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真犹豫了一下,盯着凤允恭,轻声问道,“为何这玉瓶上没有我的名字?是血滴进去之后,才会显出名字吗?”
“是啊。”凤允恭朝她微微一笑。
这又是什么原理?云真盯着那只白玉瓶,迟迟没有伸手,她忽然有些害怕,怕自己的名字不会出现在这玉瓶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
是怕自己是个假货,根本不是凤云如的女儿?还是怕,是因为神器的神力,才会有这样稀奇的事情发生,假神器会露馅?她也不知道。
“你在想什么?伸出手来啊!”凤允恭见她不伸手,索性拉住她一只手,笑道,“真的不疼,朕不会骗你。”
云真想要挣扎,可指尖微动了动,却又忍住了。
这件事总要做个了断,无论结果如何,都逃不了这个程序。
逢晴始终默不作声站在凤允恭身后看着,她知道这神器是假的,也猜出了些许云真紧张的理由,脸上的神情,一时变得有些深沉。
她原本拢在身前的一双手,忽然松开了,右手悄悄绕到自己的后腰处,掏出一把匕首来。
云真瞄见她的动作,眼里迅速闪过一丝凌厉,而凤允恭却对她们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一无所知,只是低着头,认真地将神器对准了云真左手小指指尖。
云真见逢晴又朝凤允恭靠近了一小步,同时手中的匕首刀刃已经慢慢抽出刀鞘,不由得更加焦急。
她知道逢晴是出于好意,肯定是在想着,倘若被凤允恭发现神器的事,便下手杀了他,她和云真两人也能有逃脱出晋宫的机会。
但她觉得,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而且凤允恭还没割开她的手指,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就在这时,凤允恭的手一抖,手上沉重的宽剑随即在云真的小指上割了下去。
云真一惊,想要抽回手,可凤允恭拉她拉得紧,再要抽回的瞬间,她的小指已被割开了一道大口子,鲜血瞬间顺着玉瓶瓶口滴落了进去,她指尖一阵剧痛,倒抽了口凉气。
凤允恭也瞬间挽回了自己的过失,一掌顶住那沉重的刀刃,将它顺势轻轻抛在了地上。
“奇怪!”凤允恭惊诧地低呼了一声,随即抓过云真的小指查看,沉声问她,“是不是很痛?”
要不是凤允恭托了一把,恐怕她的小指都被切断了!
云真慌乱之间,不经意地瞄了那玉瓶一眼,却见瓶子上不知何时,竟然真的显出了她的名字!
逢晴的刀也随之而至,抵住了凤允恭的后心口,一用力,便能插进去!
“逢晴!”她忍住痛,大声唤住她。
逢晴也是一惊,快速将匕首收进自己袖口之中。
云真不等凤允恭回头看,又沉声道,“你还不快来看看皇上手掌有没有伤到?愣在那里做什么!”
“朕无妨,逢晴你可有随身带着金创药?”凤允恭头扭到一半,又看向云真的手指,“真是奇怪,以前这神器隔空对着手指轻轻一挥,便能割出道口子,怎的今日用的这样不顺手?”
云真自然知道其中原因,却还是强颜欢笑回道,“或许是赫连锦走后,它发觉不出危险存在,也就迟钝了一些。”
“说得有些道理。”凤允恭笑了笑回道,接过逢晴递来的金创药,亲自动手敷了层在云真指尖上,刚才还在汹涌地往外溢出的血,慢慢地止住了。
云真只觉得心跳还跳得厉害,差点被凤允恭和逢晴两人吓死了,缓了一会儿,才暗暗松了口气,又凌厉地扫了逢晴一眼,示意她不可再贸贸然动手。
逢晴抿着唇,低下头又是一声不吭。
云真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替自己认真包扎的凤允恭,他的动作出奇的温柔,紧皱着眉头,似乎对自己的不小心懊恼不已。
“朕怕自己失手,特意叫逢晴带了金创药。”凤允恭替她上好药,见云真诧异地望着自己,随即尴尬地松开她的手,低声解释道。
难道他知道自己是他妹妹之后,竟然还对自己存有不该有的感情吗?
云真望了他一眼,假装没看出他的尴尬,又扭头看向那显出自己名字的玉瓶,扯开话题问他道,“为何我的血一滴进去,瓶身上就能出现我的名字?”
