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兰,我以前以为你挺聪明的,如今想来,不过是以前仗着自己的势力才嚣张至斯,没了凤允恭,你以为自己还能掀起什么风浪?谁还能护着你?”
“他护着我?”舒兰听到这句,再也忍不住,尖声叫了起来,“云真,你不说倒还好,你既然自己找死,那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面!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失去自己的孩子,也不会被打入冷宫!我每每看到自己的枕旁人是他,就恨不得杀了他杀了你!”
她的孩子都已经有五六个月了,太医说,再过一两个月,或许就能听到孩子的心跳声了,可都是因为云真,都是因为她!
凤允恭不知道的是,她在冷宫的那段时日,是怎样熬过来的,她捧着给孩子做到一半还未完成的小肚兜小鞋子,每到夜里,就紧紧捧着它们,怀着对云真和凤允恭的憎恨,靠着对他们两人的恨,才能挺下来!
“你自己做的孽,就该由自己来偿还。”云真望着她歇斯底里的模样,对她却没有一丝丝同情。
不知为何,这世道和人心会是这样的,明明总是自食恶果的人,却还要将过错归咎于他人身上。
怪不得舒兰会从临安城逃到这里来,哪怕心里明白,或许赫连锦心里甚至一点点都没有她,还要到赫连锦身边来,那是因为她恨凤允恭。
她望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舒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忽然轻声笑了起来,“舒兰,你或许不知道,你最恨的那个男人,当初对你有多喜欢。”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舒兰一双瞳仁猛地缩了下,微微扭头,朝身后的人道,“将她捆起来,送到柴房!”
身后的人随即上前,用绳索将云真的双手反捆在身后。而整个过程,云真却丝毫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望着舒兰。
舒兰见云真的双手无法动弹了,继续上前,随手便是正反两个巴掌,狠狠甩上云真的脸。
“待会儿有你受的!你不知我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她压低声音,恶狠狠道。
“真丑。”云真扭头吐掉嘴里被打出的血,冷静地轻声回道。
“丑恶的人是你!”舒兰咬着牙沉声回了她最后一句,随即先转身,走出牢房。
等到她走了,那两个捆着云真的人才将云真推出了牢房。
云真不急不缓地往前走着,走出大牢门前的一霎那,忽然间高声冷笑了起来,“你们当真不明白舒兰与我之间的区别吗?你们帮着她私自将我带出去,被赫连锦知道了,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两人听着她的话,只是犹豫了一下,随即还是推着云真往外走。
云真被推得一个踉跄,没了声音。
走到外头的一瞬间,才发现天早已黑透了,外头的街道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看来舒兰还是怕赫连锦会知道,才会挑在晚上来找她,她还以为她胆子有多大呢!不过是唬唬人的而已。
“走快点!”身后两人,又用力推了她一把,压低声音喝道。
从大牢走到宣慰司府的一路,云真一个人都没有看见,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就靠着天上朦胧的冷月的一丝光线,往前摸索着。
播州城因在南方,所以气候比别处温暖一些,快要阴历十月的夜里,才觉得有一丝丝寒意。
云真身上却还穿着单薄的两层衣服,被冷风一吹,吹得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身旁的人看了她一眼,继续默不作声地带着云真往前走。
“你们是南晋人,还是北梁人啊?”走了一小段路,云真忍不住轻声问他们道,“我听你们的口音,似乎是南晋人。”
“郡主管我们是哪里人?”方才看了她一眼的那人冷冷回道。
喊她郡主,那一定是南晋人了,北梁还不曾给她封号。
“就是听口音觉得亲切而已。”云真抿着唇笑了笑,“许久没见到我娘了,有些想她了,你们是从临安城过来的吗?我想向你们打探一下我娘的消息。”
“郡主既然还能想到如国夫人,那为何要怂恿楚大人造反呢?那么北梁也不会趁虚而入!”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摇了下头。
“她若是能向着楚玉一些,我也就不会造反了,她和皇上两人,是往死里逼楚玉啊!”
云真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们以为,我愿意和我娘反目吗?你们以前总是称赞楚玉是良相,是南晋朝堂的良心,他为百姓谋福利,甚至几次三番不惜与皇上反目,可当真到了他几乎被逼死这一步,谁能帮着他?”
