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还能清楚地记得,她当时所说的每一句话。他的眼前,她那张泪流满面的容颜,在他的记忆里一直一直挥散不去。
「你会忘记我吗?皇甫御人?你会忘记我吗?」
「春夏秋冬一轮,每年的第一天,我会想你!」
傻瓜……
怎么会忘记呢……纵然是想忘也不能忘却的呵……
这十年里,每每闭眼,就会浮现她的容颜。每次想起她,都会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他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她,克制自己只有每一年的第一日才去想她!
因为曾在心里立下誓言——
生命里,从此只剩下那一天是活着的,只为了想你……
可是,他真得做到了吗?他真得只有一天去想她吗?不是时时刻刻都为了想她,而痛苦地活下去吗?现在的他,已经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有多少次喂完血后,就想要自行了断,有多少次,忍受不住那疼痛,放弃自己的意志想要投降,又有多少次,告诉自己,不能辜负了她的心。
为了让他回到自己的时空里,她哭得心都碎了!她希望他好好地活着,他又怎么能轻易地死去?不过是怕她知道,他在这里成为了懦夫!
可是,他真得好累啊!
她会知道吗?他如此得疲惫!他快要支撑不下去了!他快要倒下去了!或许,放任自己这会是一种解脱,这样才能得到解脱!
古招欢吃力地睁着眼,瞧见了他的容颜。只见他时而凄然,时而痛苦,时而纠结,时而无可奈何,她被他瞬间变化的神情搅得一团乱。
怎么会不明白他的痛苦呢?
这十年,辛苦你了……皇甫御人……让你独自忍受了这份痛苦……
而她作为神之子的转世,却刚刚苏醒自己对于千古之前的那份意识。
古招欢忍着那份疲惫不堪,她慢慢地伸出手,抚上了他的容颜。有些心疼,更有些压抑,却是淡淡地微笑着,“不要再……杀人了……不要成为……暴君……”
“你要成为……尊贵神武的王……”
她说着,嘴角的笑容更为和煦。
皇甫御人听见了她话,瞧见了她脸上那份动人的温暖,那份像极了他的招欢的温暖。他混乱了思绪,只是将她当成了自己心里的宝。
他将头深埋在她的颈项,一下子哽咽了声音。
十年了,他已经不知所谓地度过了十年了。父皇让他迎娶如歌为后,他纵然不予理会,却让他气得一命呜呼。之后,母后也随其相继逝去。
至亲的离开,都没有让他掉下半滴泪。他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冷血了,他以为自己已经不是那个皇甫御人了,他以为他已经变成了人人口中的暴君了。
可是为什么,现在,他听见了她的话,他的心,竟然会感觉如此湿润。
皇甫御人回想起自己对于她的伤害,曾经以为终其一生也无法释然的那句话,他终于颤抖地轻声说道,“招欢……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所以……让你受伤了……”
“……”古招欢听到了他的话,自己的双眸瞬间扩张。她惊讶到不能自己,眼泪盘旋在自己的眼眶,却不让它们落下。
她怕他怀疑,她更是不能哭泣,只好皱起了眉头,强咽下那份酸涩。
这声道歉,她懂得……她如何不懂得……
皇甫御人见她突然皱眉,也同样皱起了英挺的眉宇。他伸手,颤颤地点在了她的眉心。忽然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欢欢不许皱眉头,我最讨厌你皱眉头了!”
因为他的碰触,她的眉心一酸。
没有变呢,一如那么多年前,他孩子气的口吻,他假装的天真,他其实心思细腻……
皇甫御人……
御人……御人……
古招欢在心里面一遍又一遍地念着他的名字,她沉寂了一颗心,将所有的悸动统统甩去。她望着他,突然正色道,“我不是什么欢欢,我是皓月!皇甫王朝的王!”
“……”皇甫御人听到了她的话,自己整个人一下子怔忪了。他的瞳孔缩小又扩张,更是将她仔仔细细瞧了个透彻。
古招欢的神情,可是她的容貌,又是如此不同……
他呆呆地望着她,瞧了好半晌时间。忽然,脸上那份惆怅之色散去,只见他邪孽着唇角。原本轻触在她眉心的手指轻轻下滑,游移到了她惨白的唇上。
“皓月?”他的声音轻柔,却泄露出一丝阴郁。
“歆月国的公主吗?那么你来见本王,又为了什么呢?是想要求本王不攻打你的母国吗?怎么,美人计?知道本王喜爱搜罗绝色女子?”
