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侍总管的话音刚刚落地,就有两个青衣小内侍缓缓推开了浴房的门。
一阵氤氲的温暖水汽从室内弥漫出来,带出常年缭绕的香气,飘散在鼻尖。
阿晚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睛,抱着那堆东西在门口犹豫了一小会,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抬脚慢慢地走进了内室。
这间浴室占地并不算大,约莫只有两间厢房的大小。在历来喜好奢靡的皇室子弟之中,算得上十分朴实无华了。
浴房内室的四个角落皆布置了立式宫灯,此时屋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内宫灯都早早点亮了,房中晕染出一片暖黄的光。
屋中摆设简洁雅致,并无太多奢侈之物,只在屋中间放着一面山水刺绣的屏风,山水屏风后方,隐隐透出些蒸腾的雾气。
房间最里面,传来些淅淅沥沥的清澈水流声,在这静谧的屋中显得格外清晰。
之后,伴随着一阵“吱吱呀呀”地轻响,浴室的门被人徐徐关上,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仿佛瞬间阻断了一切声响。
阿晚被那“吱呀”声吓得浑身一颤,只觉得心中砰砰地跳个不停,端着托盘的手也不由得抖了抖。
然后,她在那面山水刺绣屏风前止住了步子。
屋内暖融融的宫灯映着那面山水刺绣屏风,只见屏风之上透出一个朦朦胧胧的颀长身形来。
那身形,她很熟悉。
现在离得近了,屏风上的影子越发清晰了,连那人清隽的眉眼都能看清几分。
阿晚咬了咬唇瓣,慌慌张张地移开了眸光,急急地垂下头,目光定定地看着托盘上的洁白巾帕。
下一刻,温暖湿润的蒸腾水汽中,一个凉如寒冰的声音轻轻响起。
“进来吧。”
男人低沉的嗓音散发着金石一般的清冽质感,像是能蛊惑人心的遥遥乐音。
只是那熟悉的声音中带着些疲倦之意。
阿晚悄悄地抬了抬眼皮,偷偷看了一眼,只见屏风上的那道身影,一只修长的手正揉着额角,似乎有些不适的模样。
他怎么了?
难不成是头疼的旧毛病又犯了吗?
阿晚忍不住皱了皱眉,那双清亮的眸中掠过一丝忧虑,一种焦灼的情绪涌上心头,压下了方才的慌乱。
她低低地答应了一声,手中端着托盘,一步步绕过那面刺绣屏风。
绕过屏风,赫然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九尺见方的浴池。
池子四周用玉石砌成,池壁之上有几尊巴掌大的龙首,正涓涓地朝池中吐着热水。
此刻屋中弥散的温暖雾气,就是自那池中散发出来的。
浴池正前方,一片水汽缭绕之中,站着一个模糊地颀长身影。
雾气散了些,阿晚才看清他穿着一身赤罗裳青缘盘领朝服,腰间束着白玉佩革带,约莫是直接从宫中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身常服。
男人头上的玉质发冠已经卸了,一头黑发乌沉沉地铺下来,如柔顺的绸缎散在背后,愈发衬出了几分出尘脱俗的谪仙之气。
他侧过身来,那张如刀削一般轮廓分明的脸上,一双眸子黑沉如水,似乎掩藏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男人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凉薄的唇角微微翘起,然后施施然地张开双臂,朗声吩咐道,“替我更衣。”
此话一出,阿晚一下子觉得呼吸都不通畅了。
屋子里仿佛突然闷的厉害,让人喘不过气来。
阿晚那张精心调养了许久,总算变得有几分白皙的脸,噌的一下涨的通红。
就连小巧玲珑的耳垂,此时都染上了一层透明的嫣红色泽。
一时间,她眼睛也不知道要往哪里看。
眼睫躲闪之间,不自在地落在了那人腰间的白玉佩上。
这这这……
真的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太子哥哥吗?
传说中的不近女色呢?
传说中一个侍女都没有的东宫呢?
现在怎么随随便便找个舞女,就让人服侍他更衣沐浴呢,简直是太……太荒唐了。
太子殿下等了好一会儿,眼前的小姑娘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头却是一点点儿越埋越低,一副恨不能缩进地底的窘迫模样。
看着面前小姑娘露出的嫣红耳垂,男人眸中泛起一阵愉悦的笑意,然后装作不耐烦地轻咳了几声。
只可惜阿晚此时垂着头,并未能发现他诡计得逞的愉快神态。
感觉那股灼热的视线一直粘着自己,阿晚一咬牙,索性低着头快速走了过去。
哼,不就是更衣吗,反正这具身体也不是她的,就算不小心看到了也不是她看的。
屏风后方有一搁架,阿晚将手中托盘放在上面,然后走到了那个熟悉的人旁边。
虽然以前没有做过侍女,阿晚还是知道怎么换衣服的。
不过解下了那枚白玉佩之后,下一步却是有些麻烦。
阿晚望着男人腰间革带,皱了皱眉,这个要怎么解呢?
想了想之后,阿晚虚虚环住男人,伸手去解他腰间束着的革带。
这个姿势,几乎是整个儿依偎在男人怀中,阿晚只觉得鼻尖那股芝兰香的熟悉味道愈发浓郁了,男人的呼吸声似乎也重了几分。
阿晚听闻那声音,不知怎么颇有些紧张,心里一急,手下动作也跟着乱了,那革带上的丝线被她绞得缠成了一团,彻底成了个死结。
果然,知道怎么做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啊。
阿晚纠结地看着那个死结,这下连方才的羞窘都暂时抛在了脑后,脑袋凑近顾承腰间,仔细地和那团胡搅蛮缠的丝线作斗争。
此时的顾承深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眼看着那小姑娘还埋首在他革带附近,断断续续的温热呼吸声喷薄在他腰间,顾承觉得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快要崩溃了。
顾承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埋在怀中的小姑娘拉开了足有一尺远,才压抑着呼吸道,
“好了……后面的我自己来……”
呼,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阿晚总算是松了口气,摸了摸额头的几滴汗水,乖乖地退到了旁边。
然后,阿晚还没喘匀了气呢,就听得“撕拉”一声,那革带竟然被太子殿下用力扯碎了。
阿晚闻声震惊地望去,万万没想到,太子哥哥的方法,居然是这么的,粗——暴——直——接!
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太子殿下扔下手中革带,动作利索地除去了外面赤色朝服、白色中单和月白色内衫。
魂思归位的那一刻,阿晚两手捧着爆红的脸,又是羞恼又是懊悔地转了过去。
呜……刚才看呆了的人,一定不是她,不是她……
简直丢死人了啊啊……
顾承瞥见她羞窘的小动作,唇角微勾,这会也不再故意逗弄她,心情极好地进了浴池。
浴池那边水声渐响,阿晚捂着稍微降温了的脸,回头看去,才发现太子殿下已经不在屏风旁边了。
正当阿晚纠结要不要过去伺候的时候,只听得,
“把东西拿过来吧,你到屏风外面等着。”
顾承半靠在白玉池壁上,见小姑娘终于回过神来,这才缓声吩咐道。
来日方长,别把这小丫头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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