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梦境感。
何为梦?
梦是,你潜意识里想要发生的,或者是想要得到的,在现实中无法实现,于是有了梦。
我姓赫连,复姓,尊贵,证明我的祖先在很早很早以前,有着比人们更为尊贵的地位。
正是因为这姓氏,所以,我的亲人,个个都有不小的野心,又或许,我是在为自己找借口而已。
我是老大,是爹娘的第一个孩子,是嫡长子,我没有妹妹,有两个弟弟。
我娘是被我爹害死的,二娘亦是,我也不知娘是怎么死的,听府里的下人说,我爹有龙阳之好,我娘虽然生了我,但始终不曾走进我爹心里过,于是她选择轰轰烈烈地死去,在我爹心里留下一个永远无法取代的位置,与伤口。
可传言始终只是传言,我娘死了,爹又娶了个二娘,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发生的。
爹心里如果有我娘,为何要娶第二个?
我叫他爹,而不是父王,是因为,我觉得爹听起来更亲热一点,可谁在乎呢?
我想要个安稳的生活,我想要,外面那些对我爹的流言蜚语都止住,因为楚家的那个小子,因为爹娘的好名声在外,长公主们和宫里的娘娘们,都更喜欢他一些。
我虽比他年长,大姨又是皇后,地位不比他低,可我嫉妒他。
为何说,我最近有一种像在做梦的感觉呢?因为,以前那些指着我们鼻子骂的人,都在拼命地巴结我爹。
那些不太愿意跟我一起玩的人,最近也开始缠着我,以我为中心团团转,我叫他们往东,他们不敢往西。
我十五了,对于这种场面上的事,已经相当敏感。
只有楚玉那小子,最近似乎在躲着我,我不曾欺负过他,也不曾打他,甚至还经常带着他的两个xiao弟弟小妹妹一起玩,我有些无法理解。
外面人想要巴结赫连家,肯定是因为我爹在官场上春风得意,我不理解的是,那些自诩清廉的官员,是如何能腆着脸半夜三更来我家敲门的。
好像大家的行为,都有些反常,显得不可思议。
于是我去问我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爹竟甩了我一巴掌,“你果然像你娘,不是赫连家的人!”
这一巴掌,甩得我彻底懵了,或许他话中有话,可我清楚地明白了他最近在做什么,我是在装傻,装不懂而已。
他喜欢男人,不过是他自己传出去的谣言而已,以便消除皇上的戒心,他原本,是不想要我这个儿子可我娘,姓舒,舒皇后叫她做什么,她不敢不做,我爹不想要孩子,我娘却偏偏怀上了。
没有子嗣,要这江山也是无用,倘若有了孩子,皇上和皇后,才能更好的捏住我爹的把柄,以防某天会东窗事发。
我的出生,便是个错误的存在。
这便是我爹不宠我的原因。
没多久,我便在一个喧闹的夜里惊醒,奶娘不知道去了何处,三弟在隔壁房里哭得惊天动地,二弟跑到我门前,拼命地敲打门窗,“大哥!大哥!爹被抓起来了,我们怎么办?”
我穿好了衣服跑出去一看,好多下人都卷了府上值钱的东西要逃跑,陪了三弟五年的奶娘,她的丈夫也要连夜逃走,所以她被硬生生拽出了房间,二弟和三弟才会被惊醒。
“管家!管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惊慌之中,跑到门口,问想要拦住逃走的家仆的管家与侍卫。
“大公子难道不知道老爷反了吗?被人倒打一耙,如今被皇上囚禁在了宫中不知生死,说是被神器震得半条命都没了!我们跟赫连王府又没有什么亲眷关系,若是将来皇上迁怒下来,株连九族,我们可是无辜的!”一个被侍卫擒住的小家丁绝望而又委屈地朝我吼着。
这么快?他这么快就行动了?
我总觉得那些官员与我们亲近起来,不过就是这两年发生的事,他操之过急了!谁能保证那些与他亲近的人里没有叛徒呢?
我想了许久,看着满院的狼藉,和惊呼的人们,想要逃走的人,是留不住的,只怪我爹,还没计划周全便行动了。
“放他们走吧……”我只觉得,全身有些无力,朝侍卫和管家挥了挥手,“既然是留不住了,那便让他们走……”
“可是大公子……”
“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不放他们走又能如何?等着他们搬空王府吗?”我只觉得满腔的怒火都喷发了出来,因为不久前我爹打我的那巴掌。
若是我当时能告诉他,楚玉对我的异常,可能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楚玉在疏远我,可前夜里,我还看到楚玉爹来了我府上,笑意吟吟地走了!他爹若是真心待我们,楚玉为何要疏远我,害怕我的样子?