他意兴阑珊地问道,眼眸深处闪烁过一丝欲念。
古招欢听见他这么说,顺着他的话接着说道,“九国原本……互不想犯……皓月恳求御王停息战鼓……就此作罢……”
“呵!你凭什么让本王停战?不过是银发三千,让人感觉奇异罢了!”皇甫御人轻飘随意地说道,伸手掬起了她的一缕银发。
古招欢望着他,一抹淡定的笑容,“就让我做你的那位招欢,这个条件如何?”
皇甫御人听到了她的话,一下子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却没有用上几分力道。基于那份神似,他总是会将眼前的人,当成是她的影子。
她们是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怎么样?王?”古招欢料定他不会拒绝,一副淡定的笑容。
究竟是她对自己太有信心了,还是因为他对自己太有信心了呢?
他望着眼前的银发女子,绿眸浮现起一丝阴霾,忽然沉声说道,“难道这就是你们歆月国所谓的求和之计?恩?”
古招欢感觉自己的身体又有些隐隐作痛,看来是残留的余痛。她尚未得到他的答案,还不能让自己再次因为疲乏而睡去。
“不管是求和之计……还是美人之计……只需王的一句话……皓月是生是死……”声音已经有些断断续续了,尽管她的意志很顽强。
皇甫御人沉静了思绪,双眸低垂,又是忽然迸发出璀璨的光芒。他注视着怀里的女子,故意放底了音量,沉声说道,“即便是沦落为本王的禁宠,你不怕本王?”
“你……有什么……好怕的……”
她笑着说完,瞧见了他那双绿眸里闪烁的光芒,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只不过,她早就清楚明白,自己这场赌注从一开始就赢了。
皇甫御人看见她再次闭上眼睛,忽然有些焦急,吼道,“不许睡!你若是再睡……”
“别吵……我困了……”
“没睡醒以前……都不要吵醒我……”
她呢喃了一声,吃力地挪了挪身体,寻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头微微一倒,竟然没有半点害羞以及不自在,就这样开始进入梦乡。
皇甫御人瞧见了她臃懒的模样,未完的话竟然全部咽回了腹中。
呵!口气好大!到底谁是奴,谁是王?
他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她柔嫩的脸颊,却是梦吟般地无声呢喃:招欢,与你拥有太多的奇迹!这会不会又是另一个奇迹?其实就是你回到我身边了?
这一次,古招欢终于安然地沉沉入睡。
只不过她这一睡,再一次睡得惊天动地。整整七天七夜,她竟然又没有苏醒过来。一直睡一直睡,从一开始的没有呼吸,到最后的呼吸沉稳。
黎明到黑夜,黑夜又到黎明,却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
可是这七天时间,对于皇甫御人来说简直如同煎熬一般。从一开始的忍耐到后来的隐忍,大发雷霆之后又是无可奈何,整个人暴戾得吓人。
与此同时,南烷皇宫也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宫中人心惶惶,视王如蛇蝎一般,深怕一个不小心被他所蛰伤,那自己的小命恐怕就不保了。比较凄惨的,那就是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了。
这几日内,他们的脑袋反反复复都提在手上,险些就要掉在地上了。
现在,又过了七天时间,这银发女子竟然还是未醒。当下,急死了一帮太医,只是奈何毫无办法,只好等着听候发落。
昏迷第七日过后的清晨,皇甫御人再也耐不住性子了。
他几个大步迈到了床沿,低头望着床塌上安然沉睡的女子,大声喝道,“你给本王起来!谁准你这个禁宠睡上这么多些日子?”
“还是不醒?难不成你想睡死不成?”
只是沉睡的人儿还是不曾动弹半分,呼吸均匀沉稳。
皇甫御人气得咬牙切齿,又是忿忿地吼道,“好!你若是再不醒,本王就立刻下令将那些太医处死!你听见了没有?”
“……”床塌上的人儿忽然有了反应,却是微微动了动眼皮。
可惜的是,已经怒气攻心的皇甫御人并没有发现这细微变化。眼前她仍旧是安然的模样,继续吼道,“好!处死完太医,本王就下令将所有南烷的奴也一并处死!”
