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低眸望着站在窗下的九斤,轻声回道,“楚九,你知道她这叫什么吗?叫自作自受,并没有人逼着她那样做,云真以前待她实在不薄,可她呢?”
九斤甚至不记得,楚玉有多久没有这样连名带姓地叫过他的名字了,自楚玉从垃圾堆里将他捡回来,就那次回府的时候,他说,“你就跟我姓,叫楚九。”
就叫过他那一声楚九,此后都是叫他九斤。
因为那时他都要饿疯了,楚玉捡来他的第一天,他吃了九斤东西。
楚玉从没有这样责罚过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不听话做错了事的,便给几两银子遣人回去,他从没见楚玉这样责罚过人。
他仰头望着神色漠然的楚玉,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爷觉得她这是自作自受,可我觉得并不是!爷对云真那样好,若是云真回来了,爷更是满心的全是她,再没有逢晴姐姐的位置,她正是因为在乎你喜欢你,才会这般!”
“你当真这样想吗?”楚玉听着他的话,只是冷笑,“两个多月前,我给过她选择的机会,也告诉了她,我心里只能有真儿一个,她还是选择了嫁给我,没有谁逼她!”
“退一万步讲,我愿意带她来这里,只是因为真儿希望我这样做,我便照做了,她如今有的,全都因为是真儿!她有什么资格去伤害她?”
“就算如此,难道爷就不能分出一星半点的怜惜,哪怕只是回应她一句话,一个眼神,这样也不能做到吗?若是爷能对她好一点,恐怕事情也不会变成如今这种地步!”
“爷难道不记得,缠绵病榻之时,是谁陪在你身边不眠不休?前阵子又是谁陪着你跋山涉水,磨了一脚的血泡,只是为了能叫心怀百姓的你舒心宽慰?又是谁,替你整日洗衣做饭毫无怨言?是云真吗?是逢晴姐姐啊!你最艰难的时候,云真陪在身边了吗?没有!”
楚玉望着一脸激动的九斤,缓缓伸手,指向门口,“所以,你觉得错在我,在于真儿不该回来找我,是吗?”
九斤知道自己话语说重了一些,犹豫了一下,别扭地看向别处,不服气地回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楚玉却觉得满心的失望,对于九斤亦是,对于逢晴亦是。
“你去休息吧。”许久,他咬牙沉声道,还是一把关上了窗扇。
九斤站在窗下,望着面前紧闭着的窗户,心里更是难过,人说旁观者清,他虽是向着逢晴多一点,对云真没有那么公平,可他的理并没有错。
云真一次次地回头,楚玉一次次地沉沦,并且甘之若饴,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楚玉了,他变得不理智,遇上感情这回事,甚至显得有些愚蠢。
云真骗他,他一晚上就能想通,并且接受云真一直欺骗他的事实,可逢晴不过是一念之差,就落到这步田地。
若说善良,云真善良,逢晴难道就十恶不赦了吗?
他捏着拳心,在窗下又站了会儿,可光是生气也没有用,许久,还是无声地叹了口气,回了自己房间。
楚玉在房中静坐良久,听着门外忽然闷雷滚滚,暴雨怕是要随之而至。
他想了会儿,还是起身,走到房门前开了门。
逢晴早就跪得腿都不似自己的了,听到面前的门开了,随即抬头望向楚玉。
“起身罢。”他面无表情地望向逢晴,轻声道。
逢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试探着回道,“爷原谅我了吗?”
“我是否原谅你,又有什么重要?你做了便是做了,做错了的事,无法回头,即便你跪死在这门前,也毫无用处,只会叫我觉得心中难安。”
逢晴的身份不同于常人,她是他的妾,并非是什么奴仆,他想要她走赏了十两银子就能打发。
“明日我会离开,去找真儿,你好自为之。”
他说着,见逢晴眼中的惊喜之色逐渐消减,因为九斤的话,而对她怀有的一丝愧疚,顿时荡然无存。
他微微皱起眉头,随即转身进门,关上房门的瞬间,却又停住了,书房里没点灯,比外头还要昏暗,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希望,你不要再学真儿,你这样跪着,只会叫我想起她。再有下次,直接去房中跪着闭门思过,不要在我面前这样。”
剩余的伤人心的话,却没继续说下去。
说完,毫不犹豫地关上了房门。
逢晴看着那冰冷的关着的木门,一下瘫坐在地上。
原来,她想要恕罪的行为,在他眼中,也只不过是东施效颦而已。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可怜到,甚至自己都瞧不起这样卑微的自己。
云真,只不过是利用了她而已,在楚玉没有人陪的时候,便叫她来陪着,等到她想回来时,便不由分说地回来了,她陪楚玉渡过了最艰难的时候,云真倒来坐享其成。
而楚玉,丝毫都没有想过,这样卑微的她,当初是如何不离不弃陪在他身边的。
她也有心,并不是一个没有感情任人摆布的玩偶,她付出了这么多,只是奢望,他心里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可现如今,一切都没了。
她也会痛的,即便是个没有地位的奴婢,奴婢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楚玉却丝毫看不到她的付出,他的眼中,只有云真!
