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冷下来的时候,下了场大雪。
同时传来了北梁两不相帮的消息。
云真听见逢晴传消息过来的时候,不免暗暗松了口气,那就好了,侯元昊果然还是最终为了保存北梁的实力,没有出手。
但同时,柔然族已经从西边绕道,带着大批人马正往南晋的边境赶来。
战事,一触即发。
虽然外城百姓还是安居乐业,一片祥和的样子,然而却是因为他们不懂,不知道南晋跟柔然的争端已经彻底挑起。
内城中一片萧索肃穆。
凤允恭忙了起来,云真自然也是跟着忙。
那天清晨,她走到朱雀门宫门边上时,看见城门上方竟然飘着一片白白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远远看着,竟然好像还写着字。
大殿里已经开始了早朝,门前的侍卫只顾着看周围,白茫茫的雪地里只有云真一个人看见了城门上的那片东西。
她朝手心里呵了口白气,慢慢走到侍卫面前,指着上面道,“这是什么时候贴上去的?”
侍卫朝着她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也是大吃一惊,“这个小人倒不知!”
说完,环顾了四周一圈,大声喝问道,“谁知道那上面是什么东西?谁贴的?”
连问了好几声,都没人知情,皆是面面相觑,不一会儿,上面的侍卫就用长叉把东西挑了下来,晃晃悠悠飘到了云真脚边。
她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两排大字,“汝可兴晋室,可亡晋室,或抚国安民,或祸乱朝纲!”
边上的侍卫也凑过来看,等看清上面的字,随即齐刷刷将手上的长缨枪对准了云真。
云真诧异地看着手上的白布,又扭头看向四周。
为什么偏偏是她看见了?是她捡到了这块白布?
这布上的话,难道指的是她吗?
她脑子一时蒙住了,侍卫伸手来抓她的同时,她下意识一掌拍向来抓她的人,抢过他手中的长缨枪,往后退了两步。
边上一道宫门处随即传来一声轻喝,“你们在做什么?”
云真扭头看去,是太后宫里的琬清姑姑。
侍卫都没有做声,方才说话的那个侍卫头子,紧拧着眉头指向云真手里的东西。
琬清带着几名小宫女快步走了过来,仔细一看云真手中的白布,脸色也变了,犹豫了一下道,“先押进长生殿,由太后处置,你们不必管了。”
侍卫头子看了眼琬清,犹豫了下,示意身边的手收起长枪,又站了回去。
“你们先带她回宫,等太后下朝,回去再仔细审问。”
云真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大套里,却想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她不怕打不过面前这些人,可是也不能把事情闹得太大。
她被推着转身之前,朝那些侍卫道,“麻烦去跟殿前宫女逢晴姑娘通报一声,今日我去不了御膳房了!”
说完,就被押着往后宫走,直接关进了长生殿后面的祠堂里。
祠堂里摆着一尊观音像,只点着几支长蜡烛,又冷又阴森。
云真站起来走了几步,只觉得这里比外面还冷。
冻得她脑子也渐渐清醒了过来,那块布被琬清拿走了,估计是直接要呈给太后看。
好歹她是赫连锦的妾室,恐怕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了她,应该还有辩解的余地。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她也只能指望那些侍卫能去逢晴那里说一声,逢晴若是脑子转得快的,肯定要去找楚如烟或者如国夫人她们。
到底是谁想要害她呢?
这块布从天而降,降到了她手中,就像天书一样,给她安了个可兴可亡南晋的大罪,在迷信的古代,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之前她惹恼了周将军他们,在凤允恭面前,为了楚玉当面顶撞了他们,恐怕他们之中会有人怀恨在心。
然而也有可能,是侯清晓设下了这个圈套来害她。
因为侯清晓已经知道了她是侯元昊派来的,并且知道她早上几时出府,能算得出她几时到达朱雀门。
她越想越觉得胆寒,不管是谁做的,恐怕她这次是活罪难逃!
在阴冷的祠堂里待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有人来开门了。
她眯着眼挡住外面的强光,隔了几秒才看清是融冰。
“云夫人,出去罢,太后有些话要问你。”融冰本来想叫宫女来抓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示意他们退后,让云真自己起身跟着她们走。
云真走到她面前,轻声道,“多谢。”
走了两步,又轻声问她,“融冰,太后以为布上说的那个人是我,是不是?”