“……”她的眼皮继续微动,这下连手指也动了。
“处死了他们,还要攻打你的母国歆月!本王要告诉他们,亡国的原因都是因为他们的公主!自以为是出现在本王面前的公主,现在又一睡不起!”
“你给本王起来!睁开眼睛!听见了没有?”
“古——招——欢——”
这一声愤慨到不行的怒吼声之后,床塌上的人儿忽然沙哑艰涩地呢喃,“不要……你……好吵……睡不好……累……”
“你……”皇甫御人听见她沙哑细弱的女声,心里一喜,随即又是气闷。
这个可恶的女人,睡了整整七天七夜,此时竟然还说睡不好说累?这也就算了,她还胆子大到嫌他一国之君吵闹?
他握紧了拳头,看了她好半晌时间。
古招欢微微睁开了眼,瞧见他那张气愤阴霾的俊容,只是感到他天真的孩子气。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恐怖,突然无力地笑出了声。
那抹笑容,灿烂如阳光一般,让人感觉温暖。
“你笑什么!”他莫名于她的笑,却因为那份暖意,忍不住走进了她身边。
古招欢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的王……我饿了……”
“……”皇甫御人一下无话可说,干瞪着大眼。最后,非常不情愿地对着身后的人喊道,“快给本王准备膳食!”
一桌子的佳肴美味,却只有两个人坐着。
方桌的那头是皇甫王朝尊贵的帝王,而方桌的另一头坐着银发三千的女子。他们两人脸上的神情各异,却是截然相反。
一个是郁闷无比,显然是已经非常不悦了。一张俊容越来越臭,阴霾得不行。
另一个却是一脸悠闲,闲情逸致地享用着美味的食物。更是时不时发出点“啧啧”的感叹声,似乎是为了赞赏能烹饪出如此美味的那般手艺。
自从得了他几成内力之后,她感觉自己这具身体好了许多。又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就感觉自己饥肠辘辘,实在是饿得发慌。
现在,她的眼前摆了那么多食物,她当然要吃个饱了!
古招欢自始至终都感觉到他的注目,但是她将他当成了空气,理也不理。直到自己吃饱了,这才朝后一靠,满意地舔了舔嘴唇。
她伸手抚了抚自己微微有些胀的肚子,舒坦地说道,“南烷的厨子手艺不错,这煮的东西很美味,我尊贵的王啊,记得打赏哦!”
皇甫御人听见她这么说,心里憋着的气一下子膨胀,无法抑制地大声咆哮。
“凭什么让本王打赏?你又凭什么指使本王?”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自顾自地吃了那么久时间,理也不理他?现在美餐一顿,还不忘记要指挥他?看来是他对她太过放任了!
他是外界甚传的暴君,她怎么一点也不怕他?
古招欢随意地“哦”了一声,终于慢慢地抬起头来。瞧见了方桌对面的男人,瞧见了他俊美惑人的英俊五官,一下子有些痴迷,想起了以往。
她看着看着,越来越入迷,竟然双手支着下巴,丝毫不避讳地细细地盯着他瞧个仔细。
相反的,皇甫御人被她的目光盯得感觉不自在了。
哪有一个女儿家,竟然这么赤裸裸地盯着一个男人?她好歹也是一位公主,总该知道礼仪的吧?更何况,他是人人害怕的暴君!
时间流淌,可是她竟然还是没有移开自己视线的意思。
古招欢望着他,只是感觉岁月如梭。
那个傻傻的少年一下子就长大了呢!她清楚地感觉到了他的成熟以及稳重,也察觉到了他的孤独以及隐忍。
我孤独而又尊贵的王……
想着,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
“你盯着本王看什么!”皇甫御人终于忍不住了,难得心浮气躁,却只是因为她的注目?这让别人知道了,肯定会笑掉大牙。
古招欢眯眯笑,瞧着他因为气愤而铁青的脸色,自己脸上的笑容更为温柔了。
她不禁开口调侃道,“我在想,堂堂皇甫王朝的王,也会因为区区一个女子的注目而恼羞成怒,更或者说王是在羞涩吗?”
皇甫御人被她说中了心事,原本铁青的脸色更加骇人了。他眯起眼眸望着身前的人儿,咬牙切齿地说道,“再胡言乱语,本王就将你拖出去砍了!”
“我好怕啊!恩!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倒是听话,急忙应声。可是那口气却让人更加气急,瞧瞧,多折腾人!
