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锦紧揪着楚玉割下的衣襟,低头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是你逼我的,楚玉。是你不义在先,你若真有外人说的那么好,就不会想着抢朋友的女人,还抢得那样心安理得,当真是个让人作呕的伪君子!你刚刚,难道不是出去给云真送药去了吗?听说她被刺客刺伤了?”
楚玉望着他,没出声。
“不要用这种眼神盯着本王看!应该是本王已经忍你忍了够久!本王念在当年朋友之谊,始终不曾伤你们清流中人分毫!就连舒常宪弹劾谢原时,本王也严令禁止底下的人签名,可你呢?你又何尝把本王当作朋友看待!”
“言尽于此,你自求多福!”
赫连锦说完,狠狠丢下那片衣襟,大步朝门口走去。
“王爷!”楚如烟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狠狠瞪了楚玉一眼,急忙跟了上去,“王爷留步!”
“如烟,不要去追他,让他自己想清楚!”楚玉一声沉喝。
楚如烟却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追上赫连锦。
赫连锦已经上了马,转身就要走,楚如烟一把扯住他的缰绳,慌忙朝他道,“王爷!我大哥一时想不通也是有的,王爷千万不要把他刚说的话放在心上!”
赫连锦的双眸仍然带着怒火,低头望着她,冷笑道,“事到如今,还能有转圜的余地吗?如烟,本王问你,若是一定要在你大哥和本王之间做出决定,你选谁?”
一面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一面是她喜欢了多年的男人,一时之间怎么能做出决定?
楚如烟抬头望着她,张着唇,却说不出话来。
“放手。”赫连锦见她不说话,随即狠心道,“你若是不愿意,大可到皇上面前求情,让他收回成命!”
说完,一甩长鞭,调转马头就走。
楚如烟怕他的鞭子甩到身上,下意识缩回手,眼睁睁看着赫连锦消失在面前。
本来好好的一桩喜事,竟然变成了这样。
她的苦心,终究还是打了水漂。
她站在原地,小雪一阵阵地顺着寒风,钻进她的脖颈,冻得她浑身冰凉。
楚玉望着她凝滞的身影,本想狠心不管,想了想,还是取了披风走到门口,替她披在肩上,“进去,别冻坏了。”
“不用你管!”楚如烟心里又急又气,猛地一把掀了披风,没看楚玉,转身一个人快步进了府里。
楚玉扭头望着她,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楚如烟大了,自然是有她自己的想法,而且,他素来都管不住他这三妹,可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唯一的妹妹,变成朝堂争斗的祭品呢?
如今,是能拖得一时算一时。
·
正月十四。
云真因为手臂受伤,又休息了几天,被砍时还没觉得有什么,回来睡了一觉起来,手臂一抬就觉得钻心的痛。
幸好楚玉送了药去店里,喊雪娘记得要每天给她按时敷三遍药。
跟个神药似的,涂了几天,就不觉得那么难受了。
她一大早的又醒了过来,喊惠娘过来给她穿衣服。
“小姐又要去哪里?手臂不痛了吗?”惠娘给她拿来衣服时,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云真笑嘻嘻地回道。
她跟谢老爹约好了,这几天会去跟谢原见面,再不去见她,就来不及了。
“去做什么?”惠娘还是忍不住的问她,不想给她穿衣服。
云真看了她两眼,朝她招了招手,“你上前来,我有件事要交待你。”
惠娘把衣服搁到一旁,冷着脸凑了上来。
“惠娘,如果我忽然有一天不在了,或者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就跟韩知客走,你若是讨厌他,那就今晚或者明天,收拾了行李,自己北上回乌洛兰族,悄悄地走,不要被别人发现。”
她正儿八经说着,从脚头边的衣柜里掏出两张银票,和一小包碎银,塞在惠娘手上,“带着,平常方便用。”
“小姐为什么忽然这样说?出了什么事吗?”惠娘一把将银子又塞回到云真手中,吓得脸色都变了,下床朝云真跪了下去,“还是奴婢做错了什么?”
“你没做错,你一直都很好。”云真慌忙伸手去扶她,“快起来,别叫其他人看见了!”
“那小姐也要说出个理所当然来啊!”惠娘仰头望着她,死也不肯起来。
“我要去做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了,或许会牵连到你,你跟着韩知客,他还能护着你一些,我看出他对你有意思,他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我想着,他倒也是个沉稳的人,定能护你周全。”
惠娘想了想,又问道,“小姐要去做什么大事?为什么不让凌波和雪娘也离开呢?她们不离开,奴婢也一定要跟在小姐身边!”
