊,看了看四周赶来的其她嫔妃,又端坐好身子,严厉道,“一定要保证贵妃平安诞下皇子,否则拿尔等问罪。”
“是,是。”稳婆连连磕头,再次进入内室。
皇后也着急,放在椅子上的手紧了又紧。
又是一柱香的功夫,内室突然传来一阵婴儿哭泣,皇后长吐一口气,极快稳婆与太医抱着孩子出来报喜。
“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诞下一位皇子,母子平安。”
众嫔妃听了倒吸一口冷气,目光皆是不屑,皇后倒露出喜色,“哦,快抱给本官看看。”
稳婆抱起孩子上前,皇后笑了笑,“长得与皇上一模一样……”说着便伸手去抱,突然“哎哟”一声。
众人皆惊。
一旁的程琳赶紧扶着她,“娘娘怎么了?太医,太医。”
太医忙上前把脉,“娘娘是要生了,快扶娘娘回坤宁殿。”
众人又是一阵慌乱。
春桃出来时,便见着这一幕,她赶紧从稳婆手里接过小皇子,待皇后一群人走了,才将孩子抱进了内室。
“娘娘,你看小皇子多可爱。”
春桃将小皇子抱到贵妃面前。
李贵妃艰难的撑起身来,“刚才外面怎么了?”
“皇后要生了,大家都去坤宁殿了。”
“什么?姐姐要生了?”
“娘娘别急,有太医有稳婆,不会有事的,娘娘刚生完孩子,虚弱得很。”
李贵妃瞪了她一眼,“皇后身子不便还来看我……”她将目光落在冬梅身上,“冬梅你亲自去一趟,看看皇后那边怎么样了。”
“是。”冬梅出了屋子。
这厢,春桃与秋菊也将孩子交给了奶娘,秋菊与小顺子还逗着玩了片刻。
深夜,李贵妃带着满足沉沉睡去。
突然被一阵惊叫声惊醒。
奶婆抱着孩子冲了进来。
“娘娘,娘娘?”
守夜的春桃与秋菊嗖的惊醒。
“怎么了?”
“孩子,孩子……”
春桃将孩子抱起,只见小皇子脸色一片紫青,呼吸极为困难。
“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奶娘慌了,“奴婢不知,奴婢刚喂了奶,便是这样了。”
“快去请太医,快去请太医。”
李贵妃从床上冲下来。
“太医都去了坤宁殿,来不及了。”
“把孩子给本宫,本宫亲自去坤宁殿。”李贵妃伸手去接孩子,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娘娘?”
“奴婢去。”春桃道。
“不,奴婢去。”秋菊急道,“奴婢腿脚快,对路也熟,春桃你好生伺侯娘娘。”秋菊年长,平时做事沉稳,有主见,李贵妃心急如焚,“快将孩子交给秋菊,小顺子你随着一起去,再跟去两个宫人……”
李贵妃一一吩附,春桃将她扶上床榻。
秋菊做事麻利,立即将孩子抱起几乎是冲出了长宁殿。
等待,是世间最难熬的事,可磨灭一个人的全部意志,彻底击跨人的精神。
近清晨,秋菊,小顺子,冬梅,及几个宫人一道回来了。
李贵妃一夜未眠,通红的双眼,苍白的脸色,“孩子呢?”
可她们带回来的消息是,皇后生了一个小皇子,贵妃之子经太医抢救无效,夭折了……
宋玉听到这里,惊呼一声,“然后呢?”
“然后?”
麻姑将手里的木榻折断,“啪”的一声。
“贵妃疯了,疯了,哈哈哈……”
突然而来的声音让宋玉吓了一跳,原是那吴妃,突然插上话来,“火,一把火烧了。”
宋玉不理她,转头来问麻姑。
麻姑双眼通红,“贵妃怎肯相信,她才见过一面的儿子,好生生的儿子,便这样夭折了?皇后派人传来,让贵妃养好身子,一切等皇上回来处置。”
“那小皇子呢?”
“小皇子安放在太医院,任何人都不准去探望。”
“接着便是贵妃放火烧了长宁殿?”
麻姑听言,冷笑一声,抬头看着宋玉,“贵妃没有放火,也没有疯,是皇后故意这么说的,贵妃要见皇后,皇后以产子体弱为由,闭门不见,也不许贵妃出长宁殿,贵妃唯一能盼的只有皇上归来,谁知,没过几日。”
麻姑声音硬咽,“太医院送来汤药,御膳房送来的食物,贵妃心情极差,没有动,只呆呆的坐在床上,几乎将双眼哭瞎,奴婢们都没法子。”
麻姑又陷入往事中,宋玉没有打扰,过了良久才听她缓缓道来,“那夜,守了两夜的冬梅,秋菊回房休息,春桃与小顺子守着奄奄一息的贵妃,劝慰着,要查清真相,等皇上归来,必须留得一条命在,贵妃虽是弱女子,性子刚烈,在春桃的劝说下终于愿意进食,于是春桃想着厨房还有汤羮,让小顺子守着贵妃,她出了内殿……这一去,倒是逃过了一劫。”麻姑自嘲一笑,接着道,“汤羮凉了,因是深夜,厨房里只有一位打杂的宫人没有休息,春桃便与她一起将炉火生燃。”
麻姑紧紧盯着面前的火盆,仿佛回到了那一夜,那一刻……
“春桃姐姐,你可有闻到什么味道?”
