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允恭说着,自己接过逢晴手上的香,走到长明灯前,点了两炷香。
“你既然喜欢逢晴,那朕便让总管把她安排在你身边,朕知道你心里觉得委屈,谁又想被禁锢自由,锁在这牢笼里呢?朕比谁都明白这其中的滋味。”
“云真,朕十二年那年,由舒太后辅佐登基,直到今日,已经整整七个多年头了,朕虽然厌恶待在这里,可朕不能毁了凤家的基业!所以,朕只能将你和侯清晓锁在这深宫里,你放心,朕绝不会伤害你们两人,你想要什么,朕都会满足于你。”
云真越是听着,越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是,凤允恭囚禁她的行为,并不是真丈夫所为,可身在帝位,若是太善良,可怜的就是他自己,甚至于她,都会为了自己的生存之道而耍些见不得人的手段,遑论堂堂一国之君呢?
他若是一直傻傻的,只怕是被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她听着凤允恭的这些话,忽然觉得,其实最可怜的,还是凤允恭,她无权要求凤允恭为了她而牺牲自己,无权要求他为了她做更多的事,凤允恭是在讨好她。
云真,你不能这么自私。她暗暗在心里朝自己说了两遍,接过凤允恭递到她手边的香,跟着他一起在南晋始皇的雕像面前跪了下来。
凤允恭首先虔诚地拜了三拜,微微扭头,看着云真暗自自己的动作,跟着做的同时,又道,“如国夫人本是皇塔圣女,如今你的身份已然公诸于世人,皇塔圣女定是要换人了。”
“云真,你不要恨她,她能毫不犹豫地同意朕让你认祖归宗的提议,就证明她其实也很爱你,她敢当着天下人的面,承认自己在多年之前,没有成婚便生下了你,她已经丝毫不顾忌自己的名声,无论她当初扔掉你的目的是什么,朕想,她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能有勇气承认自己多年前犯下的错误,这确实让人钦佩,云真心里都明白,可还是无法畅快地释怀。
“皇上应当担忧的是国家大事,而不是我与如国夫人之间的这些小问题,这是我与她之间的私事,旁人再怎么劝,我自己迈不过这道坎,也没有办法。”
“你既然不喜欢听旁人说这件事,那朕也就不说了。”凤允恭勾了勾嘴角,勉强笑道。
“多谢皇上体谅。”云真随即朝凤允恭低头回道,“还有皇上要将逢晴安排在我身边,这个我倒是同意,苏嬷嬷规矩太重,且是宫里的老人了,叫她跟在我身旁服侍,太辛苦她了。”
逢晴在旁看了云真一眼,微不可觉地皱了下眉头。
“不过皇上平时若是需要逢晴陪在身边,我倒不介意把她借给皇上。”云真又紧接着道,“我自己就是宫里的御厨,宫里规矩什么的,懂得很多,只要逢晴在旁提点几句便好。”
“那行,随你自己愿意,朕说过,你在宫里想要如何就如何。”凤允恭见云真并不生气,总算是松了口气,又朝云真道,“你随朕上皇塔,既然已经认祖归宗,就得按照规矩来。”
“好。”云真顺从的跟着他起身,走到第一层走廊尽头处。
门上并没有锁,可是封的死死的。
云真不由有些好奇凤允恭该如何打开这扇门,只见他忽然从腰上荷包里,掏出两只琉璃做的小瓶子,从半透明的外层看去,里面装的暗红色的液体,似乎是血。
凤允恭打开两只瓶子的盖头,分别滴了几滴在门上浮雕着的两只龙眼里,他收回瓶子的同时,只听得面前的金门忽然发出一阵类似于机关响动的声音。
紧接着,机械转动的声音一层层地往上递增,也不知是开启了什么机关。
凤允恭低着头,在原处等了大约一分多钟的时间,忽然慢慢伸手,推开面前的门,“随朕上去吧。”
云真忍着心中的疑惑,没有问出口,可是走到第二层时,发现第二层的门不知何时开了,机械缓慢转动的声音,从头顶继续传来。
“皇上……只用了几滴血就开了所有的门吗?”终于她走到第三层时,忍不住轻声问道。
“是,因为你是朕的亲妹妹,不是旁人,朕也就与你实话说了,那些门上精巧的机关,只是做给外人看的,都只是做做样子,即便有人知道如何破解这十几道机关,也绝对进不了最后两层。”
“朕想上去,要用自己的血和舒太后两人的血,才能做到,知道这秘密的,绝不会超过十人。”凤允恭在她身前边往上走着,边低声回道。
