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清妃那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是躺着回来的?孩子呢?”雪娘第一个忍不住,低声询问道。
凌波则是满脸的担忧,塞了个暖炉子到云真手里,见她脸色不怎么好看,忍不住东摸西摸起来,似乎想要看看她哪里受了伤。
云真看见她们两人,此刻的心里的委屈才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
此行不过十天不到的时间,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让她一回想便觉得胆寒,看见这两人,就像是看到自己的亲姐妹一般。
“回了院子再说罢,我累死了,还有点发热呢!”她撅着嘴回道。
“怎么这么不小心?奴婢就说,就算南方天气暖和,天有不测风云也是有的,得带两件厚些的衣服过去,小姐偏偏不听!”凌波忍不住骂了她几句。
三人很快回了院子,惠娘正在煮枣子甜汤,随即盛了一碗给云真送来。
云真接过喝了两口,脱了鞋便趴在床上,一股脑把那个雷雨夜,和之后发生的事情,全都跟三人讲了。
“给小姐下了地血的,该不会是舒贵妃吧?”凌波心思通透,随即诧异道。
“不管是谁,皇上没查下去,要么是不愿意多管王府的闲事,怕惹一身腥,要么,就是当真是舒贵妃做的,她给皇上吹了两句枕边风,皇上便听了她的。”
惠娘在宫中侍奉过,自然知道舒贵妃为人,立刻小声回道,“小姐以后,一定要当心着舒贵妃这人,她口蜜腹剑,另外两个妃子,素日以她为尊,不敢多顶一句嘴,皇上也器重她。”
“知道了。”云真皱着眉回道,“侯清晓那天也提了,说舒贵妃因为没能嫁给赫连锦,而怀恨在心。”
惠娘轻轻“嗯”了一声,坐在床沿又给云真喂了颗枣子,“小姐,其实我在宫中做女官多年,姐姐没走之前,也在宫中待了近十个年头,如国夫人的事,我倒是知道一些。”
“我听姐姐说,那一年她刚被纳为贵妃,北梁和南晋关系正当吃紧,那时如国夫人还只是盛德长公主,在青州附近打过几次胜仗,碰到了个对手,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了,反正一定是北梁的公侯,两人在青州城一攻一守,僵持了近一个月的功夫。”
“最后,还是盛德长公主输了,她虽输得心服口服,愿意拱手让出青州,青州太守却耍了个诈,等盛德长公主回京的第二天,便害了那公侯,偷偷带他去了你们这次去的南边行宫,作为质子的身份,软禁了半年。”
“如今看来,那个北梁公侯,便是北梁寅王吧。”
从惠娘口中说出来的,肯定不会假。
而且她说的,跟云真知道的一些事,完全可以联系起来。
云真猛地从床上坐起,呆呆地看着她,轻声道,“那侯清晓,当真是我亲姐姐了?”
惠娘的眼神有些复杂,皱着眉,朝她点了点头。
“恐怕是了,在那之后,盛德长公主忽然起了向佛之心,去青州妙先观住了半年有余,谁都不知道她在山上住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回来时,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那时有人说,是因为她吃斋念佛,过得太清苦才会变瘦变憔悴,我姐姐却偷偷告诉我说,看盛德长公主的样子,是因为血气亏损,而且在她离京之前,我姐姐有一次在她沐浴的时候去找她,不当心看见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云真听她说着,越听越是觉得身上发冷,沉默了许久,又轻声问道,“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如果只有我姐姐一人撞见过,那么恐怕现在知道的人,只有我,还有你们而已了。”
“我知道了……”云真忍不住叹了口气,又在原处愣愣地呆坐了许久。
“小姐。”雪娘坐在床沿边,伸手在云真眼前晃了好几下。
云真忽的回过神来,看了围在她身边的三人一圈,低声道,“你们出去罢,我想休息了,头有点痛。”
“那小姐先休息了,待会奴婢去请大夫过来,给小姐再开几服药。”凌波知道云真现在心里其实不好受,立刻朝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出去。
云真看着雪娘顺从地转过身,忽然又开口道,“还有,你们都记着,就当我没说过这件事,听过就忘了吧!特别是雪娘,以后千万不要在我爹娘面前提起。”
“小姐放心。”雪娘想了想,轻声应道。
凌波在旁给她铺好了被子,等其余两人出去之后,才转过身来给云真解衣服。
边解边轻声道,“小姐,奴婢还听跟去的下人说,小姐昨夜被一个刺客挟持了,亏得王爷救下……那个刺客,是皇上派来的吧?”