云真这一连串的发问,叫身旁两人都没了声音。
因为他们心里清楚,云真说的是事实,楚玉死了,他们最多只是感叹一句,又死了个好官,又能做得了什么?
他们底下的小官小吏,早就私下里讨论过了当前的局势,南晋一步步这么折腾下去,即便是没有楚玉造反,也迟早会被北梁灭掉。
他们很多人都已经对凤允恭失望了,有些人才会选择跟着舒兰一起投奔赫连锦,他们不愿看到自己的国家,城破的那一日,宁愿选择远远逃走。
云真见他们许久都没吱声,走了一小段路,又问道,“我再问你们一句,你们为何要跟着舒兰一起前来投奔赫连锦?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亲人,抑或是其它?”
两人还是没有声音,云真又等了他们一会儿,没听见他们的回答,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方才说话那人,听到云真的叹息,忍不住的一阵堵心,沉声回道,“现在临安城里都在传,皇上一意孤行,逼走了楚大人和楚将军,逼杀无数当年和楚家交好的大臣,太傅被活活气死,甚至谢大人也被逼死。”
“谢大人死了?”云真有些讶异地回道,“什么时候死的?”
“郡主有所不知,谢大人是顶了楚大人之前本州知州的位置,而北梁大军南下,最先几个攻破的城,便是青州本州那几处,城破那日,谢大人满心绝望,从城楼上跳了下去,活活摔死了。”
谢原,明明是北梁人。南晋一处大城被攻破,她最好的结局,应当是不战自降,回到侯元昊身边。
她对凤允恭,一定是用情至深了。
听多了见多了身边亲朋好友的离去,云真一时之间,竟然也不想哭了。只是心中痛得一阵麻木。
她其实早就料到,一旦两国发生战争,谢原必将不知如何安置自己,她不想背叛北梁,更加不会背叛凤允恭,而凤允恭的所作所为,一定是一次次地让她失望直到绝望了。
或许死,才是谢原最好的解脱。
上天对于谢原命运的安排,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那人见云真不说话,可说了几句,心中的悲愤却是不吐不快,继续说了下去。
“朝堂之中只剩下舒家人,和几个不成气候的软柿子在挺着,眼看着就要亡了!我们跟着舒贵妃前来投奔赫连锦,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赫连锦现在虽是北梁寅王的人,以后是否会跟北梁决裂,还是个变数,跟着他,我们倒也不算是叛国。”
“何为叛国?”云真听着,忽然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赫连锦本来就已经是罪大恶极,他就是个叛臣,即便是将来和北梁分开,也绝不会为凤家天下复国!”
“可郡主以为,我们还能做什么?”
原来这些人是这样想的。这一句有些悲凉的话,叫云真忽然明白了他们的处境。
听他们的口气,这些人应当是在夹缝之中生存的皇宫侍卫之类,或者是什么不大不小的官差,还有些头脑和本事手段,数量也不容小觑。
临到天下大乱的关头,这些人茫然无措,不知何处安身,他们需要一个正确的引导人。
云真想了想,轻声回道,“眼下的局势,胜者即为王,赫连锦和侯元昊的脾性一样,将来定是以铁血治国,你们跟着赫连锦,即便是他最终赢了,他定也容不下功臣,而是培养一批新人出来,到时还是死路一条。”
她这话,是捧高了说的,说的这两人心中既是服帖,又是担忧。
“相反的,倘若是楚玉称帝,他慈悲心肠,心怀宽广,定然和他们不同。”
“郡主是在劝我们放了你吗?”另一个一直不曾说话的,戒备心倒是极重,不等另一个人回答,抢先开口道,“我们若是放了你,现在别说走不得,舒兰立刻就要我们死!”
“我自然不是叫你们现在放了我,我也不会叫你们陷入为难之地。”云真随即笑着摇了摇头,“只是给你们一个可以选择的余地,你们作何选择,将来的命运会如何,说实话,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跟着楚玉,将来日子一定是好过一些。”
她这话说完,那两人都不吭声了,只是原本擒住云真的手,松开了一些,许是想叫云真的手不是勒得那么难受。
他们一心软一心动,云真可以逃走的把握,又大了几成,至少她相信,待会她若是逃走,这两人一定不会下狠手来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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