“味道?”春桃吸了吸鼻子。
“啊?春桃姐姐,你看外面是什么?天亮了吗?”
春桃听言嗖的站起来,与小宫人去拉房门,可是怎么也拉不开,一阵浓烟从门缝钻进来,她们才知,起火了。
“救命呀,救命呀,咳咳咳……”
浓烟越来越大,四周是“劈劈啪啪”的声音,小小的厨房己是伸手不见五指。
“春桃姐姐……”小宫人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最后没有声息。
“娘娘?”春桃挂念着贵妃,持起一张木凳使劲的砸门,当她将房门砸开时,大火如一条火蛇直钻了进来,接着门梁坍塌,春桃急急退回屋内,瞬间失去了意识……
麻姑说完,双手紧紧捂住脸,嘤嘤的哭泣起来。
宋玉听了深吸一口气,心里悲愤万分。
屋子只有麻姑凄凉的哭声及吴妃痴痴的憨笑。
“我明白了,你不是李贵妃,你是春桃,而那位小宫人是真正的赵小梅,你用了她的身份,活了下来。”
“不错。”
麻姑猛的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水,“我本该死的,可是老天爷故意留下我,我倒在了水缸里,我活了下来,那场大火,长宁殿只乘下五人,却也受了重伤,没过多久,都死了,我算幸运,能熬到今日,你可知道,这二十年生不如死的滋味?我拼命活着,只等着有机会,为贵妃伸冤,为小皇子伸冤,还有冬梅,秋菊,小顺子那么多无辜的宫人。”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被人陷害?”宋玉问。
麻姑双眼猩红,狠狠道,“因为那夜,我闻到的是硫磺,还有为何房门会被锁上?”
硫磺的味道,房门被锁?宋玉一惊,想起母亲所说,苏州客栈大火也是这般。
“分明有人要至我们于死地,小皇子落地时,哭声极为响亮,长得红润圆巧,怎么可能突发疾病夭折?”
“这也不能说明是太后所为?”
“哈哈……”麻姑大声笑了起来,“先帝的妃子,除了她,谁还好好活着,她吗?”麻姑指了指吴妃,“贵妃出事没多久,那些妃子不是病死,便是莫明疯了,谁有这个本事,除了当今太后还有谁?”
“宋大人,谋害先帝嫔妃,先帝子嗣,何止让太后失权,便是将她处死,也不足为过,奴婢也知道,凡事讲证据,但这证据便要宋大人去查,宋大人是敢还是不敢?”
麻姑掷地有声,“皇亲,百姓犯了法,大人一视同仁,难道只是一句假话?”
宋玉嗖的站起来,“姑姑不用拿话来激我,或许我的初衷与姑姑不同,我只想让太后放权,但是适才听了贵妃娘娘的悲情,那么多条人命,宋玉当义不容辞。”
麻姑听言有悲有喜,“咚”的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姑姑这是做甚,快起来。”
宋玉扶起麻姑,正色道,“虽然宋玉答应查这个案子,但是姑姑也知道,此事重大,宋玉曾误会姑姑是李贵妃,因李贵妃是皇家之人,朝廷必定重视,翻案容易,可姑姑不是,姑姑从这里走出,站在朝堂之人,仅姑姑一面之辞,何人相信?这案该如何番翻?如何查?从何查?宋玉现在还没有头绪,但宋玉一定会尽力而为。”
“奴婢都明白,大人要的证据除了人证还有物证,人证便是奴婢,物证……”麻姑摇摇头,声音低了下来,“一场大火烧了一切。”
“这便是难处。”宋玉道,但见麻姑失落的神色,“万事开头难,只要朝廷答应翻案,我们能拿出足够的理由让朝廷翻案,便是过了二十年,那些埋藏于地的证据,宋玉也一定要挖出来。”
麻姑听言,激动的流下泪来。
“姑姑可带宋玉四处看看。”
麻姑点头,拿起一根木棍当拐杖,领着宋玉走出前殿。
“这里原本是一条回廊,如今没了。”麻姑指着一片空地,堆着烂木头。
“这里原本是一个小池,池水清澈,贵妃娘娘养有鱼,种有荷花,如今只留下一堆石头。”
“这里是寝殿,你瞧,门没有,窗门了,屋梁没了,还有一些烂桌烂椅。”麻姑走进这所四处透风的屋子,来到一张大床前,“娘娘就睡在这儿。”
麻姑又来到窗下,“这里有一个书桌,娘娘爱坐在这里看书,窗外便是盛开的荷花……”
宋玉随着麻姑一一走过,左看看西摸摸,不知是否心有触动,入手的不仅凉冰,还有刺骨的寒冷,入眼的不仅苍凉,还有悲痛。
长宁殿除了正殿及贵妃的寝殿没有倒塌,其余几间屋子,早己一片废墟,包括麻姑避难的那间厨房。
宋玉站在院内,听寒风猎猎,似诉说似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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