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楚玉愣了下,却还是朝她笑着。
她假装看不到他那令人心酸的表情,张口便骂,“楚玉,你是傻子吗?我心里的人是赫连锦不是你啊!我若是心里有你,为何不去看你不去找你?你还不明白吗?我根本不喜欢你!”
“你要我做到什么地步才能明白呢?我本不想这样的!你以为你不再是南晋左相,我还能喜欢你吗?我喜欢的是那个有身份有地位的楚玉,不是这样的你!”
“我以为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你,以为你都不会来找我了,可你为什么还要来自讨没趣?你走吧!不要来给我惹麻烦了好吗?若是被人发现你在我这里,我也要跟着倒霉!你知道窝藏逃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吗?”
她一口气骂完,又把手中的荷包狠狠丢向他,“拿着它滚开,不要以为它能代表什么!”
他呆呆地望着她,没有伸手去接那荷包,任由它砸在身上,又滚落在泥地里。
云真喜欢赫连锦,他一直都知道,她在他府里昏迷着的那两天,叫了赫连锦的名字,他知道。
楚衡让人把他救出来之后,还给他带了一句话,说,云真跟了赫连锦了,云真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不要再对她存有任何的幻想。
可他想,云真不是那样的人,她一定是为了他,去求了赫连锦,才会如此。她一定是觉得这样他们会觉得愧对于她,才会故意激怒楚衡。
不能因为她把自己的身体给了赫连锦,他便当真对她置之不理。
不管她是否觉得自己脏了配不上他了,在他心里,云真始终都是干净的,都是最善良,最干净的那个云真。
他站在雨里,顺着脸颊往下滚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只觉得嘴里一阵咸涩。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他又朝她走近了一小步,哑声问她,“云真,我问你,你刚才说的话,可都当真?”
“你看着我的眼睛,你敢承认刚才说的都是你的肺腑之言吗?”
她分明看见他的眼眶红了。
她也看见他被雨水浸透的衣衫,从里面蔓延出一丝丝的粉红血色。
“难道还要我再说得明白一点么?”她紧皱着眉头,沉声回道,“你这样,会叫我觉得很为难,你能不能,不要仗着自己此刻的可悲可怜,来往我心里戳刀子?”
“即便我不承认刚才说的是真的,可那也只是,我可怜你罢了。”
楚玉的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他的喉头哽了一下,隔了会儿,忽然低低笑了几声,“好,我知道了……是我自作多情,让你觉得为难了,以后,我都不会再来烦你。”
说完这句话,他又往后退了一小步,蹲下去,捡起地上的那个荷包。
他把它打开,看见里面那个用米粉捏成的磨喝药,那个小小的楚玉,已经被泥水泡得化了,软软的一团。
他努力睁大了眼睛,又将荷包系上,将它揣进衣袖里。
云真不要它,他却不能把它丢掉。
他低着头,撑着边上的石凳,站了起来,起身的时候,又控制不住自己,踉跄了一下。
原来被自己喜欢至深的人抛弃,是这样的滋味,心口一阵隐约的钝痛,痛到他,甚至想把心挖出来,给她瞧瞧。他已经这么喜欢她了,可她还是不要他。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个坏了的磨喝药,浑身是血,伤痕累累,卑微到了尘土里。
他咬着牙,拼命地忍着,低着头没看云真,转身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走去。
炎叔离云真的书房最近,听到下雨声和云真的叫骂声,匆匆披了两件衣服爬起来,却见浑身湿透了的楚玉,已经走到了门房附近。
“爷!这下雨天的,老奴送你吧?”
楚玉没看他,只是伸出右手,朝他摆了摆,“不用……”
他不管拿了伞要跟上来的炎叔,自己往前走了几步,推开大门,跨出门槛的瞬间,险些跌倒在地。
“爷!”炎叔也不敢太大声,立刻朝他奔了过来,“老奴送你回去吧,还能稳妥些!”