“谁说她们不走的?我晚上回来就会嘱咐她们,你跟她们不同,你的身份特殊,她们可以轻易逃脱,随意躲藏逃命,但是你不行,你难道不记得自己是公主了吗?如果你死了,让你娘一个人要怎么办?”
“可是……”惠娘一时脑子有些乱,望着云真,犹豫了一会儿,轻声又问道,“小姐能不能告诉奴婢,到底要去做什么?”
云真抬头看了眼外头,确定没人在门口,咬牙轻声道,“我实话与你说了吧,我是北梁奸细,这事只有凌波知道,连雪娘也被瞒在鼓里,我明晚会去偷神器。”
她偷神器,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惠娘,为了救那些战俘。
然而她怕说出来,惠娘会良心难安,索性就直接跟她说了自己身份,“我是北梁皇帝派来杀凤允恭的人,可我下不了手,所以我想偷走那件神器,据说得到这神器就能得天下!我得手之后就会带回去献给北梁皇帝,你若是不走,我也无暇顾及到你的性命了!”
惠娘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望着她,一时之间内心震惊无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听懂了吗?你一定要走,你不必跟着我颠沛流离,因为你是乌洛兰族的公主,你娘只有你一个亲人了!若是你跟着我,在半道上发生了什么意外,你叫我怎么办?”
云真故意把最后几句话的语气,表现得凶横无比,“雪娘能有凌波照料,你又不会武功,谁能顾得上你?还不如你先走了,省得拖累我们!”
惠娘虽知云真是故意这么说的,然而她确实是云真的拖油瓶,咬着下唇,低垂了眉眼不吭声。
“你到底听懂没有,我现在跟你说的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若是想跟着韩知客,今天就去找他,他毕竟是赫连锦的幕僚,明天过后,你就让他想办法把你藏起来,过了这阵风头就好了!”
惠娘低头听她说着,慢慢跌坐了下去,悄悄抹了下眼睛。
许久,怅然若失地抬起头来望向云真,红着眼眶道,“是,听懂了,奴婢一定不会拖累小姐。”
“炎叔和其他人我也顾不上了,我会让凌波随身带上房契,即便是有人知道我住在何处追过来,找不到房契,不知道房子的主人到底是谁,依炎叔那么聪明的人,也一定知道随机应变。”
云真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看着别处,轻声嘱咐道,“所以你千万不要把这事告诉别人,一个字都不能透露,不然就是害了炎叔他们。”
“是。”
“好了,你过来给我穿衣服罢,我待会出去找谢大人去。”云真悄悄松了口气,继续轻声道。
“谢大人?”惠娘不由一愣,诧异地反问。
云真也愣了下,自知说漏了嘴,然而她很信任惠娘,索性也不瞒着她了,“是,谢大人。”
惠娘又怔怔地盯着她看了许久,半晌起身,转身给云真拿来衣服。
她一边给云真穿着,一边犹豫道,“小姐,知道谢大人喜欢皇上吗?”
“谢大人喜欢皇上?”云真也吃了一惊,扭头望向给她套着袖子的惠娘,“你也知道谢大人是女儿身?”
“早知道了,在宫中的时候就知道。”
惠娘点头回道,“其实我和逢晴都早就知道,舒贵妃也知道,皇上却不知道。我这么说,是想提醒小姐一句,千万不要过于亲信旁人,女人的心都是软的,如果谢大人一时没想通,向着皇上而害了小姐,小姐还没防备,就不好了。”
云真默不作声地听着,禁不住愁眉紧锁,低声回道,“好,我知道了。以后,你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的。”
一句话,说得惠娘又低了头不吭声。
云真知道她心里难受,但也只能狠下心,装作不懂,匆匆洗漱完毕,一句话都没再说,吃了早饭,就悄悄去应天府找谢原。
“公子又来找谢老爹啊?”门口又是那个衙役守门,看见云真走到跟前,问她道。
“是,谢老爹在吗?”云真笑着问他。
“倒是不在,不过前两日谢老爹说了,若是云公子来找他,就让你直接去谢府。”衙役说玩,仔细给云真指了谢府的方向。
云真道过谢,随即匆匆赶了过去。
谢原出生不好,住在外城。云真骑着马,穿过了几条街,找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在一处不甚繁华的地方看到了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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