皇甫御人望着眼前那张灿烂的笑脸,一时间沉迷于她瞬间绽放出来的光芒,不禁心神荡漾。冥冥之中,似乎感觉到那熟悉到不行的感觉。
他连忙回神,低下头瞥了眼自己面前,尚未动上一口的饭。
心思一转,嘴角微微扬起,却是恶作剧般地说道,“本王忽然感觉饿了,你现在就过来替本王喂饭!”
“喂饭?”古招欢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瞬间感觉如此熟悉。
在他的点头注视下,她慢慢地站起身来。绕过方桌,走到了他面前。离得他近了,心跳也越来越迅猛了,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心里跳出来。
皇甫御人用眼神比了下桌子上摆放在原位一动都没动过的碗,催促道,“快点!本王饿了!你若是慢上半分,本王将……”
“哎哎!”她连连“哎”了几声,急忙端起碗来。
古招欢学着他的语气,依样画葫芦地说道,“再慢点那这厨子恐怕就要脑袋落地了,然后这南烷的奴们也要被格杀了,再然后,我的母国也要危在旦夕了!”
“是这样的吗?王?”她说完,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皇甫御人冷冷地哼了一声,狂妄地说道,“你既然知道,那就最好!还不快些?动作若是再磨蹭,你就是千古罪人!”
“是是是!我这就喂!”古招欢连连点头,坐在了一旁最近的位置上。
她扭头,瞥了眼这满桌的菜,却发现还剩下无数的菜肴,她一口未曾动口。目光扫过美味,视线最后落在一盘醋溜鱼片上。
伸手夹了一片鱼,放到了他嘴边,笑着说道,“吃吧!这是你最爱吃的醋溜鱼片!”
话一说完,她的手僵在半空中。
而他整个人也是一愣,双眸犀利地打量着她,眼底弥漫起漫天得深邃,还夹杂着困惑以及诧异。
随即,闪烁过丝丝涟漪。
两人望着对方,一下子惆怅了容颜。
皇甫御人猛地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而她因为这份突然的力道,一下子颤抖,手中的碗也从手中掉落至地,发出了清脆的破碎声。
“你到底是谁?说!”他的绿眸中,燃起一丝期待。
古招欢心里暗怪自己如此不注意,竟然说了那样一句话。现在也只好假装不知所谓,她伸手拍着他抓紧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皱起了眉头。
“放手!很痛!知道我爱吃醋溜鱼片很奇怪吗?我特意调查过你,为了接近你,我不择手段行不行呢?放手啦!很痛哎!”
“调查本王?你调查本王做什么?”皇甫御人好奇地问道,眼底那份期待一闪而过。
古招欢松了一口气,漫无边际地开始圆谎,“为了接近你啊!为了讨好你!为了让你不赶我走!为了让你注意到我!”
“这些都有没有奏效呢?如果有的话,那我的不择手段还挺不错的呢!”她哼哼地说道。
皇甫御人懵懂地望着她,却被她脸上如此多姿多彩的表情所吸引。眼前还清楚地浮现,她时而嗔怪时而撒娇时而天真的模样。
“哈哈——”
他忽然低低地笑出了声,一副开怀的样子。
古招欢瞧见他露出了笑容,心里有一丝喜悦,更多的是惆怅。有多久不曾见过他的笑容了,又有多久,他不曾如此畅快地笑了。
正当她失神的时候,抓着她手腕的手忽然用力,而她整个人已经落入他的怀里。
皇甫御人低下头,望着怀里微微失神的人儿。扬起唇角,手指勾勒着她美好的唇形,“你的不择手段,果然引起了本王的注意!”
“你如此这般不择手段,最终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古招欢倒是丝毫不介意他的禁锢,只是乖顺地将头靠在了他的胸膛,享受这难得的舒适以及自得。
感到有些好玩,轻声说道,“为了……让你爱上我……”
“让本王爱上你?太过可笑了!你终究不过是神似罢了!”
皇甫御人嘲讽地说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排斥她的亲近。曾经拒绝那么多女子的亲近,可是对于她的亲近,他竟然不会感到难受以及背叛。
这是为什么……
他忽然睁大双眸,却是阴沉了俊容,沉声说道,“记住!本王准你留在本王身边,可是本王也要告诉你,你永远也无法代替她在本王心里的地位!”
