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陵是一片极大的宫殿群,地下部分是安置梓宫的地方,地面之上却是金碧辉煌的宫殿,甚至丝毫不比那座象征着至高皇权的宫城简陋。
谢青瑶跟在君御清的后面,走过了无数道门,穿过无数道回廊,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君御清却始终只会说“马上要到了”。
马上到?这么说襄王爷他老人家的“马”似乎走得太慢了点!
莫浅本已经憋了一肚子气,此时终于忍不住冷声道:“你若是故弄玄虚,怕是得不到什么好处。”
君御清丝毫不惧他的威胁,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不在乎什么‘好处’不‘好处’,只要‘好玩’就行了!你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威胁本王,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处的!”
莫浅闻言顿时黑了脸。
好在君御清终于喊了一声“到了”,避免了可能会发生的帝陵斗殴事件。
这是一处寻常的偏殿,与帝陵之中任何一座宫殿都没有什么不同。
谢青瑶带着一丝疑惑,提心吊胆地跟了进去。
殿中摆放了一些简单的桌椅杯盘等物,勉强能看出有人居住的痕迹,但并没有荣懿公主在内,只有一个宫装老妇在墙角缩着。
谢青瑶猜不透这是什么名堂。
这时君御清丢下谢青瑶二人,小心翼翼地走到墙角,在那个老妇面前蹲了下来。
谢青瑶注意到,有人靠近时,那老妇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钱姑姑,你等的人,来了。”君御清像小孩子说悄悄话一样,凑到老妇耳边低声说道。
那老妇怔了很久,慢慢地转过脸,盯着君御清的脸看了一阵,又小心翼翼地向别处张望。
看到谢青瑶和莫浅二人的时候,那老妇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双手蒙住脸,把自己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谢青瑶这时才发现那老妇的身躯极为矮小,一只脚是跛的,整个人瘦得跟干柴一样。
君御清叹了口气,看看莫浅:“钱姑姑怕见生人,你还是到外面去等一会儿吧。”
“难道瑶儿就不是陌生人?”莫浅怒声质问。
“你叫她‘瑶儿’?你是什么身份!”君御清的脸色微变,看向谢青瑶时,神色竟有些严厉。
谢青瑶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只得回头劝莫浅暂且回避。
莫浅没有法子,黑着脸走了出去,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丢给君御清一个警告的眼神。
“钱姑姑,坏人已经走掉了,你不用怕了。”君御清蹲在老妇的身旁柔声安慰,耐心得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谢青瑶忽然觉得,她对这个人的了解又多了几分。
被称为“钱姑姑”的老妇怯生生地抬起头来,像小耗子在洞口探路一样,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了很久,确定没有别的人之后,才慢吞吞地坐直了身子。
君御清向谢青瑶招手,后者迟疑了一下,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钱姑姑伸出一只像风干树皮一样的手,颤抖着摸向谢青瑶的脸颊。
谢青瑶不明就里,但那只饱经沧桑的手和那双狂喜的眼眸,让她实在狠不下心来拒绝。
“是,没错……是她!”钱姑姑裂开嘴笑了,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
谢青瑶满心疑惑,转头看向君御清。
后者朝她耸了耸肩,用嘴型示意她听钱姑姑说话。
谢青瑶并不觉得听一个疯妇说话有什么必要。
可是钱姑姑似乎十分高兴,放过谢青瑶的脸颊之后,又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双手,像是饿了几天的人捡到半块馒头似的。
“终于等来了,终于等到她了……大梁还有希望,青儿,我们复国还有希望的!”钱姑姑死死攥着谢青瑶的手笑得开怀,眼里不断滚下泪来。
谢青瑶越发确信她是个疯子。
可是君御清却煞有介事地连连点头,颤声附和:“是,大梁国还有希望。”
谢青瑶先前只当他是装疯卖傻,现在看来,这人是真傻了。
看到这两个傻的傻到了一起,她才明白刚才这疯妇叫的是“清儿”而不是“青儿”。
敢直呼王爷的名字,这老妇的身份也不低啊!
一直被一个陌生疯妇拉着哭,便是心底有所不忍,慢慢地也会厌烦的。
谢青瑶忍不住向君御清道:“我跟你过来是为了荣懿公主的事,如果你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我想我该走了。”
“钱姑姑有话跟你说。”君御清连头也不抬。
谢青瑶转向疯妇,将信将疑。
那疯妇见谢青瑶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脸色一变,似乎十分伤心,擦擦眼睛便要哭。
谢青瑶吓了一跳,慌忙安慰。
老妇还是哭了起来。
谢青瑶听她呜呜咽咽地道:“我大梁国本来该有八百年国祚的,姑娘,如今这天下,就靠你了……”
谢青瑶一边连连点头,一边暗暗好笑。
这女人真是疯得厉害。都成这样了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大梁国祚,想必在精神失常之前应该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女中豪杰吧?
钱姑姑攥着谢青瑶的手看了又看,语气神色渐渐平静下来:“姑娘,你肯到这里来,就说明大梁国气数未尽,那些兴风作浪的宵小之辈,总有一天会灰飞烟灭!如今淇儿已经没了,你要好好辅佐清儿,助他夺回江山,助他君临天下!等到四海升平,你坐稳了中宫,这天下的荣华富贵,全都是你的,你记住了吗?”
谢青瑶这次连点头都不敢了。
君御清在旁哭笑不得地道:“钱姑姑,你真是糊涂了,我说过她是三弟的人!涵儿那小子对这个丫头可宝贝着呢,你怎么总是绕不过弯来呢?”
钱姑姑缩了缩脖子,愣了半晌才道:“三儿的人?这么说,将来要一统天下的人,是三儿,不是你?”
“自然不是我!我成日只会吃酒赌钱找姑娘,哪有心思君临天下!”君御清缩缩脖子,作哭笑不得状。
钱姑姑似乎有些失望,叹了口气才道:“你也是个好孩子,可惜了的……不过涵儿也罢了,那孩子心思虽深些,本性倒也不坏。由他来做皇帝,也没什么不好……”
这一老一少说得热闹,谢青瑶却早听得傻了眼。
他们自说他们君家的天下,扯到她的身上干什么?听这话的意思,竟像是她在谁的身边,谁就能当皇帝一样!这俩人把她当什么了?传国玉玺吗?
奇怪,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那块破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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