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能杀?”舒常宪面目有些狰狞,随即大声反驳道。
话说出口的瞬间,他看清了站在云真身边的人,竟然是李庚!
因为是李庚,他不得不收敛了一些,却还是冷笑道,“李将军身上带有皇上圣旨吗?不然我们怎知你是不是故意要放了这贱人?”
“贱人?你竟敢对如国夫人的女儿如此出言不逊!皇上草旨已拟,过两日便会亲封她为郡主!谁敢对郡主动手?”
他一手紧紧扣住云真一只胳膊,缓缓将她护在身后,又沉声重复了一遍,“皇上有旨,云真不能杀!我看谁还敢动手!”
李庚既知晓了她的身份,那证明,他确实没有骗人。
云真已经筋疲力竭,双腿无力到发颤,听到李庚这句话,顿时长喘出一口气,双手紧扶住了李庚的一只手臂,不让自己无力到滑倒在地上。
李庚察觉出云真身体的异常,微一扭头,朝云真低声道,“郡主恕罪,臣来晚了,臣这就带郡主离开。”
“不,李将军来得正当及时。”云真朝他笑了声,轻声回道,“只是带我离开之前,李将军先听我禀明一件事。”
“郡主请说。”李庚随即应道。
“之前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融冰,不是失踪多时,都没找到人在何处吗?融冰,已经死了,而她,就是被舒大人亲手所杀。”
惠娘跟了韩知客,并不是毫无用处。至少韩知客向惠娘说了很多之前他们都不知道的事。
她听到融冰是舒常宪亲手所杀时,想过要去告诉凤允恭,可那时自顾尚且不暇,也就没去多管这桩闲事,可没想到,她会有用上这个秘密的机会。
“郡主说什么?”李庚大吃了一惊。
他回京时听说太后已被凤允恭软禁,也听闻她身边的融冰失踪,以为这是皇上的计谋,想要一个个除去太后身边的心腹,可万万没想到,竟是舒常宪杀的!
“舒常宪逆臣贼子,虽在这次立下功劳,可他确实是对皇上有异心,李将军不如今日一起拿下他,随后再向皇上禀明此事!不然我今日揭露他所做之事,他连夜逃跑,再要追回他就难了!”
舒常宪听闻云真说出他杀融冰的秘密,吓得下意识往后退去。
李庚见他往后退,便知云真所说不会是假,目光更加冷冽,朝周围侍卫沉声吩咐道,“拿下舒常宪!”
世事瞬息万变,舒常宪没料到,刚刚就要死在他手里的云真,此刻倒真成了郡主,而他,作为平定这场叛乱的功臣,竟然反倒要被李庚拿下!
他脸色随即阴沉下来,变得铁青,一边缓缓朝后退去,一边厉声道,“李将军只听这贱人的一面之词就要伤害功臣吗?皇上若是怪罪下来,你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舒大人难道不知道,前几日李某的脑袋已经被砍过一回了吗?不在乎这次!”
李庚在战场上过惯了茹毛饮血的日子,性子正直而又不拘小节,而此刻的情形再明显不过,舒常宪就不是个好东西,善恶他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他丝毫不顾忌舒常宪的威胁,见舒常宪有想逃的意思,一个箭步上前,手中的剑对准了舒常宪的喉咙,同时猛地抬脚踩住舒常宪一只脚踝骨。
舒常宪想要反抗,被这一脚踩得痛得一声惨呼,整个人痛得软了下去,跪倒在地上。
“将他捆起来,送到谢大人处!”李庚丝毫不怜悯他,抬头朝人后他的几名亲信高声吩咐道,“等皇上想起他再行处置!”
恶人终有恶报。
云真看着舒常宪,看着他望向自己最后阴毒的一眼,忍不住撇了下嘴角。
凤允恭对舒常宪隐忍已久,想必就杀融冰这一条罪,都够他受的了,就算凤允恭不计较,舒太后能放过他吗?
李庚目送着他的亲信,将舒常宪往应天府处押送时,他们背后闭紧的朱雀门里,忽然响起一阵如雷的欢呼声。
众人都扭头朝背后宫门看去,只见朱雀门随后便在他们面前大开,楚衡拖着一把大刀,手中拎了个血淋淋的人头,从漫天火光之中,缓缓走了出来。
李庚一愣,随即快步迎上前去。
楚衡没说话,只是紧皱着眉头,将手中的人头隔空抛给李庚,又将拇指食指送到嘴边,吹了声口哨,等着在混乱之中的战马回到他身边。
“我去白虎门截杀余党,你在这守着,派人将赫连墨人头挂在内城门城墙上。”他哑声吩咐道。
说话的同时,忽然发现了站在李庚身后的云真,目光不由闪烁了一下。
云真低着头,正一步步走到李庚身边,她似乎有些害怕,哆嗦着伸出手,想要掀开李庚手上人头的乱发,却又不敢。
楚衡眉头皱得更深,又道,“赫连锦不见了,立刻吩咐守城将士加紧守卫,万不可放逆贼赫连锦逃脱!”
