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瑶觉得君御清的举动很好笑,可是她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不情不愿地被塞进马车,糊里糊涂地离开了帝陵,莫名其妙地踏上了回南的旅程。
赵小六并没有跟她一起。君御清留下了他,说是要审问,甚至不许谢青瑶跟他道别。
所以这一路上,谢青瑶的心几乎已经揪成了一个蒜疙瘩。
她担心君御清会利用赵小六对莫浅不利,担心君御涵的部下真的会直捣李家集,也担心马车外面这些黑着脸的家伙,当真会把她送回到君御涵的面前去。
这次“护送”她的人里头,并没有刀疤脸在内,为首的是一个成天板着脸的家伙,谢青瑶看见他那副凶巴巴的样子,便疑心自己是不是欠了他两吊钱。
如此行了四五日,离京城已远。
但谢青瑶并不知道此时的君御涵身在何处。
雪已经停了多日,他想必已经过了遏云山吧?
她不愿见到君御涵,却又隐隐盼着快些见到他,然后想法子阻止他派人去李家集……
这简直是一个妄想。
驿马的速度,比马车快了几倍不止,说不定这个时候,君御涵已经发兵了。
想到这种可能,谢青瑶就更加不愿意见到君御涵了。路上有几次,谢青瑶甚至想干脆从马车上跳下去算了;夜里住店的时候,她也曾经试图从窗口溜出去跑掉。
但是事情显然由不得她。这一次“护送”她的人,看守得十分严密,君御清甚至特地拍派了一个小宫女与她同食同寝,连出恭都一步不离地跟着。
谢青瑶心急如焚。
更让她感到无望的是,这一次马车并没有走官道,而是抄了近路,走的都是些人烟稀少的村镇。
本来便不太可能有人来救她的,如今这样,更是连想也不用想了。
谢青瑶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到,见到君御涵之后,她该有多么尴尬和可悲。
其实她想错了。
君御涵身边的那些人确实会鄙夷和敌视她,但那是前几天的事了。
现在嘛,如果那些人见到她,一定会羞愧得把脑袋插到雪地里去的。
事情还要从两天前说起。
两天前,君御涵和他的麾下数万将士刚刚艰难地出了遏云山,便接到了君御清的飞鸽传书。
小小的纸卷打开,上面只写了几个小字:“暂缓立妃,厉兵秣马,有要事。”
君御涵知道随后会有驿马传信,当即吩咐就地扎营休整,等着君御清的消息。
这在军中,本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但孙红素却着了急。
“厉兵秣马,有要事”这几个字,她是明白的。这是说马上有仗要打,等驿马传过消息来的时候,太平日子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可她不明白,君御清为什么要特地嘱咐“暂缓立妃”?立妃这件事,跟带兵打仗有矛盾吗?
君御涵向她承诺过要在新年那日正式祭拜天地祖先,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本来孙红素并不急于这几日,可是君御清特地来信嘱咐,甚至把“暂缓立妃”放在“厉兵秣马”前面,由不得她不多想。
“夜长梦多”四个字盘旋在她的心里,久久不去。
孙红素知道谢青瑶在京城的睿王府之中颇有威信,总是忍不住把这件事往谢青瑶的身上去想。
越想越觉得可怕,一直煎熬到了深夜,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无月的夜,伸手不见五指。
孙红素悄无声息地起身,侧耳细听了很久,确认君御涵未醒之后,借着夜色溜了出去。
她当然并没有走远。
这几日小王爷训儿时常发烧,夜里睡不安稳,所以君御涵特地叫人扎了一座小帐篷,里面摆了几个火盆,烧得热烘烘的,炉子上炖着药,满帐篷都是药香。
孙红素夜间到这帐篷里来,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慈母心肠,放心不下孩子,夜里起来看几趟都是人之常情。
雪儿听见脚步声,点灯坐了起来:“姑娘……哦不,该叫您‘王妃’了,您怎么过来了?”
孙红素伸手探探孩子的额头,叹了一声:“我放心不下。”
雪儿抿嘴笑笑,劝慰道:“今日小王爷睡得安稳多了,到这会儿只哭了一次,奴婢和乳母都警醒着呢!”
孙红素转头看看呼噜震天响的乳母,面露苦笑:“你一向是细心的,我自然信得过,可是这乳母……”
雪儿低头笑了一笑,并未接话。
她知道孙红素半夜跑过来,绝不是看看孩子那么简单。
孙红素迟疑了很久,神色渐渐变得郑重起来:“雪儿,我一向把你当姐妹看待,有些事情,你可要对我说真话。”
雪儿低眉顺眼,神态恭敬:“奴婢从不敢欺瞒王妃。”
孙红素静静地盯着雪儿看了很久,似乎在斟酌这句话的可信度。雪儿坦然地任她看着,没有半分不自在。
良久之后,孙红素叹了一声:“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有些事情,总是有几分不放心……那天你是亲眼看见人死透了吗?”
雪儿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利箭穿心而过,如果不死,除非她的心长偏了。”
孙红素想了一想,觉得谢青瑶的心长偏了的可能性不大。她长吁一口气,幽幽地望着眼前的虚无:“可我这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咱们是从那条路上走过来的,这一路上别说是尸体了,就连一滩血都没看到,也不知道会不会出差错……”
“王妃多虑了,”雪儿笑道,“血迹自然是被雪掩埋了。至于尸体,想必是被莫浅带走了吧?人毕竟是在他眼前死的,他不可能不管。”
这话倒也可信。孙红素已在心里琢磨过无数遍。雪儿告诉过她,莫浅也受了重伤,但当时并没有死。那人的性子,是绝不会允许谢青瑶曝尸荒野的。
所以,这件事并没有什么破绽,对不对?
孙红素一直在安慰自己,可是心里却始终觉得忽略了什么。
眼看雪儿漫不经心地挑着灯花,她迟疑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道:“那丫头的性子一向厉害,我总觉得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咱们!咱们用那样的手段害死她,她没道理不到梦里来讨债……可她死了这么久,我一次也没有梦见过她,会不会……会不会她还活着?雪儿,我不放心,不如我们想个法子打听一下莫浅的下落,连他也一起斩草除根……”
雪儿正觉得烦躁,忽然察觉门口有些异样,忍不住惊恐地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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