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与此同时,云真面前忽然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
赫连锦也生生地止住了手上的力道,反噬的内力,激得他胸口一阵血气翻涌,往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形。
云真立刻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一步开外站着的小男孩,脸上顿时满是慌乱,轻声道,“不要在这里,走!”
“可是娘说姐姐在门口跪了一夜,很可怜,要我过来给姐姐作证的……”孩子怯懦地回道,又偷瞄了眼赫连锦,“我刚刚看到王爷要打姐姐……”
“做什么证?”
“没有,你快走!”
她几乎是和赫连锦同时出声道。
她现在不想要这孩子替她撒谎了,她改变了主意!她更怕赫连锦察觉到事实真相之后,再没完没了地纠缠!
“你快走吧,让你娘带你走,姐姐不需要你帮忙了!”云真费劲地把金牌捞到怀里,同时轻轻推了那孩子一把,焦急地盯着他的眼睛道,“没事的,没人敢伤害姐姐。”
那孩子又看了眼赫连锦,被他强烈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可是我看见王爷要打姐姐,明明是那个坏人先要杀姐姐,还要杀我,姐姐为什么……”
“别说了!我都已经告诉他们了!”云真立刻抬高了声音,压住他的声音,“你走吧,不然坏人会抓走你的娘!”
她昨晚跪在那里时,仔细一想,绝不能让这孩子牵扯在其中,侯清晓若是报复他怎么办?所以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找他作证。
没想到这孩子倒自己找来了!
孩子被云真凶狠的语气吓到了,怯怯地往后缩了一小步,随即转身就跑。
云真看着他离开,刚放下提着的心,却见赫连一个纵身,猛地将那孩子的衣领揪住,提着他又站回到云真跟前。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清楚了,我再放他走!”他咬着牙,恶狠狠地盯住云真的双眼,“我要你说实话!”
云真匆匆看了眼吓得已经变了脸色的孩子,皱着眉回道,“实话就是我推了侯清晓滚下阶梯,害得她小产,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跟孩子过不去?”
“她没死对不对?你是在骗我!”
“她昏迷不醒,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她随即回道,忍不住冷笑了起来,“你总是这样,霸道凶横蛮不讲理,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告诉你了又能怎样?侯清晓就是小产了,孩子就是没了,你能让时间倒流回到昨晚吗?你不能!”
“我知道在你眼中,除了自己和侯清晓,其他人都算不得什么,生死存亡跟你都没关系,这个孩子被旁人看见了或许会被人抓走利用,你也不想管,你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那我亲口告诉你行了吧?我在乎他的性命,求你放开他行吗?”
她说着,费劲地从地上挣扎着爬了几步,才摇晃着站起身,一把抓住孩子的手,朝赫连锦恶狠狠道,“你松开!”
原来他在她眼里,就是这样的。
赫连锦抿紧了薄唇,许久,还是松开了手。
云真一把将孩子搂紧怀里,抱着安抚了几秒,又推开他道,“找你娘去吧,以后旁人再问起昨晚的事,你就说不知道。”
她看见远处的回廊下站着孩子的娘,刚刚她看见赫连锦抓住自己孩子,吓得差点瘫在了地上。
这么一对好心的母子,她又怎么能让他们受到伤害?
等到孩子走远了,她才又扭头望向赫连锦,轻声道,“记得在他坟上种点花。”
说完,自己转身,一步步艰难地往前走。
“昨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赫连锦却还是不依不挠,拦在她身前冷声问她。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不小心把她推倒了,我的错。”她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我知道你恨我,然而我也没办法让孩子活过来,我刚才也给过你报仇的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有下手,以后再想杀我的时候,不要后悔。”
现在她忽然觉得,过程有什么重要的呢?
其实一贯以来,或许赫连锦就是对的,因为无论过程怎样,结果错了,就是错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没有人会在乎,你受了什么委屈,吃了多少亏,这世界上绝不会有一个人,能感同身受地理解你。
她这么想着,忍不住又笑了,盯着他又轻声道,
“对她好一点吧,以后我走了,楚如烟嫁进府里,你若是继续对她不好,楚如烟就是下一个云真。曾经作为侍妾的女人,最贴心的忠告,望你能记住。”
说完,她费劲地走上长廊,扶着栏杆,走一路歇一路,再没有回头。
赫连锦蜷在袖口中的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他明白了,并不是云真故意要害侯清晓,刚刚那孩子的话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是,大约云真真的对他失望到了极点,所以已经根本不在乎他的态度,她已经铁了心,要离开他。
云真走了多时,才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刚费劲地推开门,就控制不住自己,一头栽了进去。
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扶她起来,给她换了衣服,又给她喂了药。
她吃力地睁开眼,看向扶着她给她喂药的人,原来是逢晴。
不过除了她,还有谁来管她呢?