云真心中一惊,扭头看了眼跟在他们身后的逢晴,逢晴却也是一脸迷茫,大约之前也不知道这个秘密。
她收回目光,心里一阵庆幸,原来要得到龙吟,和皇塔里的珍贵东西,一定要用当今圣上和太后的血才能办得到,幸好她没杀凤允恭。
也难怪,凤允恭只是囚禁了舒太后,却不杀她,两人的存在,是相辅相成的。
“可若是舒太后先走一步了呢?皇上岂不是永远都上不了皇塔?”她忍不住问道。
“并不会,除非舒太后出了什么意外暴亡,在她弥留之际,定会给朕留一瓶她的血,直到下一任舒皇后执掌后宫,她的血,和舒太后的血就会有一样的效果。”凤允恭淡淡解释道。
舒家与凤家,竟然是如此紧密的关系,看来并非是历任皇帝都甘心封舒家女子为后,而是不得不这样做。
云真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望着凤允恭的背影,想入了神。
因为这阶梯是建于正室边上的,所以看不见每层都放了什么,云真想看一眼,却都看不清楚便又上了一层楼。
她心里默默数着,数到第二十层的时候,凤允恭在最后一道门前慢慢停了下来,扭头朝云真微微喘着气道,“到了,这是倒数第二层。”
“为何不是最后一层?”她又忍不住疑惑地问他道。
“最后一层朕几乎没有上去过,因为那层是与先祖共通灵识之所,上去便是白茫茫的云层,朕十二岁那年上去过,上去之后,只是漫长无际的阶梯,倘若先祖不愿见你,哪怕你走到老死,也走不到顶。”
竟然会有这样的事?
云真愣了下,大致想通了这云层形成的些许原因,大约是因为这里地势高,而且周围又都是古树,皇塔湖蒸腾上来的水汽所致,而且皇塔实在是高,相当于现代建筑三四十层了。
她进来了才发现一层有多高,高得简直让人心惊,走到这倒数第二层,她都觉得有些气喘。
凤允恭又看了她两眼,伸手推开面前的一道门,带着云真往里头走去。
走过几丈长的走廊,便是一个宽阔的空间,她不知为何这层楼会这么亮,就像是处在明亮的白天一般,可是这里确实亮得连凤允恭的头发丝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且有风灌进来。
凤允恭走到走廊的出口,朝云真道,“不要乱碰这里的东西,摔碎一个瓶子,后果都是无法想象的。”
他说着,自己一个人快步朝中央走去,云真跟着他去的方向看了两眼,才发现那把假的神器,就供在中央的高台之上,那高台大约是汉白玉做的,通体浑然天成,假神器躺在那汉白玉托上,只衬得黯然无光。
因为知道那是假的,所以她根本就没什么兴趣,而是打量起了四周。
只见周围是一排排白色的架子,紧贴着浑圆的墙体,就像是她在故乡庙里看到那层千佛石室一般,这里的架子上面,也密密麻麻摆满了白色的玉瓶,乍一看,相当惊人。
这从上而下的白色,不禁让人心底冒起一股敬畏之心,觉得呼吸过于粗重都是亵渎了这个地方。
她随意走到一处,定睛看向一只玉瓶,只见那上面有发着亮光的三个字,也是白色的,她仔细辨认了一下,原是写着“凤斐然”。
凤斐然,这不是几百年前跟随始皇帝打下南晋江山的一个王爷吗?
因为一身本事太厉害了,所以他的事迹被后人编成了评书之类的形式,代代流传了下来,到现在随便去问街上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都能知道凤斐然是谁。
“云真,你过来。”凤允恭忽然扭头朝她招了招手。
云真一边转身朝他走去,一边好奇地问他,“这些玉瓶里装的都是什么?我看到一个瓶子上写的是凤斐然的名字。”
“装的是他的血,只有把血放在这里,才能被认定为是凤家和舒家的后人。”凤允恭朝她微微笑道,“伸手。”
“也要把我的血放在这里?”云真诧异地问道。
“自然是,不然叫你上来做什么呢?”凤允恭又笑道,“不要紧,朕只是将你的手指割开一道小口子,滴几滴血在玉瓶里头就成了。”
他说着,小心翼翼取下汉白玉托上的那把假神器,朝云真伸出自己的右手,“很快的,不会很疼。”
云真看向他摆在高台上的那只玉瓶,见上面却是一个字也没有,没有写她的名字,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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