“云夫人,那张天书恰好是被你一个人看见了,上面的‘汝’,自然是指的第一个看见它的人。”融冰虽然自己说出这句话时也觉得荒唐,然而还是轻声回答了她。
云真收回盯着她的目光,忍不住苦笑了一声,“早知道我就不管闲事了……”
融冰想要回答她什么,却还是紧闭上了嘴,带着她进了长生殿里的暖阁。
“……臣妾只觉得这几天心慌得很,前两日做梦,还梦见了观音菩萨,说南晋有妖女在作祟,恐怕有损南晋的命数,臣妾思来想去,心中不安,还是想进宫来找太后。”
云真走进去的同时,听见里面有道熟悉的声音如此道。
只听了一个字,她就知道,里面坐着的,是侯清晓。
还真被她猜对了,就是侯清晓想要陷害她。
“再者,这两天柔然已经在边关挑起了战事,不就是像臣妾梦到的一样吗?就是有妖女在南晋作祟!臣妾还听王爷说,南边起了洪涝,这大冬天的,怎么会有洪灾?”
云真忍不住暗暗冷笑了一声,不等融冰通报,自己挑开门帘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被她吓了一跳,侯清晓正坐在太后身边,扭头朝她看过来,诧异道,“妹妹怎么也来了?”
她怎么来了?还不是拜侯清晓所赐!
这回侯清晓倒真是学聪明了,在王府挑事没成功,就把战争和灾难的过错一股脑推到了妖女头上!
恰好这个妖女还接到了一张天书。
真是巧妙的一个局。
她没回答侯清晓,只是直直朝太后跪了下去,“太后。”
太后听侯清晓说的东西,正当心慌,总觉得侯清晓说得有些道理。
要么真是云真这个妖女嫁到了南晋来的缘故,好像真的自从她来了以后,灾难便接连不断。
而且,她也听闻了收稻节那天侯清晓差点小产的事,还在责怪侯清晓,不该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现在仔细想来,为什么不是云真害的呢?
云真这个妖女,不仅在锦亲王府兴风作浪,还进了宫,扰乱朝纲,皇上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周将军甚至已经在她面前参了云真一本,说她一个御厨,竟然胆敢在大臣商议国事的时候插嘴!
这个云真,简直越看越让人生厌!
她眼神猛然一凛,沉声喝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真脸色不改,镇定回道,“妾身是北梁一个小镇上的酒楼厨娘,被宫里的御厨发现,带到了宫里给北梁皇帝看,正当要进宫做御厨之时,恰好看到了王爷,心生爱慕,便嫁了过来。”
“你休得胡言乱语!北梁皇帝为何会同意让你嫁过来?”
“妾身实话说了,太后不要生气。”云真说着,朝她拜了拜。
“云家在北梁开的酒楼,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在当地镇上,也算得上是富足人家,也是能进宫选秀的身份,北梁皇帝见妾身对王爷一见倾心,思而不得,且王爷府上只有姐姐一个人,怕她一个人思乡成疾,便成全了妾身,顺便来给姐姐做个伴。”
侯清晓听云真说着,来回看了她和太后两人一遍,诧异道,“太后,这是怎么了?妹妹做错了什么事吗?”
“做错了什么?哼!”太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哀家恐怕你这个好妹妹,便是你嘴里说的妖女!”
侯清晓怔了怔,随即惊慌地回道,“不可能的啊!妹妹平日里都挺好的,怎么会是妖女呢?太后怕是弄错了吧?”
她说着,挺着半圆的肚子站起身来,慢慢跪到云真身边,“太后明鉴,妹妹她素日里老实本分,而且妾身只不过是做了个梦而已,当不得真的!”
“那哀家问你,你才怀胎几月?怎么三番两次的差点小产?说是不当心的,哀家也不会信!怕是人祸,你心里委屈也不敢说吧?”
“不是,真的是臣妾自己不小心的!”
侯清晓眼眶瞬间红了一圈,挺着肚子还跪在地上,这个场景,只怕谁看着,都觉得我见犹怜吧?
云真扭头看了她一眼,始终不吭声。
太后一看这两人的样子,越发的心疼侯清晓。
虽然她和凤允恭都忌惮着赫连锦,然而赫连锦毕竟是她的亲外甥,盼了多年,才盼来侯清晓肚子里这么一个。
“你不用替她说话了,哀家今日一定要为你主持公道!且这个妖女扰乱朝纲,已有大臣参了她一本,再这样下去还得了?那天书上写的,绝不会有错!”
说完,立刻朝外面吩咐道,“来人啊!”
从云真解释了头两句开始,太后和侯清晓就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她这个姐姐,还真是懂得怎么有分寸地火上浇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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