凤允恭随她看向那瓶子,顺手拿在手中塞住了塞子,“这是几百年前的能工巧匠设计出的瓶子,只要有液体滴落进去,就会出现先前就刻在里面的字,朕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的这东西。”
“原来是这样。”云真又松了口气,看着凤允恭转身,慢慢走到一面放玉瓶放得不多的架子前,伸长手,将滴了云真鲜血的玉瓶,放在了不高不低的一处地方。
“只差史官将你名字写入族谱之中,你便是凤家的人了。”凤允恭做好这一切,又将假神器放回了原位,低声朝云真道,“走吧,下去吧,百官应当已经在大殿前候着了。”
云真点了点头,又不动声色扫了眼那把假货,她总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为何她能感知到龙吟是真是假,而凤允恭却似乎根本感受不到呢?
同样身上都流着凤家的血脉,而且她是属于表系嫡亲,身上的血脉都及不上凤允恭的纯正,当真是奇怪。
时间上有些来不及了,凤允恭说完这两句话,便要带着云真下去,她来不及多想,匆匆跟在他身后,没一会儿,便离开了皇塔。
他们出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朝阳初露,是个晴好的天。
卫公公他们在底下等候多时,见凤允恭完好无损的出来,又是不经意地瞟了云真和逢晴一眼。
云真假装没有看见,淡然地上了自己轿辇,一行人随即又赶到金銮宝殿前头。
云真在轿辇上就看见,大殿前跪了一众大臣,还有各宫的王爷长公主,包括各处的大宫女,满满当当跪了一地,就等着云真和凤允恭前来。
他们从边上绕了进去,她下轿辇的时候,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一时之间,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郡主不必紧张,不过走个过场也就结束了。”逢晴扶她的同时,小声道,“很快的,郡主就跟在皇上身后,皇上做什么,郡主便跟着做什么。”
她倒不是多紧张,而是这条认祖归宗的路,走的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她本不是奔着这个结果来的,可阴差阳错,竟然做了郡主。
她一时想着,没有回答逢晴,只是默默跟在凤允恭身后,走到最上头,转身面对群臣和宫人。
“朕,甚欣慰之,流落在民间多年的南安郡主,竟就是朕的身边人。”
凤允恭默默抓起云真的手,随即高声朝身前跪着的众人道,“南安郡主,品行高洁,知书达理……”
不过是些过场话,云真没认真听,而是抬起眼眸扫向底下跪着的人。
这一瞬间,她忽然发现有个人正抬头望着她,因为其他人全都是低着头的,所以只有他昂着头,显得格外突出。
两个人的目光,对上了几秒,她随即慌乱地挪开目光,楚玉昨日刚醒来,今日就来上早朝,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他看着她的目光,相较于她来说,显得格外平静,看不出悲喜,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那样默默看着她,即便她挪开目光,还是能感受得到楚玉在盯着自己。
再舍不得又有什么用呢?她现在是以叛臣的云夫人的身份,被变相地囚禁于宫中,而他,经过这场风波,痊愈了之后,还是站着那个令人艳羡眼红的位置上。
事过境迁,当初的旧识已是面目全非,她再也不是那个当初的云真了。
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她更加配不上楚玉了。
直到凤允恭说完话,叫她走向另一头的如国夫人身边,楚玉还是盯着她望着。于是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楚玉此刻,应该很难过。
云真低着头,只觉得心如刀绞,每往前走一步,都觉得像是走在刀尖之上。
楚玉对她应当是失望透顶了,她从没向他透漏过自己的身份,他不知道她是凤云如的女儿,他好不容易从昏迷中醒来,忽然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如何能对于她的欺瞒和欺骗再淡然下去?
换做是她,一定是对这可怕的女人觉得满心绝望。
凤云如坐在云真身旁,默默将云真和楚玉两人微妙的神情,尽收于眼底,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两眼,忽然轻声道,“楚玉要离开临安了。”
云真愣了几秒,扭头看向她。
凤云如看着底下的群臣,没看她,神色淡然地又重复了一遍,“你没听错,楚玉要离开临安了,并且,这次是他自己提出的要求,自请降职去本州做知州,是为了楚衡和楚如烟做出的决定。”
之前,楚玉哪怕是面对着赫连锦和太后等人同时的威胁,也从未服过软,这次自请降职,只怕是因为对凤允恭和云真彻底失望了。
她今早得知楚玉给凤允恭和吏部同时递上了折子时,第一想到的,便是云真。云真一定伤害了楚玉,凤允恭也伤害了他,他定然是觉得留在这里,已经没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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