“你是皓月,你不是古招欢!即便是将你当成她,你也只是一个替代品!”
古招欢听见了他的话,只是感觉那份喜悦越来越扩张,整颗心被他塞得满满的。好一个替代品,好一个无法代替……
在他心里,自己终究保留着那个特殊的位置吗?
任何人,也无法逾越的永恒。
她如此想着,双手主动地环住了他的脖子。抬起头,一双眼睛燃烧着一簇火焰。几乎是冲动,更是羞涩地凑上了自己的唇。
主动地吻住了他的唇般,感觉到了他的冰冷。
这双唇,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吻过……
自始至终,都只属于她——古招欢!
皇甫御人感觉到她的唇贴着自己,他却犹如避蛇蝎一般,猛地松了手,人也从椅子上赫得站了起来。而她也险些从他怀里摔倒在地,却被他急忙伸手搂住了腰。
“哎!”她叹息了一声,也伸手搂住了他的腰,“我尊贵的王呦!你突然推开我,这又是做什么呢?”
皇甫御人见她不会在摔倒,连忙松开了手,更是朝旁迈了一步,跨到了她不会碰触到自己的位置。冷眼瞥了她一眼,坐到了方桌的另一个位置上。
“记住!以后不要随便碰本王!如果破例,后果自负!”
说完,他拿起碗筷,准备吃饭了。
古招欢识相地“哦”了一声,不打算再继续逗弄他。
毕竟来日方长,今后的日子还有许久。眼下,当误之急是要找到这南烷国七颗苍狼星转世的其中一人。
就在这个时候,殿外响起士兵的通传声,“曲军师觐见!”
“传!”皇甫御人没有抬头,沉沉的男声却在下一秒响起。
随即,一身白衣的曲阴阳从殿外奔了进来。他的神色有些紧张以及迫切,在内殿前停下了脚步,鞠躬道,“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你若是特意前来只为了向本王请命派太医去诊治那些奴,现在就退下!”皇甫御人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饭,俊容不带一丝感情。
曲阴阳这才真起了身子,隔了一道珠帘,瞧见了内殿之中的主子。以及一旁站着的银发女子,歆月国的皓月公主。
昏睡了七天七夜的神秘女子,那个神似古招欢的公主……
“王!可是——”
他硬着头皮还是要将自己前来的目的道出,这几日里,南烷瘟疫更加肆虐,再下去,恐怕整个南烷都要颠覆了!
皇甫御人不悦地将碗搁在了桌子上,厉声喝道,“给本王滚出去!”
“王——”
“滚!再多说一句,连你也照砍不误!”他阴霾无比,显然已经非常不耐烦了。
曲阴阳刚在嘴边的话,又只好吞了回去。他并不是胆小惧怕生死,只是他怕他若是真得死了以后,主子身边只有不凡一人,那也太过孤单了。
也许这世间,原本只有几人心疼主子。
如今,那几人死的死,不见的不见,消失的消失……
皇甫御人食不知味,却感觉自己疲乏了。他站起身来,目光瞥了眼身旁站着的人儿。出奇不易地伸出手,掌风将她吸到了自己身边。
“本王困了!你陪本王睡!”
他霸道地说道,似乎是将她当成了治疗失眠的最好之药。
古招欢倒没有拒绝,仍旧是乖巧地枕着他的胸膛。手还顺势扶在他的胸膛,她耸了耸肩膀,轻声说道,“我尊贵的王,皓月要禀告一件事情!”
“说!”他凝了眼眸,皱起了眉宇,直觉地认为她口中的那件事情不是什么好事情。
古招欢得到了他的首肯,这才无奈地说道,“我这个人啊,有一点奇怪!若是不想睡的时候睡着了,恐怕日后等到想睡的时候,又要睡上几天几夜了!”
“当然啦,能够陪着王睡觉,那是多么荣幸的事情啊!”
“如果王真得那么想皓月陪着王,那皓月只有勉为其难又万分荣幸地侍奉王了!只不过倒时候皓月真是犯困睡起觉来,王可千万不要怪罪任何人!”