他说他要离开这里,去找云真了,他要抛弃他在前夜之前还看得比他自己性命还重的黎明百姓,就证明,云真在他心里,已经超过了他之前一直在坚持着的孝悌忠义。
这个叫做云真的骗子,彻彻底底毁了楚玉!
她想哭,可觉得自己若是哭,就显得太过软弱和矫情,她还没有输!
楚玉虽对她说了这样的话,可他也说了,她这样做,会叫他觉得心里难安,他终究还是没舍弃她!
将来的日子,还长的很,云真,也不一定能陪在楚玉身边,她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妾室,而云真,是赫连锦的妾!这两人,似乎都忘了这一点!
倾盆暴雨,说落就落了下来。
她坐在雨中,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是的,她还没输!
·
云真一觉醒来之时,恰好乌云从远处压了过来。
她起身,穿着寝衣走到浴池边上的长廊上,望着滚滚乌云,在天上不断地翻搅着,看来这场暴雨,会下得很大。
正要自己想办法接从龙口中吐出的热水洗漱时,忽然又听得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她转身,快步走到门口一看,果然是阿桃来了。
“怎么说?”她一脸兴奋地拉住阿桃的手,期待地问她道,“什么时候回来?”
“大祭司昨夜就回说,不会回来了,他早已算到今明两日会有暴雨,山路难行,等路上干了,才会回来。”
“他也不用自己的脚走上来,如何不能回来?”云真忍不住轻声嘀咕道。
“大祭司还说,叫公主不要着急,安心在山上候着,想要吃什么,想要玩什么珍奇的玩意儿,尽管向我们吩咐。”
“还有,他说叫我们给公主挑嫁衣的花式,公主喜欢什么样的样式,他都随着公主的性子,想要什么首饰,这天宫里若是没看到喜欢的,那便叫山下的能工巧匠去做。”
如果真的嫁给了大祭司,这就是一年之内,她第三次披上嫁衣。
感情这也不是拍戏?怎么都赶着催着要跟她结婚?
云真这么想着,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赫连锦还没给她休书,这放在现代,是要犯重婚罪的!
越是想着,越是觉得自己命途多舛,前朝改嫁七次的长公主,也没她这么倒霉悲催地被赶着结婚。
“不能缓缓吗?现在才七月,等到他明年退位,至少还有半年时间呢?现在挑什么嫁衣?”
“那奴婢就明说了,恐怕,大祭司的意思是,一回来便与公主大婚,他等了公主十年,还望公主能够理解他的苦心。”
“都等了十年了还在乎这么半年吗?”云真只觉得这是歪理,忍不住皱起眉头回道,“况且我们十年没见,难道他不用和我再相处相处,确定一下我是否就是他想要的那个人?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我父王死了没办法替我做主,那他的父母呢?他的父母就一定同意我嫁给他吗?”
这段老少恋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啊!再怎么着,那祭司也得比她大个十几岁吧?
她不是做妾,不是做小,古代怎么能接受这样一段不伦之恋?
就是放在现代,相差一二十岁的师生恋都会被人吐槽的好吧!
“大祭司的父母早已双亡,他原是王爷之中,辈分最大的一个,是当今圣上的皇叔。”阿桃随即老老实实回道。
“王爷?他也是王爷?”云真此刻简直是惊呆了,没想到这大祭司也是王爷啊!
“他跟杜非玄是什么关系?”她随即追问道。
“以后公主亲自问他,便能知道了。”阿桃抿唇笑了起来,“嫁衣的花式和布料,奴婢待会便叫人送过来给公主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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