只怕回去以后,她的名声会更烂了,不仅心狠手辣,水性杨花,还胆大包天,出手杀了锦亲王还未出世的孩子。
昨天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消息肯定会传得飞快。
“你怎么来了?”她朝逢晴笑了笑,轻声问道。
“哎……夫人还说呢,奴婢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夫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其实奴婢和皇上,都不信夫人是故意要害清妃的,不然皇上也不会叫奴婢来照看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她觉得身上似乎有了点力气,自己坐直了端过碗,捏着鼻子一口喝干苦得惊人的药。
“早就过了午时了,也不知是什么时辰。”逢晴一边说着,一边俯身捡起地上换下的湿透的衣衫,“奴婢去端碗粥来给夫人吃,今天就好生养着吧,别下床了。”
一切似乎都有些过于平静。
云真倚在床头,看着逢晴替她收拾,忽然轻声问道,“赫连锦呢?他回房了吗?”
“早回了。”逢晴朝她露出一丝苦笑,“一回去,便换了身丧服。舒贵妃怕他过于难受,便说怎么着也要惩罚一下你,王爷回说不必了,这是他的家事,不需要旁人置喙。”
“夫人,奴婢见王爷心里,或许也是有夫人的,当时说得舒贵妃脸都绿了,一点也没留情面,显然是要护着你。”
护着她?或许是怕温柔娴淑的侯清晓的真面目,被别人揭穿察觉吧?
这事深究起来,她和侯清晓,谁都别想好过,只会让赫连家以外的人看了笑话!
赫连锦不是傻的,当然明白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
“夫人曾和奴婢提过想离开王府,不过奴婢觉得,留在那里,也未尝不是件好事。”逢晴见她不吱声,继续劝道。
“你是怕以后没人敢要我了吗?”云真一语道破她的心思。
逢晴愣了下,尴尬地点了点头,“人心不古啊,夫人又怎知外人怎么说你的?”
能怎么样?把她魔化到妖女的地步,她都已经不在乎了。
她没看逢晴,只是看着又刮起大风的窗外,轻声答道,“我心如磐石,不可转也。”
·
大约是窗户没关严实,又吹了风,云真虽然喝了两贴药,入夜之后,咳得更加厉害,额头也比先前更加烫。
逢晴端了晚饭过来,看见楚玉站在云真房门前,听着里面的动静,愣了下,随即快步走到他身边,轻声问他,“楚相一直都没走吗?”
楚玉扭头看着她,没回答,眉眼之间,却满是忧色。
忽然从袖口中掏出一只洁白的玉瓶放在托盘上,轻声吩咐道,“这是专治风寒的药,待会给她吃两颗,还有,她胸口旧疾还没好,别忘了给她喂两粒带来的药。”
如此,楚玉的心思再明显不过了。
逢晴呆呆地看着他,忽然明白了过来。
之前她以为,楚玉对云真好,是因为凤允恭的缘故,原来并不是因为凤允恭啊……
“好,奴婢知道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头轻声回道,“楚相最好不要站在这里,以免旁人看到了,会说闲话。”
其实最先发现云真昏倒的,是楚玉,他抱了她进去,却不方便给云真换衣服,所以才叫了她来帮忙。
她推门走了进去,关上门的瞬间,却背倚着房门,停在了原地不动,低头盯着饭菜边上的那只白玉瓶。
“逢晴,你刚跟谁说话呢?”
云真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边问着,一边掀开被子要下床。
“夫人怎么起来了?”
她随即回过神来,把手里的饭菜放在了桌上,随即快步走了过来,要扶云真。
“我睡了一会儿,醒过来只觉得全身骨头都痛,你让我坐着吃饭,我还能好受一点。”云真朝她笑了笑,“不要紧,你别紧张。”
刚走到饭桌旁,喉咙却一阵发痒。
她立刻俯身,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怎么都止不住,直到咳得声音嘶哑,觉得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才慢慢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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