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真躺在干草堆上,掰着手指算自己离开了多久,从她离开思州城那日起,直到今天,大约是第三十天了,就算是从她离开的第十天被围城,直到今天,也有二十天左右了。
此时正当是收割的季节,而田地大多在城外,百姓就等着收这一季的粮食,想必家中的存粮都没什么了,眼下谁都出不了城,就靠着那一点点存粮,能撑多久呢?
倒是便宜了城外守着的北梁大军,至少想吃多少大米都有的吃。
她无声地睁着眼睛,等到连狗群的声音都低了下去,眼睁睁望着一只老鼠从角落窜过,心里竟然在想着这样一件事,恐怕现在思州城里,老鼠都不剩几只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一阵非常轻微的异响,心中一个激灵,随即从地上爬了起来,望向门口。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不远处慢慢地摸索过来,每到一个牢房门口,就往里面看一眼。
云真轻手轻脚爬到牢房门口,往外仔细一看,果然是查尔巴干,随即朝他的方向轻轻嗒了下舌头。
查尔巴干眯着眼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见是云真,脚下无声地走到她跟前,轻声问道,“郡主,怎么还不出来?”
说着,便将手上的一小截钢丝往云真牢门锁链上的锁芯里钻。
云真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制止住他,小小声回道,“我今晚就不出去了,我方才向人打听到了神器可能在的地方,你一个人前去找找看,我也不会轻功,跟在你身后只会拖累你,你不管是找到还是没找到,务必在鸡鸣之前回来,告诉我一声结果,再回到关你的牢房里。”
查尔巴干一人前去,确实是件容易的事,他想了想,点头回道,“那好,郡主告诉我那处所在,我尽量早些回来。”
云真叫他附耳过来,仔细说了夫人告诉她的,那书房机关可能在的地方,便望着他独身离开了。
在来播州之前,她早就预料到,或许赫连锦会囚禁自己,所以早早的就传授了查尔巴干用一根铁丝开锁的神技,分别在两人头发深处,藏了两根铁丝,以备不时之需。
必要时,这细若蚕丝的铁丝还能做杀人利器用。
谁知倒真的派上用场了。
等到查尔巴干离开,她又躺回到了干草上,因为心中急切,所以也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烙煎饼似的,一直醒着,等到不知何时,又听得寂静中传来轻微的声响。
她又起身,跑到门口一看,果然是查尔巴干回来了。
“怎样?在不在那里?”云真急切地小声问道。
“在!就在那里,属下没来得及进去细看,就看到密室深处悬着一把散着红光的宝剑,不敢上前触碰,便回来告诉郡主了。”查尔巴干脸上带着一丝喜意。
“那好,你这两日都别出来了,我看时机成熟了,便去找你一起逃走,你在第几间牢房?”
两人简短地商量了几句,听得似乎有脚步的声响,查尔巴干随即吊上最顶上,等到巡逻的狱卒离开,轻飘飘落于地上,朝云真比了个手势,便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了自己牢房中。
云真在牢房里待了两三日,也没有人来找她,赫连锦没来找她,静悄悄的,就像是她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这让她觉得有些无法理解,也让她觉得有些焦躁。
她第一天嚼了几口那饭菜,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第二日便放心的吃,果然没有任何异常,赫连锦没有在她的饭菜里动手脚。
如果赫连锦再不来找她的话,就证明,他是下定了决心,要等到耗尽楚玉的耐心,或者是杀了楚玉,才会放她出去。
或许,这正是她偷走神器,并且离开的好时机。
她算着时间,已经到了她被关进来的第三日的下午,马上就要吃晚饭了。
“娘,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啊?”她听到隔壁的小女孩问她娘道,“爹爹呢?爹爹为何不来救我们?”