“嗯。”云真淡淡回道,“是我们的人,不过他疑心过重,想要杀我,我便杀了他。留着他性命,太过危险。”
“好的刺客,被对方抓住的时候,就该自杀,想必这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姐杀的对,不必太把他的死放在心上。”凌波随即低声回道。
说着,扶着云真进了被窝,又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
“奴婢晚些时候请大夫来,小姐回来了就不必担惊受怕了,奴婢会保护你。”
云真这烧,断断续续发了几天,早就精疲力竭,听着凌波的安抚,几乎是躺下没几秒,便昏睡了过去。
凌波知道她爱吃酸的,和雪娘一起弄了一大碗胡辣汤,放在锅架上温着,转身就要出去给她找大夫来。
刚打开院门,就见赫连锦正在门口站着。
她吓了一大跳,随即给赫连锦俯身行礼,“参见王爷。”
“做什么去?”赫连锦绕过她,跨进了门槛。
“给夫人请大夫去。”凌波随即老实回道,“夫人的烧还没退下。”
云真发热了?他竟然不知道。
赫连锦微微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沉声回道,“请太医过来罢。”
凌波听了那天发生的事,又听云真说,过些天就会带他们离开王府,脸上不觉冷淡了些,低着头回道,“不必麻烦太医了,奴婢认识一个神医,离着不远。”
说完,转身就匆匆离开了。
赫连锦没吱声,扭头看向院里剩下的两名婢女,走到云真做的那个吊床旁边,坐了下去,看着主屋紧闭的窗户。
雪娘她们也不知道赫连锦什么意思,跪在原地不敢起来。
许久,赫连锦又扫了他们二人一眼,“起身罢,忙你们的去,不要惊扰了夫人。”
雪娘和惠娘两人对视了一眼,却还是犹豫地站了起来,两人一起回了东屋做针线活。
雪娘不时地透过半开的门扇,往外看两眼赫连锦,脸上满是疑惑。
许久凑到惠娘耳边轻声道,“该不是要等小姐醒了之后,要找她算总账吧?”
“那倒不至于吧?依我看,小姐此行伤得也不轻,王爷只是过来看看她罢了,再说了,有皇上护着,王爷还敢再动手吗?”惠娘想了想,也轻声答道。
也对,赫连锦要是想动手,早就进去了,还会心平气和地坐在门口吗?
雪娘愣愣地点了点头。
赫连锦在吊床上坐了许久,打量着云真院子里所有的东西。
真当她要离开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心里,竟然是这么不舍。
旁边的松树根下,摆着个用木雕成的小门。
他看着那造型奇怪的小门,忍不住俯身,用手指推了下,看是否能推开。
哪知真的推开了,里面是个洞,看起来是这棵松树天然形成的洞,被云真这么一布置,看着既诡异,又小巧得可爱。
那边的石桌上,还摆着几个大木块雕成的蘑菇,特意漆成了红色,上面还有几个白色的圆点。可哪里有红色的蘑菇呢?
再仔细一看,到处都是云真用心改造的东西。
只有她会这样,他从没见过像她一样思想奇特,行为乖张的女子。
他来这里的次数不过屈指可数,所以对这里不熟悉,现在看着她住的地方,每发现一样新奇的东西,心便不知怎么的,会往下沉一分。
看到后来,他不由自主慢慢站起了身,走到主屋面前,伸手推开了门。
云真睡得很熟,屋子里的炭也烧得很旺。
上好的银炭,烧起来没有一丝多余的烟。
他忽然想起,先前云真刚进府时,他和账房打过招呼,云真要的东西,能不给就不给。
可如今看着,没有他,她照样过得风生水起,就好像是他们这个院子,跟别处是独立开的一样,没人在乎他们,他们主仆几人也压根不想理别人,日子照样滋润。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云真说要离开时,才会在他面前表现得那样毫不在乎吧?
从未有过依赖,又何来的眷恋。
之前他还在憎恨云真,憎恨她喜新厌旧,见一个招惹一个。
可是仔细想来,她曾说过的一句话是对的,这世间,从没有一个巴掌能拍得响的事。
那天在玫瑰花田田埂上,她骗他说,侯清晓死了,他怕是真的,赶回去一看,她果然是骗人的。
她骗他,不过是想让两人之间关系闹得更僵,好有理由离开他。他看到侯清晓还活着时,立刻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然而,是他对不起她在先,就不能怪她要走的那么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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