“不然的话,皓月的罪过可就深了,而且……”
她嘀咕个不停,有些没完没地趋势。
皇甫御人却越听越懊恼,想到她兴许又会昏昏睡上几天,自己就会感觉暴躁如雷。纵然是万分不甘愿,却也只好松开了手臂。
他冷哼了一声,不言只字片语,径自转身走向床塌。
古招欢心里一乐,却是不怕死地嘀咕道,“噢!我尊贵的王啊!其实皓月多想陪着你!但是为了让王安心入睡,皓月现在只好去这南烷皇宫散散心了!”
“不准!”皇甫御人停下了脚步,一口拒绝。
“恩?我尊贵的王不肯啊!那皓月就不去散心了!不过这样一来,皓月的精力无法发泄,到了晚上的时候睡不好觉,到时候又是一睡好几天,那皓月……”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直接被某个忍无可忍的王给打断了。
“去!现在就去散心,散到你认为够了为止!阴阳!本王让你陪着她去散心!若是有个闪失,本王就要了你的命!”
皇甫御人已经翻身上了床,背对着她,声音沉沉响起,却是万分不甘愿。
“是!王!”曲阴阳听到了主子的吩咐,急忙应声道。
“我尊贵的王果然是心慈仁厚啊!那皓月立刻就去散心!”
古招欢得意地朝他眨了眨眼睛,这才转过身,朝着殿外走去。
她掀起珠帘,才发现曲阴阳低着头等候着自己。想起以前相处时候的趣味,古招欢感觉分外想念。似乎现在,也与皇甫山庄的时候没有多少差别。
又是转身瞥了眼床塌上背对着自己的人,嚷嚷了一声,“王,皓月真得散心去啦!”
“快给本王出去!”皇甫御人咆哮了一声,一个枕头竟然扔了过来。
古招欢急忙躲闪,嘴角的弧度分外美好。迈开脚步,小跑地出了寝宫。直到奔出了王的寝宫院落,她才停下了脚步,笑出了声。
“哈哈——”
怎么办!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爱!
这十年里,容貌虽然变得成熟了!可是有些脾气还是没有变!始终是那个脾气,始终那么让她怀念。
基于他内力的原因,她大气也不喘,感觉到自己的这具身体畅快了许多。
古招欢抬起了头,望向身旁的军师保镖,却见他正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自己。这眼神,与当时一模一样,没有半分差别。
曲阴阳果然还是曲阴阳,对皇甫御人也未曾变过半分啊!只可惜他不是七颗苍狼星转世的人,若他也是其中一人那该有多好?
“公主想去哪儿散心呢?”
曲阴阳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瞧,忍不住小声地问道。
古招欢听到了他的话,眼底的神色一紧,却是意兴阑珊地说道,“随便去哪儿呀!哪儿都可以去!我就四处看看!恩!”
她边说边迈开脚步,朝着自己灵力所指特别强烈的那个方向走去。
已经感觉到了……第一个可以找到的人……快要找到了……
曲阴阳听见她这么说,不再多说什么。他安静地跟在她的身后,谩无目的地走着。只是前方那瘦小的身影,除去一头耀眼银发,让自己感觉像极了古招欢。
他不得不回响之前,刚才与主子说话时候的口吻,那种调皮无畏的感觉。她似乎是认定了主子不会将她怎么样,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如果只是沉睡了十余年的歆月国公主,理应也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之前对于古招欢的身份,就一直猜不到,现在这个皓月公主,是否也有所蹊跷呢?
曲阴阳心里暗暗思索了片刻,抬起头,已经有了决定。
他要格外注意,这皓月公主究竟和那古招欢有没有关系!
今日下午,风和日丽。
虽是初冬时节,这皇宫花苑里的花花草草因为那份寒蝉而显得有些萧瑟,可是却十分精神地迎着那片温暖,朝气蓬勃。
古招欢时而闭上眼睛,瞬间又睁开。她已经感受到自己的灵力与那份吸引越来越甚,她感觉到了,是七颗苍狼星里的魊。
魊,七颗苍狼星里排名最后的鬼星。
她抬起头,视线掠过周遭的一切,望向了皇宫的某一处角落。四周在这个瞬间全部化为了虚无,剩下那份越来越强烈的吸引,让自己朝着它前去。
古招欢眉宇一凛,迈开脚步,朝着那个角落不急不慢地奔去。
仿佛是有一个黑洞,召唤着自己不断前行……
曲阴阳一直安静地跟随着她,他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只是故乱地随她在皇宫花苑里兜兜转转。突然,感觉到身前的人儿加快了脚步。
他也急忙加快了脚步,抬起头,顺着她前往的方向望去,心里一怔。
那个方向——南烷国公主云惜的寝宫。
自从王攻陷南烷后,碧月宫里所有的宫女都被遣散。整个寝宫被王的士兵所包围,而她本身也受到了非人的禁锢,沦为囚禁的鸟儿。
古招欢迈着焦急的步伐走进院落,视线却是镇定地落在了前方。只见殿院前重重守卫,将整个殿落包围得严实,把守更是森严。
已经感觉到魊就在这寝宫里,可是她还要想个法子进去才行!