我立刻便明白了罪魁祸首是谁。
可我爹是逆臣贼子,十恶不赦,我又能如何?!
“明日天一亮,便随我进宫去见大姨,还有皇姥姥!”我立刻做了决定。
若是诛九族,连她们在内,统统都没有活路,连皇上也是,他是我姨丈,我不信皇上会杀了我爹。
就这一夜,我知道我变了,以前,我以为,我跟楚玉那样的孩子在一起玩,我一心向善,便和他们是一类人,现如今我发现我错了,就跟畜生一样,即便马与驴子生下的,都只会是骡子,而不是会猫狗。
我一直都以为,我的出生是个错误,现在事实证明,就是个错误。
下半夜,我彻夜没睡,好不容易将二弟和三弟哄睡着了,天还没亮,便梳洗穿戴完毕,换上了一身黑衣,我不敢穿其它颜色的衣服,也吩咐管家和其他没走的人,皆穿上黑衣,我怕激怒皇上与皇姨娘。
即便是,如此小心翼翼,还是没能见到皇上,甚至连姨母的面都没见到。
舒常宪正要出门去太学院上课,见我义无反顾地去皇宫,立刻在我后面追着,骂我,“你傻啊!进宫送死!你且等两日再说!”
我没听他的话,在朱雀门宫门前,跪了两天两夜,第二天夜里。
开始下起了暴雨,我淋了一夜的雨,病了,倒在了宫门前,我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去的,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
所以我觉得,这辈子最严厉的惩罚,莫过于叫人下跪,却不原谅他,那漫长的等待,叫人觉得绝望至极。
管家在我床前守着,见我醒了,说,“锦儿啊,你爹去了很远的地方。”
我已经,以为他指的很远的地方,是天上,吓得立刻哭了。
我娘走后,我是由二娘带着的,可能是运气好,二娘不凶,也不曾虐待于我,所以我即便是能隐约想起娘的模样,也没哭过,我怕二娘委屈,怕爹骂她。
我爹再怎么打骂我,自我能清楚地记事以来,就不知道自己哭过,可我以为我爹死了的那一瞬间,立刻哭了。
爹始终是爹,他哪怕对我再严厉,我也记得他在我小时,偷偷地进房来给我盖被子。
他打我,是想叫我成长,叫我能有赫连家嫡长子的模样,有担当,有气魄,有胆识,有谋略,即便是当个奸臣,也要有奸臣的气度。
他总是这样教我。
我吓得嚎啕大哭,什么都听不进去,几乎肝肠寸断,我不知自己以后该如何撑起这个家,带着两个弟弟好好生活。
直到哭够了,才听得管家惊慌失措地解释,“老爷是去青州以北当驻边将军去了,大公子昏迷的这几日,皇上立刻下了决定,只叫老爷回来收拾了一下行李,便立刻走了!”
听他这么说,我虽没有方才那么伤心了,可心里还是难受得紧,去边关当将军,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一趟,说得不好听,若是哪天在战场上出了个什么意外,那该如何是好?
即便我爹没死,大概也只能当他已经离开了对待。
“这已经是皇上最宽容的决定了。”管家见我不说话,唉声叹气地回道,自己也抹了把眼泪,“大公子也将成人了,老爷平日里教的东西,也不少,要学着照顾两个弟弟。”
连自己最亲近的人,有朝一日都会离自己而去,又何况是这些家仆?管家的话,我立刻明白了。
“等三弟再长大一些吧,我一时之间,应付不来那么多的事。”我想了想,几乎是在恳求他。
“好,不过我与王府签的契纸,是三十年,如今还有两个月,便要满三十年了,或许我会多陪在大公子身边一段时日,可终究还是要走的,我家中,也尚且有一子,大公子知道的。”
“好……”
我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他愿多陪在我身边一日,都已是仁至义尽,待在赫连家,只会给他带来灾祸罢了,他的老母亲和儿子,还需要他去养。
那日,我面如菜色,却还是挣扎着下床,处理乱成一锅粥的杂事。
我跟着管家走到前堂时,见门房在院子里朝我磕头,似要走。
我没说话,慢慢走到他跟前,却看见楚玉站在我门前,一身白衣,看着真干净,一尘不染,半大的小子,眉宇间已见惊艳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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