他说出这话的同时,云真已经大致辨认出了这个人头的主人是谁,这是赫连墨的脑袋!
楚衡杀了赫连墨,赫连锦的三弟,赫连墨死了。
她觉得这像是一场梦,人的生命,竟然如此脆弱。
她不敢相信眼前这是真的,可身上几道痛得火烧火燎的伤口,告诉她这就是真的。
她微喘出一口气,朝后退了一步,猛地抬头望向正要离开的楚衡。
楚衡察觉到她的目光,也深深地回看了她一眼,随即翻身上马,“云夫人最好不要在外面逗留,不然谁也保不住你性命!”
这声云夫人,显然带了嘲讽的意味。
云真咬着牙没作声,又低头看了眼赫连墨的人头。
他应当是死不瞑目的,乱发之后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赫连墨死了,当真死了。
可她忽然之间竟然有些庆幸,幸好这个人头不是赫连锦的……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不想让赫连锦死,刚刚那一刹那,没看清人头的同时,她几乎要哭了。
“郡主跟我一同去应天府,路上刀剑无眼,恐会伤了郡主。”李庚忽然低声道,扯下自己身上披风,一把兜住了赫连墨的人头提在手上,不让云真再看。
云真始终没有吭声,只是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李庚果然不是让她回去,而是把她关在了应天府的院子里,云真仰头看着那边城墙上的一名侍卫,用杆子将赫连墨的人头高高挂起。
沾了浓烈血腥味的寒风,吹得赫连墨的人头不断地来回晃动着。
“进去吧,外面冷。”谢原无声地走到云真身后,跟着她看了眼那人头,轻声道。
“他们是要用赫连墨的人头,诱赫连锦入套吧?”云真抿了抿唇,轻声反问她道。
“嗯……也不知赫连锦会不会来,方才李将军跟我说,赫连锦明明带了人进去救赫连墨与赫连齐,城门都是封着的,他却凭空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云真没吭声,扭头看了谢原一眼。
她忽然想起,韩知客说,皇城里密布着赫连族偷建的密道,南晋建朝之初,皇都还不是临安,因临安城水土富饶,开国始祖便有迁都之意,派了赫连族族人来督造临安建都。
赫连族族人在按照始皇帝意思修建地宫时,还偷偷建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暗道,融冰,就是死在暗道里的。
赫连锦难不成是通过那些密道离开了?
反正她不信赫连锦会就这样死掉,他的命这么硬,武功这么高强,不死在楚衡手上,难道会死在其他小将手上吗?
“他一定没死。”谢原又抬头看了眼赫连墨的人头,低声道,语气里带着不知是担忧,还是什么情绪。
空落落的院里只有她与云真两人。
许久,云真低声叹了口气,“所以我也是引诱赫连锦前来的诱饵,是吗?可我觉得,赫连锦不会来找我,一定不会。”
“为何说得如此笃定?”谢原随即讶异地反问道。“我倒觉得他会来找你。”
“他就是不会,他也不会来取赫连墨的人头。”云真摇了摇头,低声回道。
赫连锦爱自己胜过爱一切,他不是那种拘泥于形式的人,他宁可将来重整旗鼓,卷土重来,也绝不会冒险来找她,或是拿走赫连墨的人头,她了解他。
想到这里,她竟觉得更加松了口气,又扭头朝谢原道,“你看紧了舒常宪,千万别让他有逃脱的机会。”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朝谢原靠近了一小步,轻声道,“你现在带我去看舒常宪,我有话要问他。”
“为何?”谢原吃了一惊,诧异地问道。
云真随即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谢原脸色,随即恢复了平静,点头应道,“那好,我现在带你去见他。”
云真走到应天府平时用来临时看押犯人的牢房前,见舒常宪正在里面,气急败坏地一圈圈地走着,不由得暗暗笑了一声。
她朝谢原使了个眼色,谢原随即让看在门前的衙役退下了,自己也跟着一起离开,只剩了云真和舒常宪两人。
舒常宪听见声响,随即奔到门边,拼命地想挤出脑袋看云真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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