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真随即跟在碧水身后钻进了山洞。
她以为,碧水会随意把她带到一处地方,然后割下身上的两片鳞片给她,就完事了。
谁知碧水却带着她,一直不停地往前走,地势越来越低,途经无数岔道,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要带我去哪里?”云真跟着他走了一路,忍不住轻声问道。
“给你一个惊喜,看到你就知道了。”碧水神秘地回道。
云真对碧水并非毫无戒备之心,从他平日行径来看,他并非良善之辈,自私而又阴险。
可因为刚才他竟然跟她谈成那样的条件,想必也不会杀她,她才敢跟着他继续往前走,可是越走到后来,步子不由得越放越慢,她看到那些通往别处的深不见底的小径。
如果碧水想要害她,很轻易便能成功,这前后一个人都没有,谁知道他想做什么?
“你快一些。”碧水却似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回头催促了一声,“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我想要的是你身上的鳞片,你若是再不给我,我可就亲自动手了啊,你知道我很厉害的。”云真终是停下了步伐,板下脸来沉声威胁道。
停下的同时,她忽然觉得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朝她迎面扑来,方才只是提防着碧水,所以没有在意。
“这是什么?是风吗?”她忍不住诧异地问碧水道。
“不是风。”碧水也停了下来,扭头看着她,“你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对不对?”
云真这时才反应过来,碧水说的,是龙吟,这风,是龙吟吸收的万物精华,他们正往一处去,又在指引着她,告诉她应该往哪儿去。
她在原地迟疑了一阵,慢慢伸出手,指向一个方向,“龙吟在那里,对不对?”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她跟龙吟之间,有一根无形的线,以至于它在哪里,她能清楚地感知到。
“就是那里!”碧水激动地回道,转身走到她身边,又一把揪住她的手腕,“我就知道是你!你一定是那个能颠覆天下的女子!”
云真只觉得一头雾水,跟着碧水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大约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她心里的感觉,猛然间变得强烈起来。
碧水拉着她,走过最后一个岔道,只见面前是一个非常宽阔的石室,最里面,是一个高耸的天然形成的钟乳石平台,龙吟正被十几条锁链吊在半空中,闪烁着,发出一阵阵的红光。
然而云真看到它的一霎那,红光的颜色,骤然变得柔和了一些。
龙吟竟然在这里!它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赫连锦不是不能碰它吗?
她有些惊喜,又有些诧异,飞快地扭头问碧水道,“它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上次回地宫时我就发现了它,差点被它震断心脉,要不是你在我身旁,我甚至不能接近它半步。”
云真没吱声了,一步步慢慢地走向它,随着她往前走的同时,龙吟的暴戾之气,竟然逐渐淡了下去,那红光,也逐渐淡了下去。
云真站在距离它不足二十步的水池边上时,它的光,竟然变成了青白色。
她仰头看了下吊着它的绳索,最上面一根粗若儿臂的精钢锁,不知是从何处拖出来的,一直延绵到她看不见的顶上深处。
那么龙吟会不会是用什么机关送到这里来的呢?赫连锦知道身边的有些人不可信,提防着舒常宪,所以提前将它转移了位置?
她正在暗忖着它在这里的原因,身后的碧水忽然低声道,“奇怪,你身上流的是凤家的血,为何能安抚住它的暴戾之气?按理说,它遇见你,红光应该更加强烈才是。”
云真回头看了他一眼,答道,“我也不知道,我第一次看到它就是如此,如果像你所说,那么凤允恭每次上皇塔又怎么能制得住它?我们谁都没见过凤氏族人接近它时是什么情景,或许跟我们想的都不一样吧。”
“还是觉得奇怪。”碧水皱着眉头回道,顿了顿,又问她道,“你想带它走吗?”
云真张了张嘴,一瞬间却又将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她自然是想带它走,可是山下就是龙神卫,她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呢?与其冒险,倒不如就放它留在这里,等到时机成熟,再偷走它。
“你现在自由了,我可以送你出去,你从另外一条道下山,然后带着龙吟离开。”
云真随即摇头回道,“不行,那样太危险,若是被龙神卫截住,我便是损了夫人又折兵,从此以后当真都别想从宫里出来了!”