那小女孩小到,甚至还不懂生死是什么含义,不懂人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她两世见多了战争与生死,实则相当痛恶战争,她明白,战争实则是一群人的牺牲,成就一个人的利益,尤其是在古代,封建帝王制度的时代,更是如此。
可这世道,逼得人不得不反。总要有人站出来,结束这乱世。
她希望自己能像预言中那样,将来能成为皇后,那么,至少她可以在自己力所能及之内,保得百姓安居乐业。
以前她不信命,也不十分相信那两个预言,可这几日,她始终在想,倘若她能更强大一点,倘若,这世间没有人能再威胁她,她一定要强大到无人敢违逆她所说的话,所做的决定。
她不要战争,不要分离,不要这世间的有情人再重蹈楚衡和雪娘之间的覆辙,不再有人会步她的后尘,作为利益争斗的牺牲品。
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宣慰使夫人不知该怎么回答自己女儿的问题,在隔壁小声地啜泣着,哭得云真心头也是一阵酸涩。
她正要编些谎话来哄骗那小女孩,忽然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尽头传来。
她下意识觉得这阵脚步声跟自己有关,随即收回心神,从干草堆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往前走了两步。
她等了一会儿,望着牢房外头,果听得那阵脚步声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下一刻,便见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婷婷袅袅停在了她跟前。
那面纱虽然是不透明的,可云真只是上下扫了一眼这女子,随即便认出了她是谁。
哪怕是她化成灰,她也能认出她。
在这里,她最恨的人有三个,一个是侯敬,一个是赫连锦,还有一个,便是舒兰。
她永远都会记得,雪娘是被眼前这个贱人给逼死的,哪怕她死,也要让舒兰跟她同归于尽,她绝不会容许这么一个贱人比她死的晚!
“是哪阵风把贵妃娘娘给吹来了?”云真一边嘲道,一边又上下狠狠剜了舒兰一眼,“这恶山恶水的,别把娘娘娇贵的身躯给折腾坏喽!”
“我愿意怎样是我的事,与你有何干?”舒兰眯着眼笑了起来,也不生气,“可怜的是你,贵为千金之躯,却总是在这样的地方挣扎,苟延残喘,我看着,可当真是心疼啊!”
“娘娘若是真的心疼我啊,就请您滚远一点,不要总是缠着我不放,行不行?”
舒兰说话不跟她客气,她自然也是夹枪带棒地回敬道,“你从那么大老远的地方跑来,不知廉耻地往他身上贴,我也是明白你心意的,他既然接受了你,那你便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不来找我的麻烦,或许他还能忘了这里关着我这么一个可怜人,多看你几眼。”
舒兰往前移了几步,紧紧盯着云真,轻声开口道,“云真,说实话,我看着你这骚贱样,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你,我就不明白了,皇上喜欢你也就罢了,赫连锦怎么也会瞎了眼?”
云真最乐意看到的,就是舒兰这因为嫉妒,心里分明在冒火,却还要装得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抿着唇笑了起来,答道,“不好意思,可能是因为我长得比你好看,脑子比你聪明,做事比你圆滑,样样远胜于你,所以他们两人才都不把你放在心上。这世上善妒驴脑子的女人多了去,你就是这么一个平庸无脑的,能指望他们看得上你?”
“我就看着,你耍嘴皮子,还能耍到几时。”舒兰用着那种,我就看你静静装逼的眼神,不屑地打量着云真,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那般,带着一丝怜悯。
“那你就看着好了,再怎么样,你也会死在我前头。”云真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轻声回道。
“你!”舒兰被气得眼神倏然一凛,扭头朝身后的人吩咐道,“打开牢门!将她拖出来!”
“想放我出去啊?”云真看着舒兰身后的狱卒掏出钥匙,打开牢门,却也不着急,不在意地反问道,“我劝你啊,不要打开门,若是一不小心被我逃脱,别人还以为你是故意要放我出去呢!到时候你几张嘴也辨不清。”
“还有啊,我对于赫连锦意味着什么,你心里应当十分清楚,你若是敢伤了我,自己考虑一下后果。”
“我只要不杀你,赫连锦又能如何?”舒兰随即气急败坏回道,“云真,你以为,你在他心中,还是以前那样吗?他一次次地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愿珍惜,那就怪不得旁人了!”
“我好怕呀!”云真挑了下眉头,冷笑着回道,“真害怕你杀了我!这旁边这么多双耳朵在听着,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一个不被宠爱的逃妃,因为你的离开,或许你们舒家也要跟着完蛋了,因为你的一厢情愿,你得害了多少亲人啊!”
“凤允恭不敢!”
“他不敢?他对楚玉都下得了手,为何不敢对你们舒家人下手?或许现在不会杀他们,可一旦被逼入绝境,又或者是等到你们全都没了利用价值,你看他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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