古招欢假装迷糊,扭头望向身后的曲阴阳,“曲军师,这儿是哪里?我走得又渴又累,想进去休息片刻,成不成呢?”
“皓月公主!恐怕这万万不可!”曲阴阳沉声回道,“王下令不准任何人进入碧月宫,臣不能忤逆王的意旨!所以请公主打道前往另一处休息!”
古招欢一听他这么说,又是好奇着碧月宫中所住何人。
她微微笑着,伸手把玩着自己的银发,“可是我真得好累哎!而且走不动了!这里面难不成住了妖魔鬼怪,所以不能让人入内?”
“回公主,这碧月宫是南烷国云惜公主的寝宫。自从王打下南烷后,就下令不准任何人踏入此地!”
曲阴阳又是一五一十地回答。
原来是南烷国的公主!这下麻烦了!
纵然自己施展灵力,让她知道了她的本尊。可是带着今世的记忆,恐怕她也不会轻易协助于自己!
古招欢“哦”了一声,转过身望向那寝宫,神色一紧。
“不准任何人踏入?”
“可我是歆月国的公主,怎么说也应该与云惜公主打声招呼才对!曲军师,就容我一人进殿,若是王责怪下来,我一人承担全部罪责!”
古招欢轻松地说完,急忙迈开脚步,像是一阵风般冲向了士兵把守的殿院。
“公主!”曲阴阳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他深怕那些士兵弄伤了公主,只好焦急地吼道,“你们快让开!伤了公主,王要你们的命!”
士兵们本来已经刀枪相向,听到了这话,只好惊恐地退到了两旁。
“谢啦!曲军师!不过着寝宫里都是女人家,你这个男人需避嫌就不要进来了!”
古招欢转头关切地说道,手已经推开了门。前脚跨进了寝宫,反手就将门给关上了。
曲阴阳的确是不敢入内,他深知王的脾气。而且,云惜公主已被王收入后宫,也算是自己的主子。基于种种原因,他都是不敢入内的。
只不过此刻,他突然好想知道,若是主子知道这皓月公主如此大胆,竟然不顾阻拦冲进了云惜公主的寝宫,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曲阴阳朝着一旁的士兵比了眼色,轻声说道,“将此事告诉王!快!”
“是!曲军师!”士兵抱拳回道,转身奔出了前院。
红格瓦交织的屋顶,那一片云朵悠闲得漂浮着。但是白云碧天深处,却有一份阴郁逐渐席卷而来。似乎可以预见,某人龙颜大怒的暴戾模样。
碧月宫的寝宫内,许是太久没有人出入的可能,变得有些森冷。
古招欢伸手抚了抚自己的手臂,她的指间划过了自己的手臂,沾染到自己的一滴鲜血。她慢慢地朝着魊的方向走去,凝眸使得周身散发出一阵灵气。
忽然,那屏风后闪现女子娇柔的身影。
她的双眸泛红,怔怔地望着来人。似乎是被那份灵力所慑服,双膝忽然一软,整个人跪拜在地,神情却没有被降伏,仍旧倨傲无比。
古招欢走到了她的面前,将沾有自己鲜血的手指点触在她的眉心。
而她的额头,隐隐显现出一个模糊的“魊”字,鲜红如血莲一般妖绕。
云惜仿佛被人催眠了,又好像是被人唤醒了那沉睡已久的记忆。她痛苦地皱起了眉头,原本紧闭的双眸一下子凝聚光芒,迸发出那份气势。
“神之子……”她单手撑地,恭敬地喊道。
听到了她的呼喊,她终于释然了一抹笑容,柔声说道,“魊!我终于找到你了!”
千古之久未曾遇见,此刻再次相见,的确是惆怅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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