“你可以用它杀人啊!”碧水好心地提议她道。
“谁知跟着我的会有多少人?来多少我便杀多少吗?若是凤允恭或者是我娘亲自跟来了,你说它会听我这个新主人的话,还是听凤允恭的话?倒不如就这样让它藏在这里,至少这里很安全。”
“也是,估计它会听凤允恭的话。”碧水点了点头回道,“但你也可以先藏在这里,等熬过这段时间,你就能自由了。”
“楚玉怎么办?”云真想也不想回道,“我来找你,是为了救他,我绝不会为了自己而置他的安危于不顾!”
“真傻!”碧水忍不住骂了她一句。
可仔细一想也是,如果云真就这么逃走了,绝不会回头,回头的话逃跑也就没了意义,他也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亲自给楚玉送救命药去,他可不像云真这么傻。
可若是谁都不管楚玉,他就是死路一条。
“傻便傻了吧。”云真无所谓地笑答道,“这是我欠他的,你不懂。”
“我便是懂你,也只会选择保住自己性命。”碧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嘲讽回道。
云真没理他,而是朝他伸手道,“给我,给了我你身上鳞片,我就立刻走。”
她还怕的是,即便她能带着神器逃走,凤允恭随即会拿楚玉的安危来威胁她,她毕竟不是凤允恭肚里的蛔虫,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做什么。
碧水又瞅了她一眼,低声道,“转过身去。”
云真顺从地点了点头,没一会儿,碧水便走到她身旁,将一个手帕塞进她手里,“拿着吧。”
她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碧水身上的鳞片,知道他没骗自己,随即笑嘻嘻收了起来,“多谢了。”
“你为何总能笑得这样没心没肺呢?”碧水望着她脸上的笑,忍不住皱起眉头回道,“我总觉得你是没心的,可你做的事,却又不是你表现出的那样。”
“难道我表现出难过,或者是不开心,你就能同情我了吗?”云真想了想,低声回道,“肯定不会吧?既然表现出自己的情绪是没用的,那为何要让人看见自己的真心?”
碧水和她并肩往外走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回道,“你说得很对……说实话,从此刻开始,我才没那么讨厌你。”
“当然,我从没喜欢过任何一个人类,你是唯一不让我讨厌的。”
云真听着他的下一句解释,忍不住笑着问道,“为何这样说?”
“因为你肯向别人坦诚你的做作,不像其他人那样虚伪,并且,你确实很善良,不是故意做给人看的善良。我所接触到的人,即便是那些被人称作是大善人的,也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碧水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愣了一会儿才继续道,“给你打个这样的比方吧,那些说自己善良的人,总是喜欢到庙里寺里吃素斋,可他们吃的又是什么东西呢?”
“什么东西?难道不是素菜吗?”
“不,那并不是素菜,寺里的僧人见他们吃不下纯素的菜,便将那些素菜做成各种各样像是肉一样的东西,并且吃起来也和肉的味道有些像,把它们叫做素肉。”
“连几顿斋菜都吃不下去的,却标榜自己慈心向善,这些人只是满腹的伪善,我觉得世间最虚伪的事大抵如此了,想着便叫人觉得恶心。”
碧水虽然说的都像是歪门邪道,可云真竟然一时想不起该怎么反驳他的话,确实,吃素肉的那些人都很虚伪。
承认自己喜欢吃肉算得上是豪爽,可喜欢吃,偏要做成那样的排场和形式,不过是为了得到世人的几句赞美,为了自己的名声罢了。
她仔细思量了片刻,又回道,“恐怕是因为你遇到的人,大多数都是不好的人,你运气不好罢了,我身边的雪娘和炎叔他们,我自认为我在他们面前,根本都称不上是善良。”
“可他们绝不会像你这般,大方承认自己的私心。”碧水扬了下眉头回道。
两人说话间,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个山洞的入口处。
碧水站在里面阴暗处,看了眼外面已经漆黑的天色,低声道,“走吧,再提醒你一声,别忘了今日向我承诺过什么。”
云真憋住笑,将手帕藏进怀里,郑重回道,“嗯,绝不会忘。”
她一个人顺着原路下山,才发现山底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她淡定地自己走到马厩旁,伸手解开缰绳,那边的人才发现云真回来了。
“郡主……”
“回吧,我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云真看也不看他们,低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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