楚玉捂着胸口,轻咳了两声,又朝他摆了摆手,“不用,就在这附近,我自己回去……”
他头痛得似乎要炸裂开了,淋了雨,头上的伤口难受得紧,也不知还是被雨淋得,眼前一片模糊,朦朦胧胧的,什么也看不清。
炎叔见他晃了两下脑袋,应该是头痛,忽然想起他的斗笠,扭头往四周看了一眼,见那斗笠掉在了不远处,奔过去捡了要给楚玉,再一抬头,半开的大门前,已经没了人影。
他愣了下,跑到门口一看,黑沉沉的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
他有些懊恼,关了门想要追一段路,低头的瞬间,却见门槛上溅了几滴血,不知是从楚玉身上伤口流出来的,还是他咳出的血。
“坏了!”他抓着斗笠,不管不顾地冲进大雨之中,直到追到这条街的尽头,也没看见任何人,只有他的脚步声,和大雨冲刷着地面的声音,在雨夜中回响。
楚玉躲在拐角处,听着炎叔的脚步声逐渐远离,许久,才从黑暗中现身,深一脚浅一脚,缓缓往回去的方向走去。
他有一个秘密,他想亲口告诉云真,可是她却没有给他说出口的机会。
走了一小段路,他的头越来越痛,忽然觉得眼前忽然一阵发黑,控制不住自己,重重倒在泥泞的小道上。
他趴在地上,喘了几口气,缓了会儿,又吃力地从袖口中掏出那个被压扁的荷包。
他看着它,摸着它,忽然间无声地惨笑了起来,一股热流,从他的额角流到鬓边,滴落在荷包上,将荷包的颜色,沾染得更加鲜红,又流过他的手心,流在泥地上,一片粉红。
·
第二日早上,云真打开房门时,大雨已经停了。
炎叔正坐在前屋的后门口,用布擦着手中的剑。
这些天,他已经擦过很多遍了,这把剑。
她暗暗调整了下呼吸,走到炎叔身旁,挨着他坐了下去,“炎叔,这把剑,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炎叔没看她,也没吭声,只是抓着剑和剑鞘,猛地站了起来,转身走到他的门房门口,打开门,走了进去,狠狠关上了门。
云真这下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向炎叔解释,她昨晚为何会对楚玉那么狠心。
之前炎叔还能搭理她几句,这下,彻底不理她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炎叔紧闭的房门,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这时,余光却瞥见红柳从门口匆匆走了进来,进来的同时,一把紧闭上大门,见云真已经起身,随即又朝她走来。
“小姐,奴婢刚刚去开店门,发现了小王爷留下的一张纸和一个锦囊!”
红柳说着,将袖中的纸递到云真手边,“你看!小王爷说他要离开一段时间!”
云真打开一看,果然是杜非玄的笔迹。
他说,他已经将肚圆麻辣烫的店面买下来了,把之前的伙计也留下给她,此去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锦囊里的药,记得每隔三四天吃一颗,吃完药丸之前,不要跟赫连锦同房。
而且楚玉也被人从天牢中劫走了,应当会安全了,他已经放走了碧水,望她珍重。
“怎么就走了?之前可有跟你们提过他要走?”云真来来回回地把纸条看了好几遍,才吃惊地回问道。
“没有提过,要是提了,奴婢早就跟小姐说了!”红柳皱着眉头回道,“就是昨天在店里的时候,感觉他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宁,关店门之前,还问奴婢,小姐醒来之后可还觉得身上冷,一连问了好几次。”
红柳不提,她倒差点忘了,杜非玄这么一走,她身上所中之蛊该怎么办?
可这两天她忘了吃药,似乎也并没觉得身上有何不妥。
“他在我昏迷的两天可有来过?”云真想了会儿,随即紧张地问道。
红柳点头回道,“自然是来过,我们也不知为何小姐会昏迷不醒,就叫他过来看看,他在小姐房中单独待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出来告诉我们说不妨事,睡两天小姐就自然会醒来。”
她有些着急,一眼看见红柳手上挂着的那个锦囊,随即一把夺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个药瓶,放了十几颗上次的那种小黑药丸,再也没有其它东西。
“小姐!小姐?”红柳见云真失了神,似乎没听到自己方才说的话,大声叫她道。
“啊?”
“奴婢叫小姐不要着急,不要伤心,小王爷对小姐情深义重,肯定还会回来的,而且他上次已经帮小姐驱了蛊,只要按时吃药,应当不会再有事。”
云真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去,长喘了口气,“说话就不能一次说全了吗?”
幸好!她以为自己这次铁定完了,肯定会像赫连锦一样呢!
可杜非玄忽然要走,肯定是有他的原因。
她暗忖了几秒,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韩知客走了,杜非玄一定是跟着去追韩知客,还有他偷走的那本秘笈。但韩知客已经走了两天,哪会那么容易就能追上?
大致能猜出他忽然离开的原因,云真彻底放了心,松了口气。
“拿去烧掉,小王爷的身份可不能轻易透露出去,不然你我跟他都有联系,将来万一出了什么事,后悔也来不及!”云真说着,把纸条塞回到了红柳手中。
红柳还没离开,凌波端着早点从她俩身边经过,奇怪地顺口问了句红柳,“红柳,你可曾看见雪娘?她在店里吗?”
“不在啊,她不是跟你睡一房吗?”红柳摇了摇头,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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